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木制作的弓架光滑油润,手感不错,送给张良应该非常合适。陶响球是这位玩伴替他套中的第一件物品,留作纪念。 韩非只打算带走花灯和鹦鹉,还有他自己多次尝试,第一个套中的扇坠子,于是对那些摊主说:“玩具和扇坠子,其他东西不必装了。”鹦鹉笼子已经被侍从提在手中,这只鹦鹉安静地缩着爪爪打瞌睡,显然不太害怕陌生人,应该是被养熟了、喂惯了,对人没有警惕心。 几位摊主惊喜地对望一眼,立即去替他们打包:“好嘞,多谢郎君和小郎君。” 因为他们选的东西比较少,这些摊主不仅不用赔钱,还大赚了一笔,一个个喜出望外,包装得十分用心,成品的效果不亚于后世的精品小礼物。 赵琨特别满意——这样送给张良,又添几分拆礼物的期待和惊喜。 赵琨许久都没玩得这么高兴了,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心中还有几分不舍。出于某种顾虑,他全程都没有自报家门,万幸对方也没问,也不曾报上姓名。每次别人知道他就是镐池君,总是放不开手脚,说话做事都会有些顾忌,挺没意思的。他怕到时候找不到这位玩伴,特意约定了时间和地点,“明日酉时,就在我们遇见的地方碰面。” “好,一言为定。”韩非瞧他走路不是很稳,实在放心不下,提议道:“我送你一程吧。” 赵琨并不想被对方认出是镐池君,眼珠一转,说:“我暂住在麒麟区的兰泽院,送到巷子口就可以,这个时间车马多,里边不好掉头。”不是场地小,是秦王政的仪仗队太占地方了。 韩非微微颔首,“我也打算在八卦城住上一段时间,不知选哪里比较好?” 赵琨介绍说:“麒麟区和白泽区的道路、浴室、藏书楼等基础设施最完善。游客只要入住,就会有侍女送上花茶、鲜果、点心、瓜子,和一份日程表。未来三天之内,幻术、杂耍、歌舞、戏剧、驯兽之类的表演,围棋、美食试吃、野外生存挑战赛、“一日渔夫”、密室逃脱之类的活动,时间地点都在日程表上,游客可以选择感兴趣的参与。” 他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住在上房,还提供免费早餐和叫醒服务,各色小吃、饮品、糕点、蜜饯都可以随意品尝,有上百种花样可以自由搭配。不过想吃要赶早,去的太晚,一般就只剩下粟米粥和豆浆、油条。我建议每样小吃都少来一点,先多品尝几样,再选喜欢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任何限制,浪费食物超过两百克的部分,或者打包带走都需要付钱。赵琨对这位玩伴颇有信心,一看就不是那种不花钱就随意挥霍浪费的人,而且明天会有长相甜美的小侍女温馨提示,不需要赵琨多嘴。 韩非估摸着,他可能没有太多时间,“是否有推荐的项目?” 赵琨想了想,“最新的戏剧《白蛇》、《武松打虎》,保证你没看过。如果胃口好,就不要错过美食试吃,每季推出的新菜式,都可以提前品尝,参与的都有一份点心糖果小礼包,如果留下宝贵的意见,还能获赠独家菜谱和香料。脑子好,就选密室逃脱,每一环都有丰厚的奖励,最终挑战千金大奖。”并不是真的给一千两黄金,而是价值九百金的物品,比如蜻蜓眼琉璃珠、象牙筷子、珍本古籍、玉簪、玉璧、玉镯……外加一百两黄金。 韩非惊讶:“这么清楚内情,小友这是玩了多久?” 赵琨谦虚一下:“不多不多,也就每年的节假日。”其余的时候,真没有多少时间四处玩耍。说起来,水上乐园的很多项目,他自己还没体验过。 说话间,赵琨到地方了。韩非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深处,正要上车,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阿良?!你怎么在这里?” 张良入秦的时候,韩非曾经托他帮忙寻找一个人,就是早年跟镐池君比试种地,一败涂地的农家传人许大。韩非想把他挖到韩国担任农官。关于许大的传言很多,有人说他败北之后,隐居终南山。也有人说他比不过镐池君,让举荐他的阳泉君熊宸丢了脸面,被扔进铁笼子里喂了老虎。还有人说他与镐池君约定,输了就要答应对方一件事,镐池君故意提出许大根本做不到的要求,于是许大投河,不知所终。 直到张良写信回来,韩非才知道,传言一个比一个离谱。 彼时,许大认输,镐池君恭恭敬敬地向许大行礼,一揖到地,说:“许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每一个掌握了比较先进的种田术的人,对镐池君来说,都是最宝贵的人才。尤其是像许大这种,对秦国各郡的农业水平了如指掌的人,好比绝世美人,可遇不可求。许大后来被镐池君感动,成为他最忠心的门客之一。这些年,许大负责协助镐池君培训农官,主持编写《农业种植技术大全》、《植物志》,并且实地考察,足迹遍布秦国的各个郡县。马上就要接替治粟内史的职位,是挖不走的。 镐池君居然能将竞争对手变成左膀右臂,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鼎力相助。韩非感叹许久,很想见一见镐池君,也一直跟张良保持着书信往来。
