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法庭的蔑视!”座上的奶油猫不满地用锤子敲来敲去。中岛敦有些担忧地看着,害怕这两只猫会直接打起来——而且如果法官都打起来的话,那他到底要不要维护法庭纪律呢? “蔑不蔑视再说吧。”河马满不在乎地说,他朝周围看了一圈,很有自信地发言,“现在是不是到我说话了?” “法官表示驳回!”拉克赛维瞪了他一眼,突然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已经错过时间了!现在是证猫应该出场的时候。传第一个证猫出场!” 唯一在场的人类(这里指的是外表看上去是人类)有点儿怀疑法官这是在公报私仇,不过没有什么证据。直到旁边的猫又喵喵叫起来,他才意识到好像又该轮到自己吹小号了。 “滴答儿嘟!第一个证猫!” 有了上次的失败经历,这回他吹得力气比较小,结果不知道怎么,反而变得更难听了点。 中岛敦苦恼地放下小号,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通,甚至怀疑是有只恶趣味的猫躲在了小号管道里面,但最后什么问题都没有找到,于是只好承认了自己吹不好这东西的事实。 第一个证猫登场了。 不过令人大失所望的是,并没有更新鲜的猫出现。来到正中央场地上的是那只三花猫夏目,他在陪审团上的位置也是第一个。 “嗯嗯。”夏目严肃地说,“嗯嗯,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显然在组织语言,这让他看上去像是没被提前通知过自己除了要当陪审团成员外,还要当证人……我的意思是证猫。他更像是临时被别的猫给踢到场上的。 剩下的猫再次齐刷刷地掏出纸和笔。只不过在中岛敦看来,这次大家的态度却突然变得装模作样了,一副打算敷衍或者蒙混过关的样子。 “请你赶紧说出证词。”法官猫一本正经地说道,“否则你就是他的同伙!”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惊叹的喝彩声。 “事实上,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好作证的。”夏目先生努力地思考了一会儿,但很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猫证,所以只好这么说。 “但你必须作证。”拉克赛维说,“否则我同样会把你同样作为判猫罪论处。” “非要讲的话,我觉得河马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不管他过去是什么,但现在是猫嘛。现在是猫就没有大问题。” 拉克赛维看上去对这段证词不太满意:“你需要注意自己的立场,夏目先生。” 作为控方证人,帮河马说话确实是有点不太合理。三花猫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赶紧咳嗽一声,认真地说道:“不过呢,河马还是有点问题的。如果是猫的话,至少应该有一点猫类凝聚力之类的东西吧,不能天天招猫逗狗。” 河马抱着自己的圆帽子,表情看上去颇为震惊。 “这怎么能说是招猫逗狗呢?”他沉痛地说,“我就是在边上拉拉他们的尾巴,笑一笑,而且还是那种欣赏且鼓励的笑!关心呀,关爱呀,我想表达的反正就是这些东西。和人类拍拍彼此的肩膀是一样的。大家可不要理解错了,我一向是慷慨和乐于助猫的嘛……” 陪审团里有几只猫发出反对的“嗤嗤”声。不过更多的猫在记录夏目所发表的言论。 “这就很没有团结精神。”夏目对自己的话认可地点点头,“真正的猫应该遵守规矩,至少不该随便揪猫尾巴。” 听起来像是受害者发表的言论。中岛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三花猫,有点难以想象对方的尾巴被别的猫揪住的场景。 “很好。”拉克赛维这回想了会儿,然后提出了个精辟的问题,“但是如果一只猫的尾巴自己给自己打了个结,他又揪着尾巴试图把这个结解开——这算不算揪猫尾巴呢?” 陪审团窃窃私语起来。中岛敦注意到那只名牌叫千晴的小橘猫正在不解地看着自己短短的圆尾巴,似乎在疑惑这种东西到底该怎么打结。 三花猫也被问住了。他低头思索起来,又困惑地看看法官。中岛敦莫名感觉自己读懂了那对猫眼似乎传达出的意思: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蠢的猫吗? “我想,这种应该不能包含在内的。”他犹犹豫豫地回答道,“毕竟这主要是个……关于同意意向的问题。而自己揪自己的尾巴,肯定是先经过了自己的同意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是自己的同意而不是尾巴的同意?”陪审团里有猫问道。 这个就更加超纲了。三花猫没好气地朝陪审团的方向瞪了眼。 “因为。”他继续没好气地说,“如果尾巴不同意,那么它也肯定不会让猫同意。” 陪审团纷纷用笔把这句精妙的话记录下来,但中岛敦一眼看过去,发现他们全默契地把话简写成了“尾巴”。 只有橘猫千晴还是一脸犹犹豫豫的,他咬了咬笔杆子,最后在那张纸上写下了:没有尾巴。 中岛敦又看看自己的那张纸,抓抓脑袋后写下了:有时候有,有时候没尾巴。 “听上去很有道理。”拉克赛维倒是像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你现在还有别的想说吗?” “如果我有什么‘别的’想说,”夏目先生严肃地说道,“那么肯定是有‘别的猫’想说。” 这句就更喵了。陪审团里的灰狸花为这句精彩的话用劲地鼓掌,这可让法官生气了起来。 “法庭上禁止鼓掌!”他说,“快把她给拖下去。” 