起身的同时,藏匿在宽大衣袖底下的镣铐露了出来,固定在房间四个角的锁链也发出哗啦的声音。 这个房间算是一个囚禁他们的地方,因为他们一个是背叛的诅咒师,一个是犯下了无法被原谅的逾矩之举的人。 不过小小的锁链可没办法锁住人,夏油杰是自愿待在这里的。 走廊上明明没有什么声音,但他还是觉得很热闹。夏油杰走向门口,白虎察觉到他的靠近,甩了甩尾巴算是打招呼。 “社长是最了解乱步的人啊。”夏油杰在银发男人的身边做下,随后他询问,“所以能和我说说,关于他更多的事情吗。” 窝在白虎身侧的人就那样睡着了,缩着脖子顶在风口的鵺挡住了所有冷风,其他式神也挨挨挤挤的待在附近。 “乱步吗,他没有什么坏心思。”社长亲自取来茶壶,将泡好的茶分别斟满,“不过这么多年来也一直辛苦你照顾他了。” “说到辛苦的话,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你才是最辛苦的吧。”夏油杰端起茶杯,“如果他执意让其他式神也如同你一样恢复人型,那大概不仅仅是守旧派会有意见了。” 这样的行为无疑会给其他人带来危机感,无论乱步本人有没有那个想法,没有人会愿意让一个隐患待在身边。 以前咒术界只知道乱步的式神很强大,但再强大也是受式神主人控制的,所以尚有压制的方法。 但如果每一个式神都如同银狼一样剥离,那他们独立存在的同时,又会造成同样严重的威胁。 他们的存在会威胁到咒术界,甚至是整个世界。 提到这件事社长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回答:“大概。” 看起来是一个不善言辞但是极具威严的靠谱男人,夏油杰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既然你没有想法的话,那不如都听乱步的吧。他有自己的打算,无论什么样的困难,他最需要的可能是你的肯定。” 明眼人都能看出,不久之前的那场附灵仪式上,比起其他人的否定和不理解,更让乱步痛苦悲伤的是社长的拒绝。 不被认同也好、不被理解也好,乱步都执意那样去做了,但是被拒绝时那个受伤和崩溃的表情,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所以你大概可以更信任他一点。”夏油杰不紧不慢道,“看他哭得那么伤心,我可是也吓了一跳的。” 像是为了赞同他的话,缩着脖子的鵺也咕咕说了两声。 社长露出沉思的表情来,最后他扭头看向了只露出半张脸的人,在思考很久后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打着哈欠的乱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脑袋。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个脑袋是谁,而察觉到他醒来,那个脑袋转了过来。 一双苍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然后说道:“哟,终于舍得醒了吗。” “也没有睡很久吧。”乱步坐了起来,抬头一看发现天已经暗了,“好冷。” 五条悟枕着白虎的后背,他悠闲地抱着后脑勺:“根据会议决定,对诅咒师夏油杰处以死刑,特级咒术师江户川乱步因为违背规则,被剥夺咒术师的身份、同时对其实行强制囚禁的命令。” 像是说着毫不相关的事情,五条悟的语气很平淡,但说完他又坐起身来,面对面的同时郑重询问:“对此你怎么看?” “我当然是坐着看。”乱步用手撑着膝盖,他将问题抛了回去,“所以,被高层任命为执行者的你想怎么做?” 要对同为特级实力的两个人,一个处以死刑一个监禁,那唯一合适的执行者就只有最强的六眼五条悟了。 听到自己即将被处以死刑时,夏油杰的反应也很平淡:“再聊的话饭就冷了哦。” 在房间的矮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热气腾腾的,硝子将碗筷放好,对于其他几人的随意态度她深感头疼。 “你们几个好歹也正经一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好笑。”硝子敲了敲桌子,她严肃道,“如果决定脱离咒术师的身份,那就去一个安全地方。” “高专不是安全地方吗。”乱步扭过头,“硝子明明说过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让我不要乱走。” 一阵沉默后,硝子扶着额头:“不要明知故问,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她已经能接受夏油杰的叛变了,所以与其看乱步被那些人控制,不如让他们两个一起离开。 叛变也好,总之人活着就行。 “哈哈哈。”五条悟笑了起来,他撑着下巴突然说道,“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 “我申请了延缓执行,不过一个月不是我能拖延的极限,而是我能忍耐那些愚蠢家伙的极限。”五条悟将手一摊,“就像你说的那样,将一切摧毁重建吧。” 在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里,乱步看到了一些跃跃欲试和期待。所以他也闭了闭眼睛,伸出手算是回应:“一个月也太小看我了吧,不过一个月后……好像还是冬天啊。” 五条悟伸出手碰了碰拳,他随口说了句:“你还真是怕冷啊。” “也不是怕冷。”乱步缩了缩脖子,往矮桌前一坐,“就是冬天真的很适合冬眠。” “冬眠吗,不错的建议。”夏油杰喝了口热汤,“适合好好的睡一觉。” “适合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家入硝子也很赞同,她将筷子一一分好,“然后两三个人一起吃饭就更好了,快吃吧你们,饭菜都要冷掉了。” 