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航看着时杭带着温柔笑意的眉眼,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噎得慌。 “咳咳,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伊达航坚强的把话说完,“今天的晚饭,我请客。” 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快速靠近,爆炸物处理班的成员脚步匆忙的进了食堂。 “嗷——我的味增汤!” “咖喱饭居然没有了!小菜也没有我喜欢的了!” “哈哈哈猪排饭还有!” 在一众相当有活力的背景音里,松田阵平的声音依旧格外明显。 “鹤田你在这里啊帮我买饭了没有……班长?” 松田阵平的表情有些惊讶:“你们怎么认识的?” 时杭:…… 他指了指自己:“警方顾问。” 又看看伊达航:“搜查一课的警察。” 你在问些什么傻话。 松田阵平:“……啊,是这样。” 是他傻了。 * 伊达航觉得情况不对。 只是在警察食堂对付的午饭而已,这位鹤田顾问不仅提前预判了松田的选择,在发消息的时候,表情甚至相当温柔。 然后一抬头看自己,整个又变成那种礼貌里带着点随意的风格。 ——真的很怪啊! 松田也是,这家伙可不是什么话多的性格。但今天他吃着饭,没一会儿就开始和鹤田白抱怨炸弹好多到底哪来的,然后又被对方的两句话安抚下来。 伊达航:…… 不对劲,有十分的不对劲。 “那是,这种炸弹,我三分钟就能解决。”松田阵平得意的笑了一声,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对面还有个人一样,“班长,你吃完了?” 本来想和松田阵平聊几句的伊达航:……你才看见我啊。 “待会还要整理下另一桩案子的线索,”伊达航站起身,“我先走了。” “嗯?注意休息啊班长,”松田阵平一向敏锐,注意到了伊达航的疲惫,“多想一想娜塔莉小姐。” “哈,以前这话都是萩原说的。”伊达航笑了起来,神色里还带着些怀念。 “他这不是不在了吗?”松田阵平转过头,继续狼吞虎咽。 但他面前的餐盘被人抽走了。 “喂,你……”松田阵平不满的抬头看过去,却在和时杭对上视线后噤了声。 “脸都要埋到盘子里去了,你这个吃法真的不会呛到自己吗?”时杭问他,“不想让我看见,我可以离开,你不用想把碗碟当面具用的。” 说到这里,时杭停顿了一下: “那又不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 “不,我只是……”松田阵平下意识的反驳,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挠了挠头,“我是不是不应该道歉?” “当然不需要。”时杭把餐盘还给他,“所以你有什么其他话想说吗?” 松田阵平抬头,和他对视。 “我一定会抓到害死萩的犯人。”他说。 时杭点头:“有线索吗?我可以帮忙。” 提到这一茬,松田阵平就郁闷起来了:“只有每年十一月七日发来的传真。” 传真……听到这个“线索”后,时杭也沉默了。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先吃饭吧。” 其实还没走开的伊达航:……你俩倒是抬头看看我啊! 以前松田就已经够我行我素了,结果现在又来了鹤田白这么个有仇当场报的。幸亏他们两人不在同一个部门,不然…… * 伊达航的担心不无道理。 事实上,就在两年后,在松田阵平坚持不懈的骚扰下,他的上司终于同意他转部门的申请了。 不过在上司本人的坚持下,松田阵平签的是借调手续。 “事情解决了就赶紧滚回来。” “是是是,您别这么生气了,皱纹都要再多两条。”松田阵平说完就被上司踹出了办公室,出门就撞上了来接他的时杭。 “又不是不回来了,用不到搬东西。”松田阵平拎着工具箱,另一只手推了推墨镜,“怎么还跑这么远来接我?” 他只带走了最顺手的拆卸工具。 “我在摸鱼。”时杭认真的回答,“这一来一回就十几分钟了,活动一下免得久坐对身体不好。”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 “你能找个正常点的理由吗?” 真是信了你的邪,找理由找个这么离谱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时杭以前是能不来就不来的。不过后来两个人的作息就基本同步了。 “这个是最合理的。”时杭倒是觉得这个借口没有问题,“当然了,如果让我说真话……” 时杭这人真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很有感染力,琥珀色的眼眸中溢满了柔和的光,看的人总会不自觉的放下心防。 “虽然你是以借调的身份来搜查一课,我也不是正式警员,但这段路,我希望能和你一起走。” 松田阵平脚步一顿,接着又推了推墨镜,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人简直烦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告白。 出国留学就学了这个吗?!