中岛敦还没有反应过来,河马就自告奋勇地冲了上来,拉着灰狸花的尾巴从法庭上消失了。灰狸花还气愤地“哎哟”了一声。 拉克赛维这才意识到罪犯和一个陪审团成员都不见了,他连忙又叫:“各就各位,快快,把他们抓回来!接下来第二位证猫!” 中岛敦敷衍地吹了两下小号。剩下的猫又吵了几声,最后是他身边的那只玳瑁猫扯着别的猫的尾巴,抢到了这个证猫位置。别的猫对此都慌张地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尾巴。 但奇怪的地方在于,没有一个猫想要出去抓两只猫回来。可能是他们两个溜得太彻底了,要知道,猫想要不被抓住时,就算是猫都嫌找他们麻烦。 “我觉得。”芙蕾因·洛宾女士站到中央,“只凭借会不会拽别的猫的尾巴来判断是不是猫,这是非常不公正的。” “可你只是证猫。”拉克赛维又看了看自己手头的一本大厚书,“你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提出建议。” “我当然有。”芙蕾因不爽地说,她的爪子弹了出来,威胁般地朝法官晃晃。 拉克赛维大吃一惊,他往法官的大乌木桌子下面一钻——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寻找丢掉的东西了——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不可以威胁法官!” 玳瑁猫咧嘴一笑:“我到底是不能威胁法官还是没有资格提出建议?” “我觉得你是有资格提出建议的。”拉克赛维不甘心地冒出一个脑袋,“但你总得说上几句证词吧?” “那好吧。我觉得河马确实挺不配当猫的。” 芙蕾因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么胆小的家伙,就算是猫也只能给猫界丢脸。每次我说要和他打一架的时候,他就只会吱儿哇乱叫地上蹿下跳,用一大通鬼话糊弄过去。连和我打都不敢,他那点儿本事也只能欺负欺负人类了,呸!” 说到这里时,她显得格外忿忿不平,看上去同样充满了个猫情绪,似乎恨不得就在这里把那只叫河马的肥硕黑猫揍上一顿。 但这句话的效果似乎有点太好了。陪审团几乎所有猫员都吃了一惊,怏怏不乐地带着灰狸花回到法庭上的河马也吃了一惊。 “等等啊!”他叫嚷道,“和你打架的话会被打死的吧?” “我保证不打死猫。”玳瑁猫理直气壮地这么说道。 被质疑了猫类身份的河马顿时就心虚起来,再次左顾右盼,开始规划起逃跑的路线。陪审团的几只猫也跟着一起左顾右盼起来,似乎是打算到时候一起跑路。 就连拉克赛维也在乌木桌子下面快速地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裹,抱着它一脸不安地四处张望。 眼看着法庭就要因为芙蕾因的一句话正式走向分崩离析,中岛敦连忙拿起手头的小号吹了三声,朝被自己吸引来注意力的猫们讪讪地笑了几下。 “下一位证人!下一位证人!”拉克赛维松了一大口气,重新跳到桌子上。 芙蕾因女士不太情愿地回到了自己本来待的地方。猫咪们这次没有吵吵嚷嚷,而是格外安静地等待着证人的出席。 ——对了!是证人! 中岛敦突然意识到,这次的词根终于不再是猫了。 所以这次应该是他自己上吗?这个身兼多职是不是也太多了? “放心,不是你。”索丽埃科说道。 猫咪就像是猜到了人类心中的想法,她歪过脑袋,轻轻地笑了起来,眼睛中似乎闪动着朦胧的星光。 “是她。” 枝叶摩擦的窸窣声。 极轻微的脚步声。 一只手拨开了茂盛的植物。 中岛敦转过身,在枝叶掩映间看到了一张还带着稚气的少女面颊。她抱着兔子玩偶,穿着红色的衣裙,头发被用两朵洁白的花竖起,从耳侧垂落而下。 但尤其吸引他的,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的藏蓝色眼睛。 平静而清澈,如同泉水。因为阳光的洒落而微微发亮。 “你的名字。”拉克赛维庄严地说。 中岛敦不知为何放缓了呼吸,以屏息的庄重地待着对方的回答。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就在下一刻。 抱着兔子玩偶的少女轻声念出自己的姓名: “泉……镜花。”
第14章 一定有假装是猫的家伙 “关于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拉克赛维捏着锤子,很有威严地问泉镜花。 放在法庭的流程上,这显然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但显然有点为难刚刚加入这场奇怪庭审的小姑娘:她连“这件事”到底是什么都不太清楚呢。 少女朝周围看了看,目光在中岛敦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作为一群猫中唯一看上去不那么像猫的生物,他还是相当吸引目光的——并且注意到对方正在努力地朝她比划着什么。 她歪了歪脑袋,如有所悟地点点头。 “什么都不知道。”小姑娘诚实地回答。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 “可你是证人,这说明你的确知道些什么。” 拉克赛维费劲地看着自己手头的卷轴,不得不中途又爬到乌木桌下面找了个眼镜出来。 反复确认面前的人类就是上面写的证人后,奶油色的猫咪这才以相当肯定的语气说道:“如果你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在包庇罪犯。我将把你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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