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么事就要拦不住了。 “西川,你先出去。”夏油杰突然打断西川的话,生硬的命令道。 原本面色红润的男孩霎那间失去血色,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出于对教主的信任,什么都没问,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背靠着紧闭的大门,抿紧的嘴唇微微颤抖,脑子里疯狂的就想着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或者惹得教主不快。 难道说,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回答吗? 他不敢继续衍生的想下去,没想到刚刚还在评判莱洛不该钻牛角尖,现在自己又做出了同样的事。 松开紧握的拳头,像是跟谁妥协了,背部离开大门站直,准备离开这里。 但刚动一步,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教主,你是不是在骗我?” 莱洛!?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等等,西川想起了那扇从未上锁的窗户,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就不怕教主更加生气吗?而且第一次听见他这么称呼教主,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系列的疑问充斥了整个大脑,将最开始的那些所谓烦恼全部挤散。 好奇和探索秘密的冲动让他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甚至贴近了几分,想要听的更加清楚。 就像夏油杰所预感的那样,在西川关上门的下一秒,窗口就出现一个半透明的咒灵。 浓墨般的云彩融入他的身体,每一根纤细的触手,翻飞的边缘,以及本就涌动着黑色星辰的伞帽。 就像是来自夜幕中的神秘精灵。 很熟悉,因为那是他的小水母,也很陌生,因为从未见过的姿态。 就像是那真正的来自深渊的的执行者,高高在上,冷漠无情,如同注视蝼蚁般凝视着世间。 或许这就是祂本来的姿态,只是因为他,因为其他原因,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如今影响的因素消失了,也就恢复原样了... 水母在空中缓慢的浮动着,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优雅和特殊的韵律。 整张窗户都被水母遮盖住,透过玻璃甚至都无法直视祂的全貌。 如果不是在深山郊区里,而是在城市中,误入这里的人们会沉迷于祂神秘精致的外貌,震撼于祂巨大的体型。 夏油杰这时才发觉,曾经那个巴掌大的小水母,已经长大了,或者说,早就长大了 只不过一直在自己身边,所以就一直保持着小孩的模样。 “教主,你是不是在骗我?” 空灵的嗓音打断他的思路,不像往常那样在耳边响起,而是将每一个音色笼罩整个头颅。 冷漠,平淡,却又直击灵魂,长期听取下去,会不可控制的沉迷其中,成为祂最忠实的信徒。 这是独属于外神的能力,甚至只是一个被动效果。 夏油杰勾起唇角,没有打开窗户,“你比我更适合做这个教主。” “......” 祂沉默着,身体里星辰浮动形成的波纹倒映在玻璃上,等待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好,既然你真想知道,”夏油杰注视着水母,嘴角的弧度缓缓下落,最终成为了一条直线,“那么我回答你。” “是的,我骗了你。就像你所想的那样,我并不是你的同族,我不能变为水母,也不知道深根于本能的任务。”这段话越说心里越苦涩,虽然早就做好要坦白的准备。 但面对莱洛听见他的话变得越发危险的气氛,还是有那么一点难受。 “可是,你能吞食咒灵,能吸收。”莱洛回到了那个状态,祂很委屈,又有些不愿意相信。 “我只是一个拥有操纵咒灵能力的咒术师。”听出了小水母的变化,夏油杰心里升起了一丝期望。 或许,祂并没有那么看重同族的身份,还是有感情的存在。 掏出一个黑漆漆的丸子,放在手心,夏油杰讲解道,“咒灵被我吸收后就会变成这样的东西。” 说着,张开嘴将丸子塞了进去,等丸子完全进入喉咙里,彻底吞下。 “我把这东西吃下后,就可以操控这只咒灵。” 夏油杰心念一动,身后出现一只长满眼睛的□□。 难怪他从来都不彻底吃掉咒灵,只是储存起来。 莱洛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曾经一味崇拜他的自己是那么可笑,甚至没有理智的追随他的举动,还想着也要储存咒灵。 仔细想想,自己需要这么做吗?不需要,自己本身需要立刻吃掉吸收,不停的成长,尽快成年,然后净化整个地球。 储存咒灵这件事和他完全是背道而驰的做法。 心中涌起不知道说什么的情绪,这本不该出现在属于外神的祂的身上。 星辰旋转的速度加快,甚至产生出银白色的光。 种种迹象都预示着莱洛本身的不平静。 因为被欺骗而愤怒,这个理由似乎很合理,可是从降落到地球之前,那几百年除了孤独从未拥有任何情绪不是吗? 祂想起了那群与自己更为相似的天使们,那些长满翅膀和眼睛的存在,就算是在杀灭恶魔时,也是那样冷漠圣洁,不含丝毫情绪。 自己曾经也是那样。 此刻的自己却与那时相差甚远。 不管如何,过多的想法交杂在脑子里,彻底打乱了祂的情绪。 但现在的事实是,祂曾经最信任的人欺骗了祂,这是毋庸置疑的。 “你不是我的同族,你欺骗了我。”显而易见的失望涵盖着某样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期望,后面还跟了一句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就不是呢?” 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大水母在夜色中压过了月色,翻卷的星辰缓缓归于平静,纤细的触手胡乱散落。 