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我认识你的兄弟。”西尔维奥说,“别露出那种表情,阿洛特。其实我们关系还挺不错的。”他抬了抬头。这个动作会让他暴露出致命的咽喉,但圣殿骑士只显示出平静的傲慢,尽管阿洛特持着袖剑在刚才那一瞬间闪现到了那里。 “哪种不错?”阿洛特嘲讽,“这一种?” 圣殿骑士的脖颈现出一道浅浅的红线。停电发生在一瞬间,他们的瞳孔同时在黑暗中扩张,雪白的利刃映照出这对宿敌眼中冰川的蓝与磷火的绿。 圣殿骑士只用了一句话让刺客平静下来。 “他是我的导师。” “什么?” “阿尔文·特里斯坦,他是我的导师。” 阿洛特的瞳孔恢复了正常大小。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西尔维奥,后者轻轻一推,就把刺客的袖剑推了开来。 “停电是你做的?”他皱着眉问。 “不。”阿洛特下意识地回答。圣殿骑士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城市的不同角落正在断断续续地陷入黑暗,随后又一一亮起。蒸汽水管的爆炸,交通信号忽然转变导致的刹车,鸣笛与碰撞声响在一起,汇成今夜的交响乐。一辆巴巴法洛在其中游蛇般灵活地穿行。 “你的朋友太高调了,”西尔维奥头也不回地说,“他会为自己惹来麻烦的。” “这是一个威胁,还是一个提醒?” 阿洛特走到他身边。 “这是事实。整座城市都在追捕他,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仍然活着。”西尔维奥遥远地注视着。那辆巴巴法洛把自己甩进小巷,很快消失不见。圣殿骑士没有动身,只侧过头,看向阿洛特。 电力恢复,灯光亮起。 “现在,回到我们之间的话题吧。”圣殿骑士说,“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 “——抱歉?” 阿洛特挑高了眉毛,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不觉得你有很多事情没解释吗?还是说在刚才停电的那一瞬间,这个世界的规则产生了变化,有人觉得自己可以莫名其妙地指挥别人?” 西尔维奥笑了一下。他转过身,正面对着阿洛特,皮靴踏在地砖上,发出简单利落的一声脆响。 “你和他真像,特里斯坦。”西尔维奥抱着手臂,“但长话短说——” “不,要么你把一切都解释清楚,要么我在这里把你推下去。” 阿洛特威胁地比划了一个推的动作。落地窗可还大大地敞开着呢。西尔维奥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诧异地眨了眨眼,“好吧,”他摊开双手,“如果你坚持。我十七岁那年,阿尔文成为了我的导师。他教了我很多东西,也告诉了我很多东西。在离开之前,阿尔文把这个留给了我。” 西尔维奥挽起衣袖。一个袖剑恰到好处地藏在那里,本想追问“很多东西到底是多少东西”的阿洛特立刻被它引走了注意力。他直接上手,握住了西尔维奥的手腕,端详着那枚袖剑。 它不难制作,但现代兄弟会已经很少给新加入的成员发这种装备。时代早已超越了它,比起“隐藏的刀刃”,狙击枪、网络技术,更适合在现代达成刺杀的目的。它的象征性已经远远大于实用性,即便是阿洛特自己,也更偏爱使用M1911。消音且致命。 但他仍然贯彻传统,始终佩戴着双袖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是他曾在“农场”接受训练的象征。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们见证了他与同期的时光。 这些戴在他们手腕上的袖剑,无一不是长辈所赠。当时还年轻的刺客预备役们,曾在夜晚谈笑着描绘改写其上的图案,幻想有朝一日以此图案威慑整个世界。他们专属的图案。 现在,这个缠绕着绘制线条的图案出现在西尔维奥的袖剑上。 “他说只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见到这个,”西尔维奥说,“我就不用多说什么。”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阿洛特松开手,“但有没有可能,你是个圣殿骑士,还在第一次见面时捅了我一刀?” “那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西尔维奥反驳,“而且你当时直冲我而来。” “反正你只要知道这事没完就行。”阿洛特摆了摆手,“而且我还有一个疑问。” 灯光忽然再次熄灭了。他们同时转头望去,这次整个芝加哥陷入了黑暗。 “这可不妙。”西尔维奥皱起眉,“艾登·皮尔斯在做什么?他今天搞出来的动静太大了。” “怎么,你想让我现在打个电话问问他吗?” 西尔维奥看向他。阿洛特难以置信地发现圣殿骑士似乎把他的话当真了。 “怎么,你想让我退后两步吗?”西尔维奥说,“给你们留点说悄悄话的空间?” “…你很少和人打交道吧?”阿洛特说。 “准确来说,是很少和接得住我的话的人打交道。” 西尔维奥还真的退后了两步。但阿洛特不是因为这一点拿出的手机。 “请尽快。”圣殿骑士说,“冬天快要到了。这个季节的全城性停电一旦过久,对很多人来说会是致命的。”