四人难得集聚在一起,没有多么豪华的晚餐,只是普通的三菜一汤。期间也没有几句话,不过气氛十分悠闲。 晚饭过后,一推开门随着凉风卷进来三两片雪花。不知道是刚下的雪,还是吃饭期间落下的。 雪还不算大,从黑压压的天空落下,不眯着眼细看就会立马消失不见。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落下的雪花变得朦胧模糊起来,乱步刚看了片刻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只穿着一件里衣的社长手里拿着一件外套,他没有打扰乱步盯着天空走神,只是上前将衣服披上的同时又将人裹得更紧。 一片雪花落在脸上,乱步摇了摇头打了个激灵,他感觉到有一双手顺着脑袋轻抚,然后将压在衣服底下的几缕长发抽出。 “怎么突然想到留长头发了。”社长低着头,仔细将那几缕长头发理顺,“虽然打理并不麻烦,但是你好像并不需要。” 乱步抬手捻着发尾,他仔细回忆了片刻,这才有些恍然大悟的想起:“一开始也没有人帮我修剪,后面头发长了影响视线我就自己剪了点。” 留长头发好像并不是本意,只是那时没有人关注他的需求。直到额头前的头发长得太长了,自己剪得七零八落后,清子婆婆这才接手帮他修剪。 之后也只有清子婆婆会注意这些小细节,但会修剪的也只有额头前的头发,后脑勺那几缕便越留越长了。 “而且以前都是社长帮我剪的。”乱步扭过头,摸着后脑勺,“很长了吗?” 去理发店他根本坐不住,所以之前一直都是由社长帮他修剪。只不过后面社长成了银狼,这件事便也就没人提起了。 社长的眼色一变,他闭了闭眼睛拢起那几缕头发:“那我帮你剪一下吧。” 乖乖坐下后,乱步能感受到一双手正细致又妥帖的梳理着头发,然后耳边传来咔喳声,耳朵边也被轻轻扫过。 剪短的头发露出底下的脖颈,变得清爽的同时又感觉轻了一截。但风一吹少了点什么的脖子,又感觉冷飕飕的。 乱步抓住社长的衣袖,将上半身藏到袖子后面,头顶的声音无奈的让他坐正,然后一双有些冰凉的手细细扫去他肩头的碎发。 —— 雪下了一天一夜,在地面上积累了足够的厚度。而第二场附灵仪式,在准备齐全的情况下开始了。 这次有夜蛾正道亲自监督,他再三确定了一切准备就绪,然后看着那个看着就是随意做出来的傀儡,又有些心累的担心起来。 这真的能行吗? 在现场的还有为了以防万一而来的五条悟和硝子,至于夏油杰他本来就和乱步天天待在一处。 乱步拍着胸口保证这次会顺利,但其他人一脸好奇分明是不相信。 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时,雪也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围观的几人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这个距离不会被波及又方便他们及时出手。 五条悟远远挥了挥手,好像在鼓励他又好像只是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乱步呼出一口热气,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人后,他又开始去找那种熟悉的感觉。 闭上眼睛的人一脸认真,社长倒是没有表面那么放心,他站在乱步身后,在后者看不到的角度皱起眉来。 附灵仪式最困难的,大概是不被召唤之人原本的负面情绪所影响。 这番过程不会特别顺利,因为没有人会毫无怨气的死去,而且每个人也都有没办法提及的过往。 所以在开始时乱步就抱紧円鹿的脖子,他一遍遍在后者的耳边强调“没关系”,然后又用轻描淡写的话,去形容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仪式。 他不确定仪式开始后自己的声音能否传达,但此刻视线相对的时候,他们大概又是互相理解的。 黑色的影子从脚底下蔓延,于是恐怖的咒力再一次冒了出来,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而就像是乱步所担心的,再次出现同样的情况后,他陷入了无法发声的情况。 那种沉重的感觉再次重现,他被迫陷入那种绝望的感觉。 鲜血、战争,纷飞的炮火本应该伴随生命的逝去,但在异能力【请君勿死】的介入下,生命不再是消耗品。 战争被无限拉长,战场上蔓延的是死寂和绝望。 能够拯救生命的异能到底是好是坏?无人能给出回答,空荡又漆黑的地方,回荡在少女绝望的喊声和崩溃的哭泣。 【因为我的异能可以拯救生命,所以生命在我身边不值一提。】 乱步听到了曾经听过的一句话,不过这次他没办法发声给出回答。 他被困在一个“茧”里,声音没办法发出,只能听到心脏振动的沉闷响声。 身体被困住无法动弹,但这样糟糕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一双熟悉的大手伸来,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们两人。 淡淡的光芒闪过后,无形的茧破开。在铺满雪的平地里,有美丽的蝴蝶展开翅膀飞起。 喉咙好像找回了声音,乱步发出一声干巴巴的“啊”声,然后下一秒他被猛得扑过来的人紧紧抱住。 冰冷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衣领里,耳边传来了愧疚而悲伤的道歉。 “抱歉……抱歉、我最后谁也没能拯救。”与谢野晶子紧紧闭着眼睛,她抱紧了面前的人,“对不起乱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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