但有一根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扒到了禁闭的窗户边缘上,只是搭在上面,似乎没有一丝一毫推开的想法。 在夏油杰眼里,此时的祂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外神,变回了那个熟悉的小水母。 他推开那个如同虚设的窗户,与莱洛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伸手将那根犹犹豫豫的触手握进手心。 柔软冰凉的触感渗透进了最深处的心房,眼前又浮现出之前莱洛挡在自己面前,宁愿牺牲也要保护自己。 也是从那时起,莱洛不再是一个好用的合作伙伴,而是真正需要互相信任依赖的亲人。 看,这就是他家孩子,就算是成长为了所谓的外神,却还是个好孩子,永远不会忘记家人之间的牵绊。 “就算我不是同族又如何,我们依旧是家人,可以互相信任,可以互相依赖。”夏油杰睁开了双眼,认真的注视着莱洛。 杰...教主似乎不一样,那双眼睛里的情绪让小水母陷入了纠结,曾经与夏油杰想处的画面一张一张的闪过。 就算因为不是同族不知道一些事,但他所作所为都在透露着对自己的关心,只是方式不一样... 「如果你连天使都不是,谁能保证你不会背叛?恶魔,这不过都是你的伪装,你别想欺骗我们。」 「那么,我将于此刻处决你!」 像是梦中惊醒,他不敢再想下去。 不可以,如果不是同族,就是异类,他们怎么会相信一个不同的个体,那时就算挖出心脏,他们也不会信的吧。 莱洛突然收回触手,只觉得那手心的温度烫人的很。 那根染上滚烫温度的触手被藏进了最深处,他只想努力忘记这个感觉,随便扯了个问题顶上,给自己混沌的大脑一点反应时间。 莱洛:“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同族?” “一开始。” 夏油杰回答的很快,但内容却让莱洛疯狂的思绪瞬间被冻住,移动不了半分。 一开始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难道从那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伪造成同族骗取他的信任,一直到现在被发现。 莱洛不愿意相信这个悲惨的真相,他将其他所有情绪和想法抛之脑后,一根触手主动缠上了夏油杰的胳膊。 胳膊上缠着的触手被认为是和好的预兆,夏油杰甚至将另一只手盖在了触手上方。 他从一开始将莱洛认为是自己创造的生物,相比于同族,更像是自己的孩子。 不过这件事太羞耻了,还是没必要详细说了。 夏油杰眼神飘忽了片刻,这个动作很快被莱洛抓捕住,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为什么要心虚呢,平时不是伪装的很好吗,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让自己发现。 绞住胳膊的触手慢慢缩紧,莱洛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用什么语气了,“既然一开始就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带我回去呢?” “因为你伟大的理想,是吗,”不等夏油杰回答,他自己就说了出来,虽然是反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我的能力确实很好用。” 像是自夸,更像是嘲讽。 有些刺痛的胳膊提醒了夏油杰,他也发觉了小水母的不对劲。 并不是最开始冷漠的外神,却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小水母。 夏油杰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开口解释,“不,莱洛,虽然那时我将你当做合作伙伴,但从你救我之后,我们就是...嗬” 源源不断的咒力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夏油杰支撑不住半跪在地,脸色却红润了不少。 相比于第一次见面时急促的吸食,这次则是有意加快力度,除了舒适和幸福感,还有无法忽视的眩晕。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前只能看到模糊的画面,大脑混沌成一片。 莱洛无动于衷,继续吸食着。 将他吸干吧,这样他就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猴子,他的理想也就灰飞烟灭,这是对他利用自己这件事最好的报复。 心心念念这么久的美味涌入身体,但他却并不开心,完全笑不出来。 吸入的咒力逐渐减少,夏油杰软瘫在墙上,眼睛已经闭上,陷入了昏迷。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 “莱洛” 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语从夏油杰嘴里冒出来,他似乎梦见了什么,就算被吸走了负面状态,眉头依旧是紧皱的。 吸食的动作顿住,理智上说继续,马上就可以实现报复,身体上却是动不了一分。 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莱洛立刻收回触手,转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浓浓的夜色。 “夏油大人!夏油大人!” … 只有半只手臂的奇怪咒灵趁着夜幕在废弃的公园里穿梭,所过之处,树木生长的更为茂盛。 闻到了,伤害同伴的罪人,就那个方向。 它站在树干上,找好方向,朝着公园正中心的位置跑去。 靠中心位置越近,周围能看见的咒灵也越多,等级从最低级的咒蝇到一级咒灵依次递增。 逐渐拥挤的道路限制了他的速度,艰难穿过咒灵潮后,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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