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能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他找不到任何一个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拒绝曼联的理由。 就在这份千难万难之中,回到家里,他的西装还没脱掉时,就收到了一通来自柏林的电话。 国家队主帅克林斯曼把脚翘在桌子上,手啪嗒啪嗒地敲着桌子,举着名单说: “卡尔·海尔曼对吧?其实我觉得你还是太小了点,但同龄人里,确实是你踢得最好,去年你U17的比赛,我看过,今年德国杯的比赛,我也看过。而且咱们的上一个中卫,勒沃库森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沃恩斯,沃恩斯实在是脾气很坏,我用不了那样的球员,所以他永远不能回来了。” “但我在一年里已经换了四五个年轻人,都不是特别满意,最近菲利普每天都在打电话给我,劝我应该把你征召进来,我都被他说烦了,骂了他一通,但画到最后,也确实只有你能考虑。说到底,你的踢法和他应该会很配。能和他配得上,也算是你的特长和好运气。” 卡尔听得瞳孔都晃了: “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是那种会和你打官腔、好脾气哄小孩的主教练,如果来了之后你踢得很差劲,我会让你滚得远远的,连替补席都上不了,你明白吗小子?你弄清楚了这是多么严肃的事,多么崇高的征召吗?好,联合会杯十五号开始,这是我们针对明年世界杯的排练、预演,而你在名单上了!喘气去吧,我年轻时候怎么遇不到这样的好事,遇不到像我一样英明的主教练!” “等会儿会有工作人员通知你报道的时间和地点。现在,不管你是去鬼叫还是大哭,都赶紧走开挂掉电话吧,我还有下一个人要通知。收拾收拾你自己,柏林见!”
第13章 大卡 贵宾候机厅总是这么清冷,仿佛光线都跟着变黯淡了。这是单面玻璃的设计,他们能看到周围遥远穿行的人流,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寂静只在两个人中间蔓延。 巴拉克说要聊聊,站在这儿却又不开口。他给卡尔的开场白给刺到了,又本能生气,又不舍得走开,毕竟除了卡尔,也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而他如果不是担心他,也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就像卡尔说的那样,自从去年欧洲杯结束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但这种不见是单向的,巴拉克消失,卡尔就会真的忘了他;反过来呢?他却在报纸,手机,电视,电脑,开车路过的大楼广告画上天天看他。 分手后的许多年来,都是如此。 现在同处一室,也还是他盯着对方看,看卡尔如何解开外套闲适地给自己倒咖啡,看他黑色的发尾落在领子上,随着动作,肩膀延展出漂亮又可靠的线条。 谁都会把卡尔当成一个很成熟很成熟的成年人了,只有他还是一看就觉得这是生闷气的小孩子。 巴拉克清了下嗓子,扔掉外套,把袖口挽起来,一站到他旁边就投下了一大片阴影:“坐着去。” “谁要你帮我。”卡尔偏不,垂着睫毛,看也不看他:“傻瓜机器,谁不会。” 机器虽然确实是傻瓜机器,但卡尔感觉机场里Jura的全自动咖啡机动不动就不能顺畅运转,就像现在这样,按下按钮后机器又卡住了,咖啡豆在透明盖子中和他大眼瞪没眼,一点开始研磨的意思都没有。他试图手动调整,结果不知道是在巴拉克的注视中浑身不自在,还是因为这台机器确实出大问题了,一不小心力气用过头了—— 砰!!! 他掰掉了不知哪一块可拆卸但不能在运转中拆卸的零部件,大概是内部压力失衡,咖啡机的盖子往上弹飞,咣当一声撞到了旁边的墙上缓缓落下,而内部还残存的一些咖啡液则是哗啦啦喷射而出。 泼洒出的咖啡就像乱糟糟的心情被展露无疑,明晃晃地铺陈在灯光下,甚至还在继续不受控地乱流淌,卡尔瞬间感到了仿佛被暴露一样的难堪和紧绷。他本能地往前试图捡回盖子堵回去,但巴拉克已第一时间把卡尔往后面一推,眼疾手快地一手抓住了出咖啡的管子,另一手一把抓回盖子堵了回去,成功止住了喷射。 再按停电源,机器总算是彻底安静了。 他继续按了一会儿盖子,确保它确实被安放回来,这才大为恼火地蹙着眉头侧过身: “你多大人了在这儿乱掰咖啡机?烫到没?” 卡尔视线下垂看着他的手,咖啡液还在从他手心手背上滑落呢,皮肤已交错地红了一大片,真是说不出的难受,抿着嘴坐回沙发椅里,往外面望着,不愿意说话。巴拉克也是才低头察觉到了痛楚,自知失态,沉默着去洗手。 “又不怎么疼。”他回来后坐在了和卡尔隔着一个沙发的另一边,低声说道:“学这副表情做什么。” “自作多情,谁管你疼不疼,我自己手疼,不舒服。”卡尔继续望着外面:“谁还没被烫过了。” ……就算他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了,可是卡尔被火烧了,连门卫都发短信问他,就巴拉克什么都不说。 他是真的感觉对方很过分,不要说他们还勉强能算尴尬的朋友,哪怕是作为敌人,都可以出言嘲讽两句呢,但他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如果真的当什么都没看见也就算了,卡尔迟早会习惯人生中有一个名字被永远划除,可对方又总是要像现在这样,忽然出现,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卡尔不想和他对视,不想看清楚他的眼睛,不想知道今天在光线下,那双虹膜是灰蓝还是灰绿,是喜悦还是悲伤,是爱还是爱。 “那你手给我看看。”巴拉克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但在卡尔看来,这不是可缓和的事,这是雷区本身。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米夏。”卡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却下来:“这就是你今天想聊的吗?一个星期前的事?” “……我当晚就回慕尼黑了,卡尔。我想看看你,但是不可能上门。”巴拉克轻声说:“短信写不好,电话拨不出,不管我怎么做,你看了都烦心。” 确实。 卡尔忍不住了,恨不得把眼神变成小刀子向他戳戳戳捅过去:“那你在这儿干嘛?” “你们和霍芬海姆的比赛——别这么看着我,卡尔,就算你要骗我,骗所有人,可你自己知道你想做什么,停下来,停下那些危险的念头,不要伤害你自己。” 不好的预感成真,对方还真是来谈这个事的,分手这么多年还是会被看穿坏念头,却不被看到坏念头背后的痛苦和无助,这正是像喷涌的咖啡一样,是卡尔最痛恨、最委屈和最想要回避的事,他不要自己的狼狈和软弱被摊开。 巴拉克早就不是他的恋人,不会承接这一切了。他还会坐在窗边抱着卡尔,亲吻和安抚他一整夜,告诉卡尔不高兴就咬他、不要为难自己吗?他不会了。他还会纵容地任由卡尔马奇在他的/身/上/按/住他的脖颈,米且/口耑着继续用功,抱紧卡尔问他舒/不/舒//服吗?也不会了。 从他选择了拉姆,而不是巴拉克的那一刻起,这段感情其实就已塌陷。再重来一万次,卡尔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不光是为了维护拜仁帮错综复杂的权力,也是因为理性而言,拉姆是当时更好的队长选择。但同样重来一万次,他也还是会心碎。 卡尔坦露攻击性,用牙齿啃啃别人的肌肉转移掉自我伤害,只有当他们是爱人时,才有意义,才是沉默宽容他的结实长辈和在爱里学会生气和撒泼的小卡尔的故事。一旦抽离开来,巴拉克却依然能看到他的问题,而且在不会帮助他的情况下要求他“自爱”、要求他“改好”,这种伤痛感真是无与伦比。 我们不再是恋人,但你还觉得自己应该去“矫正”我吗? 我永远是你人生里巨大的错误,是吗? 和我在一起,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一败涂地,永远是你最后悔的决定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比我自己还懂我吗,赫内斯说的是对的,米夏,你的傲慢劲真是永远用不完。” “我好得很,我本来很好的,我去体检了,我今天还吃了一袋糖,我没有随便毁灭自己,我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卡尔的眼圈红了,蓝眼睛在灯下像交叠的玻璃纸一样:“我今天遇到的唯一不好的事,就是坐在这儿和你说话。” 巴拉克看着他,无法告诉他,其实在铺天盖地都是卡尔被火烧着的消息时,当时真正主导他情绪的是自责。那种不讲道理的自责时隔很多年还是萦绕着他,仿佛卡尔的所有痛苦和泪水都是他肩膀上背负的责任,在那种自责中,他沉默又硬邦邦地躺在无法去履行保护义务的地带,一动也动不了,像一块被掰断的钢铁,一个试图执行命令,却被敲碎所有骨骼、于是只能躺在那儿来回重复指令的机器人。 他无用的,让卡尔厌恶的爱。 “你讨厌我也没关系,我现在要走开了。只是,照顾好你自己……”他努力克制鼻头泛酸的感觉,依然沉着脸低声说。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卡尔提前去等着登机了,宁愿绕出去躲入人群,在登机口附近站一会儿,甚至不想靠近贵宾通道——一个人都没有,他肯定要被重点招待,还不知得多说多少话。时间到了,他才拎着外套没精打采地过去。 空乘微笑着核对登机牌,卡尔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急切的脚步声,头顶都麻了,一回头正要质问对方是不是疯了不是说了不上飞机的吗,就被塞了一杯咖啡。 “你喜欢的豆子,我行李箱里正好有,刚去磨的。” 见卡尔不接,他有点笨拙和无措地拧了拧眉头,像生气似的表情,执拗地握住他的手腕,放进他手里: “刚刚不是想喝的吗?” 他的手背真的烫红了很大一片,还有点肿了。 “先生,您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空乘在后面彬彬有礼地问,但巴拉克只冷淡地冲他摇了摇头,最后看向卡尔,手指微抬本能地想拥抱他,又更本能地克制住,只靠近了一点点,头几乎要抵到他的额头,轻轻说: “我走了,karli,开心些。” 卡尔开心不了的。 卡尔也不想喝咖啡,但是卡尔又做不到把它扔进垃圾桶。 卡尔最终还是喝了,太苦了,根本品尝不出香味。 卡尔落地到达国家队的基地后,也没太有心思应酬,勉强吃了点晚饭就借口累了回到房间休息。他举起手机,麻木地回复一些不得不回的消息,群消息全是默认静音的,只有at他明确有事的他才回复,剩下的通通略过。 聊天类的事,他等到明天精力好了再回复。但实际上经常会有忘了的情况,对面很容易感到尴尬,所以除了最亲近的一些根本不在乎他什么时候回复的朋友外,也没人那么不识趣地一直试图和他说话。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68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