第38章 “嘿,艾登。你忙着吗?” “算是吧。怎么了?” 阿洛特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他听见通话被呼啸的风声裹挟,轰鸣的引擎声正破浪而去。艾登绝对在忙。除非他是一时兴起开着游艇兜风,还是在芝加哥全城大停电的情况下。 “你闹出的动静太大了,”阿洛特说,“有人这么告诉我。小心点。” 这并不是圣殿骑士的本意。西尔维奥在旁边不赞同地抱起手臂,而阿洛特选择不去看他。 “我知道。”艾登顿了顿,“但这次的动静不是我弄出来的。是戴米安操纵了整个ctOS系统,而我不得不重启它去找到戴米安。我在路上了。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祝你顺利。” 通话结束。阿洛特转过头,看到小加拉哈德站在落地窗前,神情凝重地遥望着芝加哥唯一明亮的一处灯塔。他随手束起的黑亮长发在风中摇曳。 “这场停电不会太久。”阿洛特对他说。 “上一次雷蒙·肯尼攻击ctOS系统的时候,”西尔维奥说,“新闻报道声称那场大停电致死了十一个人。但实际上比那更多。” “为什么?” “因为总有人死得悄无声息。” 阿洛特看着他,直到圣殿骑士注意到他的视线。 “很意外?”他问,“超乎了你们对于圣殿骑士的刻板印象?” “是有一点。”阿洛特承认。 他们共同沉默了一会儿。当西尔维奥再开口时,芝加哥高空的狂风平息了许多。 “我对刺客了解不深,”他平缓地说,“阿尔文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现代刺客。在那之前与之后,我遇到的所有刺客都是为了夺走我的性命前来。” 阿洛特没说话,尽管一刻钟之前的他也许会说些类似‘我完全理解’的话。 “而在认识他之前,我会认为所有关于自由意志的呼吁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它实在太幼稚了,我还是个小孩时都不会相信那种话。后来我发现幼稚的那个是我。” 阿洛特仍然没说话。正相反,他只是注视着西尔维奥。尽管只有直觉,但刺客注意到西尔维奥在叙述的同时,不自觉地陷入了某种焦虑的情绪。小加拉哈德皱着眉毛,仿佛在犹豫着是否要将什么说出口,一个轻而快的咬嘴唇动作在阿洛特敏锐的双眼下一闪而过。 “发生了什么?”阿洛特问。他拿出了他最沉稳、最平和、最值得信赖的语气,不会比羽毛掠过琴弦更用力。但西尔维奥突然回过头。他看向了房门的方向。 有人在敲门。“先生,一切都好吗?” “你的下属?” 西尔维奥瞥了阿洛特一眼。他以惊人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情绪,迅速恢复成阿洛特刚来时见到的那个冷静的衣冠混蛋。 “是的,而你最好现在离开。”圣殿骑士偏过头,指了指落地窗,“下面是河。” “什么?”阿洛特难以置信,“你是想说让我跳下去?” “你可以做到的,刺客,”西尔维奥立起衬衫领。他走到全身镜前,一边检查着自己的形象,一边心不在焉地反问,“还是说你的信仰不够坚定?” “这和我的信仰没关系!” 阿洛特差点喊出这句话。但他还是探头往外看了眼,西尔维奥没骗他,公寓下方确实是环绕而过的芝加哥河。 “如果你连信仰之跃都不会,我只能考虑更换合作对象。”圣殿骑士整理好了着装。他头也没回地走向门口,“你也可以选择躲进我的卧室,看在阿尔文的份上,我还可以为你争取一些时间。” 阿洛特才不会那么做。他踩到落地窗边缘,深呼吸了一口气——主要是是为了平复被西尔维奥再次惹毛的情绪。他戴上兜帽,张开双臂。刺客听见开门声,圣殿骑士与下属在门口低声的交谈,以及他们即将进入客厅的脚步声。 他纵身一跃。 圣殿骑士说着“我没检查邮件”,靴跟敲击地砖的声响,甚至衣料摩擦的声音;这一切全部被他抛到脑后。 芝加哥被称为风城不是没有原因的。坐落在平原上,没有高山的遮挡;来自五大湖区的大风冲过密歇根湖,与高纬度地区南下的寒冷气流汇合,疾疾奔向芝加哥城区。加之城镇街道宽敞、河面开阔,这空气凝成的无形精灵更是再无阻挡,呼啸着吹遍整座城市。 这就是风城。 而这就是风城的风。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打着旋试图托起下坠的刺客,但所有的尝试仍然无法阻拦他的下坠。阿洛特久违地被寒冷的狂风裹挟,只听得气流经久不息的呼啸。 芝加哥陡然恢复了电力。一栋栋大楼重新在夜晚点亮,街道,设施,整座城市在电流中恢复运转,灯火同样在刺客眼中亮起。河流近在眼前。阿洛特两指夹出一枚飞刀,重重甩入平镜般的河面。收下请柬的河流腾起波浪,在夜晚与光明的映衬下,刺客跃入芝加哥河。 吞入刺客的河流再度腾起雪白的花朵。 不久后,一只滴着水珠的手忽然扒上游艇边缘。阿洛特翻了进去,被他捎上船的河水淅淅沥沥洒了一地。刺客甩了甩红发,脱下风衣扔到一边,只剩下黑衬衫紧贴着他的身体。引擎开始轰鸣,他顺着感觉向前开,河水同样浸湿了他手里的皮质方向盘。 堡垒一点意见也没有地接纳了今晚的第二个落水者。阿洛特找出自己随便买的卫衣牛仔裤换上,当他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他看到艾登坐在一片黑暗中。显示屏幽幽的光芒照亮了私法制裁者的眼睛。 “你那边都搞定了?”阿洛特问。 “还没有,”艾登说,“但快了。你的行动怎么样?我没看到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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