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其实也想了一会儿,例如在克洛泽坐在身边时,卡尔也会在这一瞬想,也不知道巴拉克会不会也穿这样丑丑的、全靠克洛泽的脸撑着的老头夹克。 这个夹克现在在四十岁年龄段里真的好流行! 约莫不会吧,毕竟巴拉克年轻时候就是个很要漂亮的男人。 但卡尔又希望他也穿点务实的丑衣服,毕竟漂亮衣服不挡寒风,待在暖气里是无所谓,可只要出门时间久了,都还得裹上羽绒服。 圣诞节当日冻感冒的他已残酷实践过了。 还有小安切洛蒂给他送花的时候,卡尔也会想到巴拉克。 他想,也不知道对方的种植事业开展得怎么样了。 约莫没种好吧,毕竟巴拉克对这些真是一窍不通的,想到一米九的前夫哥满脸头痛地站在土壤前狼狈不堪地伺候花草,可能一铲子下去一身土,小花也一命呜呼了,卡尔就想笑。 但也有可能种好了,毕竟巴拉克真想做什么总是很认真,认真到近乎执拗。如果说卡尔是那种在工作以外的事上出乎意料容易放弃的那种仁,那巴拉克就是不管干什么都按心意来,在工作里他不想和人交往,他就真的不浪费心神;生活中他烤个蛋糕烤不好,都能一遍一遍重新来一百次。 卡尔和他的生活劲头完全不一样,他总是把最好的自己留给工作,然后留给朋友,接着是恋人,最后轮到自己时好像就不剩什么了。 他经常无缘无故在恋人怀里忽然嗷呜一下,啃他几口,或者翻来覆去踢脚发脾气,巴拉克被击中后也从来都不生气,就是裹住他拍拍后背亲一亲,仿佛对神经病小卡习以为常。 他是卡尔遇到的第一个会反过来供给他能量的人。 就像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爸爸妈妈一样。 如果小花真的长出来了,希望他别拔掉带给我,卡尔最后想。 不过巴拉克久久不来看他,卡尔也就忘了这一茬了。对方来也不奇怪,不来也不奇怪,卡尔已经不再能确定他的想法啦。 只是当巴拉克忽然猝不及防地站在这儿,摘掉手套,带进来了一点外头带着一点土壤和松树味道的风,卡尔又才发现,没看到的时候,和看到的时候,到底心迹还是不一样。 他不来,他倒也平和坦然。 他一来,他就感觉整个生命好像都忽然蜷缩了起来,浸泡在复杂又脆弱的情绪里,再舒展开,再蜷缩。 卡尔都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才找到了正常的声调和表情:“来看我吗?谢谢你。” 卡尔有点不喜欢自己这副脚被抬起来的尴尬样子,于是往后靠坐到床板上,力图展现出一种足够沉稳淡定的姿态。 他没问对方为什么这个时间才来,巴拉克把门合上,倒是主动和他解释了: “抱歉……我担心白天人太多……” 啊,怕和别人撞上吗。 确实是应该担心一下。 卡尔的社交圈完全是围绕拜仁展开的,巴拉克在他受伤还热闹的时候来,随机和某个仁撞上简直是百分百的事,不管撞到拉姆,还是赫内斯,还是安切洛蒂,还是他现在的队友……精彩纷呈啊,都是精彩纷呈啊! 就连和卡尔做世俗眼里的朋友,巴拉克都没立场。 他像是有点担心卡尔不信,甚至还只是迟疑着站着,搞得卡尔都有点尴尬了,小声说: “我懂啊,没什么……请坐下吧。” 坐下,坐哪里?和别人一样拖椅子坐他旁边吗?那好像太亲切。离得这么近,他们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去房间另一侧,坐沙发里,又有点太远了。 卡尔一边招呼他坐,一边半躲避地拿了手机发消息——他才想起来今晚还有个家伙可能来呢,于是给值班的护士发,有要紧的事谈,如果还有人要上来,麻烦拦住对方,稍微等一下。 护士自然是一口答应。私人医院就是这样,服务顾客是第一位的。要不是卡尔会客太多,告诉他们没工夫一个个打电话确认,有人来的话,正常过安检登记进来就行了,巴拉克都没法忽然冒出来。 但他只是和护士说了,却不和诺伊尔解释原因,对方会不会生气? 会的吧。 可解释,又怎么解释? 卡尔的头忽然疼了起来。 “怎么了?果然还是有人要来吗?我还是换个时间……” 声音从他侧面传来。 巴拉克还是推了推椅子,坐到了他旁边。 卡尔想,算了,都这样了,隐瞒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骗仁没有好下场。 而且很关键的是,他现在是病号,很可怜的那种! 