第101章 不许拖他下水 不知什么时候,雨雪霏霏变成了簌簌吹落的雪沫子。街巷中只有寥寥几个留守的马夫蜷缩在铺着厚厚的毡摊的马车上打瞌睡。突兀的呼唤声划破了寂静的夜,他们纷纷探头张望。 张良回眸,朦胧的夜色与灯火的微光勾勒出英英玉立的修长人影,夜风送来一缕浅淡的兰草香气,雍容矜雅的韩公子非大步流星地朝他走过来。 “见过公子非。”张良迎上去,大大方方地行礼,“相请不如偶遇,我就住在附近,走,去认个门,以后常来常往。” 他丝毫不遮掩跟韩公子非是旧相识,那些隐藏在附近盯梢的暗卫将事情报上去,秦王政反倒不会起疑。再说了,张良也确实没有太出格的行为。打探消息的事,一直都是他的兄长张温在做,他从不过问。至于张温逃走以后,韩国又安排了什么新的暗探接手这些事,张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张良早就下定决心,不会再参与到任何有可能牵连表兄获罪的事情当中。他特意寻过来,就是因为发现萱姬有异常行为,想私下里给表兄提个醒。然而来得不是时候,秦王政和尉缭也在,这两位耳目众多,一个比一个难缠,有些话只能换个时间再说。 在故乡,每逢雨雪天气,道路是非常泥泞难走的。这里却完全不同——整座八卦城的地面上都铺着雕花地砖。不仅花纹美观,还能防滑。马车行驶在上边十分平稳。 镐池乡也不是那种普通乡镇的规模,城池宏伟,灯火密集,璀璨犹如天上繁星。繁华程度丝毫不逊于韩国的都城新郑。而且道路修得更加平整宽阔,官道能并行十六辆马车,一个方向八辆。 韩非感到意外:“家家户户都点灯,都有牛圈,此地富庶呀。”从未听说镐池乡也是名门望族的聚居之地? 张良也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本地的豆油物美价廉,寻常百姓家也用得起。居民参与清扫街道、植树种花、开荒之类的活动,就能领取铜灯、农具、布帛、鸡蛋等奖品。购买耕牛,官府还给补贴一半的费用,日子确实过得比别处宽裕许多。” 预计到明年这时候,整个咸阳县,至少七成的百姓都能达到这个水平。 还有一些超级贫困的人家,就连镐池君也束手无策,因为扶都扶不起来——先前镐池君自掏腰包,给所有贫困户都发了小树苗和小猪崽,让他们养大了换钱。结果只有一部分贫困户的生活得到了改善,还有一部分贫困户直接把小猪崽炖了吃肉,果树苗、葡萄藤整片干死在院子里。然后厚颜无耻的去官府闹事,要求再领两头小猪崽。气得镐池君让衙役把他们都轰出去。 当时,镐池君感叹说:这种人心穷,过分关注眼前的利益,没有长远规划。除非他自己改变心态、突破认知,不然就是坐拥万贯家财,他也守不住。 张良居住的宅子,地势偏高,位于八卦城的中心地带,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 韩非在暖阁之中坐定。先前巷子口光线昏暗,看不出什么,此刻室内灯火映照,但见张良长高了不少,气色明显比一年前好了许多,唇红齿白,发如鸦羽。室内的摆设既精致美观又非常实用,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可见镐池君对张良这位表弟很不错。 韩非略微踌躇,还是问:“存韩的事,不知、镐池君的、的立场如何?”韩王安打算向秦王政称臣,只求让韩国作为秦国的附属国保留下来。韩非此番入秦,肩负着谈判的重任。他略微紧张,又开始犯口吃的毛病,心中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张良在故乡的日子,远不如现在好过。他不应该扰乱故人之子难得的顺遂安宁的生活。 张良最烦那些至今还在做梦,妄想成为秦王政的藩臣保全地位的投降派,简直没救了。他果断表态:“不知道。也别指望我替你们试探表兄。” 韩非苦笑,“那咱们、不谈这些。你母亲、一切安好,张温已经平安抵达新郑,被提拔为骑都尉。无须挂怀。” 张良心中嘀咕:母亲和弟弟自然安好,只不过母亲的新家,没有我的立锥之地。至于张氏家族,确实不需要担心,借用表兄的话来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非是混得不像从前那般光鲜亮丽、有排面。比一般的人家还是要强得多。 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谢谢,只要你们不拖表兄下水,我就不挂怀。” 张良又一字一顿地强调一遍:“不许拖他下水!” 随着酒气发散,赵琨全身都热乎乎的。他挥退了侍从,仰面躺在花厅的软榻上,吹着窗口的微风,感觉凉快了,才闭上眼睛。 尚未褪尽的眩晕中,有一只微凉的手在他晕乎乎的脑门上贴了片刻。他陡然睁眼,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目光凌厉了一瞬。 伯高猝不及防,腕间被他捏了一圈红印,也不躲,而是柔声说:“喝碗醒酒汤,去卧房睡吧。在这里吹风,明儿又要头疼。” 赵琨盯着伯高瞅了许久,似乎终于认出他是谁,缓缓松开手,任由他一勺一勺地喂着醒酒汤。清澈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子毫不设防的信赖,一脸傻笑,“你回来啦。” 学室放假了——授衣假。就是天气转冷,让学生回家制备御寒的衣物。 伯高有些庆幸镐池君这副模样没被外人撞见过。周遭虎狼环伺,镐池君其实是只小白鸽的秘密他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在那些门客的面前还是要保持权威,才好管理他们。
第102章 是他拒捕,我才…… 赵琨喝了半碗醒酒汤,又歪歪斜斜地赖在榻上,“学室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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