第五十二章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3) 时杭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已经对某人动心了。 可问题在于,因为代行者的特殊性他已经活了两百多年,目前还不知道能再活多少年。 他对待感情一向认真,因此也不愿意用一层又一层的谎言去粉饰太平。 身份是伪造的、名字是乱填的、过往是编纂的……时杭这人浑身上下也就剩这么一点真心了,还是让他留着吧。 至少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他觉得自己该离开的时候,能更坚定一点。 这多少有些自欺欺人,但时杭还挺理直气壮的。 * 搜查一课的工作量是真的很大,松田阵平写报告都写烦了。 “我已经把事情的起因结果证据过程写得很清楚了——”松田阵平把自己被打回来的报告举起来给时杭看,“为什么不给我通过?!” 时杭给他倒了杯咖啡:“你和我说也没用,我不用写报告。” 听他这么说,松田阵平更生气了:“我不如辞职算了!”外援还不用写报告。 在原地无能狂怒了一会儿,松田阵平把时杭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拿下来往脸上一盖,声音很快的低了下去:“我在你这睡会儿……” 这段时间原本就临近年末,各种麻烦事也像冲业绩一样频繁出现。 松田阵平又是不会半途而废的性格,结果就经常要在办公室对付着休息。也好在时杭这个顾问有间单独的办公室,他想休息的时候还有地方能躺下。 松田阵平躺下没多久,时杭桌子上的固定电话就响了。 “你好,这里是警视厅搜查一课顾问……什么?” 被吓了一激灵的松田阵平也起身看过来:“出什么事了?” “长野一桩连环杀人案和上个月那两件没后续的杀人案合并了。”挂了电话的时杭皱眉,“犯人疑似有警方背景,反追踪能力和消除证据的能力和意识都很强,我可能需要去一趟长野。” 听他说完,松田阵平又躺了回去,声音有些含糊:“那你去呗。” “不是说了要帮你抓人吗?”时杭实在不是很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我看看能不能把案子转出去。” “还是别了。”松田阵平起身,语气有些严肃,“早点抓到犯人比较重要。” 他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卷发,语气随意:“再说了,我自己也能搞定。” 时杭沉默了有一会儿,才点了头:“好。” 日本人死不死和他没什么关系。只要不是M-ts导致的伤亡,时杭都不很在意。但他现在还是挂着特聘专家的名衔,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见时杭没再坚持,松田阵平又躺下了,过了一会儿,他自暴自弃的掀开盖在脸上的衣服:“——睡不着了!” 这一通电话直接给他吓清醒了。 “我把办公室钥匙留给你。”时杭觉得出发宜早不宜迟,他现在走,把案件解决了早点回来,“少喝咖啡,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松田阵平摆摆手,“快走快走,等你回来了我和你说个事。” 已经走到门口的时杭回头看他:“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松田阵平背对着他趴在桌子上,挡住了自己泛红的耳朵:“……我睡着了!” 时杭:…… 你刚才不还说自己睡不着吗? 他把自己的外套盖在松田阵平身上,推开门走了。 ——他们都只当这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分离。 * 长野方面,负责这起案件的人叫诸伏高明,是个刮了胡子能去冒充高中生的非职业组警察。 性格不错,能力很强,见解独到,而且总让时杭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如果他在说那些文言句子时能改用中文就更好了。 因为是两个懂得合作的聪明人凑在一起工作,案件的进度也相当喜人。 “我还是倾向于此人出身长野,”诸伏高明在贴满了线索的白板上又画了一条线,“他在长野时的作案手法并不熟练,但间隔很短。反倒在去了东京后,作案手法熟练起来,作案间隔却拉得很长。” “确实可以用环境熟悉程度来解释。”时杭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热的茶水,“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工作影响。” “这样的话,范围就又扩大了。”诸伏高明并没有否认时杭的推理,他只是对同事们的工作能力不抱过高的期望。 但另一种可能性又不可忽视。 时杭有点烦躁,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耽误时间。但诸伏高明这人还算不错,他又不太好意思把对方丢下自己跑路。 “那我们换个方法吧。”时杭抬头看向诸伏高明,“带我去现场,我做个嫌疑人画像。” 不就是警察那一套吗?谁有他小时候认识的警察多?逃个课都能被十分钟内找到具体地点抓现行。 不过后来他进化了,知道怎么虚晃一枪再清除行动轨迹。但回家了还是会被告状…… 诸伏高明眼睛一亮:“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时杭:…… *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时杭靠着几个还原的案发现场和保留下来的物证,补全了东京那几件案子的资料,做了个更完整的心理侧写。又根据一些无法清理的痕迹,缩小了嫌疑人的范围。 “接下来就是搜证排除环节了。”时杭吐出一口气,他也很久没用这方面知识了,幸亏记忆力加强过,不怕记错。 “鹤田君的破案思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诸伏高明由衷的赞叹道,而且更符合警察的思维和办案流程。 时杭:…… “你能不能不说成语了?”他真诚的发问,“听起来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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