这种时候他都还要苦哈哈地欺这个骗那个,他图什么呀。 卡尔直接把生病当成自己的无敌期(?)了,把小孩子耍赖那一套学到了精髓。 只要脸皮够厚,全世界都可以反过来给他当爹迁就他(不是)。 “没事,不用走,等我回个消息。”卡尔一边和他说着,一边速度敲打键盘: “曼努,今晚先别来了,忽然有客人。” 诺伊尔也不知道在哪里,回得倒是快:“都晚上了,谁啊?当自己是老情人吗(翻白眼emoji)” 卡尔残酷地回:“确实是老情人。” 然后他就把手机关机了。 静音都不够,他担心它能在旁边一路震到地上去。 诺伊尔可能是会生气很久,不过好歹比他冲进来和巴拉克撞见要好。 卡尔在心里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虽然坏,也算是坏得很坦然了。 只是这一头从容应付掉了,这一头他却一放下手机,又重新拘谨起来。 而且虽然不再那么针锋相对了,可卡尔在巴拉克面前一边委屈一边横行霸道(…)了十几年,完全演不了太久体面成人,很快就因受不了冷场的尴尬抱怨了起来: “你自己来看我的呀,你说话啊……” 巴拉克这才忍不住笑了一瞬,也知道自己有点不自在过头了,假装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问他脚疼不疼了,情况到底怎么样?生活又怎么样,有什么烦心的地方吗?他能帮得上忙吗?啊这个梨子你要不要吃,我替你削皮…… 他真问了,卡尔反而又烦:“我说这些都说腻了。” 那是旁人,他们随意来探望,第一时间陪在身边,自然是早就知道他的情况。 而他只能在外头刷二手消息,医院信息都还是问了施魏因施泰格才知道的。 巴拉克叹气,越发苦手,感觉自己肯定还是让卡尔浑身不自在。 对方好得很,根本不用他来,他明明知道的。 到头来还是给卡尔添了麻烦。 “我讨厌你这样……不是都说开了吗。”卡尔一边自己剥橘子,一边低头说。 巴拉克自己要同他正儿八经说再见的。 卡尔尽管哭惨了,家都找不到了,小酒馆里喝了一夜的酒,感觉自己都快变神经病了,人生失败得悲哀得一塌糊涂,但回头看,那也算是让他清醒的时刻,他接受了。 他不能一辈子赖在巴拉克的灵魂里缠绕他的。 对方显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要同他那么认真地、不留一点余地地彻底说了再见,可现在干嘛还像从前一样。 卡尔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只是希望他们不是面对而坐时,却说不出话的关系。 橘子的汁水渗透进了他的指甲里,皮已经剥得再干净不过,白色的经络似的网也被他挑干净了,橙黄的、新鲜柔软的内陷卧在他的掌心。 卡尔恍惚过来,巴拉克约莫也在看他的手,递了一张纸给他,轻轻说:“晚上吃橘子凉。” 卡尔正要把橘子递给他: “我替你剥的。” 一瞬间,空气都沉寂了。 尴尬在他们俩中间蔓延。 卡尔忽然忍不住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啊,你现在娇弱得晚上连橘子都不能吃了吗?——我更无所谓,我只是骨裂了,很轻微,再过三个星期就恢复了,又不是得了什么不能吃东西的重病。” “别这样了,米夏。” 卡尔重新说了一遍这样的话,今晚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也第一次认真看进他的眼睛: “我没事。” 这个不知品种的橘子散发着完全不应季的香甜味道,闻起来一点酸涩都没有,但吃到嘴里却成了巴拉克这辈子咽过最苦涩复杂的水果。 卡尔长不大,让他心痛。 卡尔长大了,真的能成熟地面对这一切,他又是另一种痛感。 小猫不要他了,真的不要了。 是他自己选的。 还是这么难熬。 可再难熬,巴拉克也不想表露出来。 说到底都是为了卡尔好,他下定决心的事。 等这样的时刻过去,回到家里,他就会重新喜悦和安宁起来。 那一点点孤单和失落并不要紧。 他又不是小孩子,不能紧紧攥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放,无论对方痛不痛。 他们俩的谈话反而这一会儿才松弛下来,卡尔问了一会儿他近日的情况,得知他真的还待在慕尼黑,花真的养了,小马也来了,工作真的全迁过来了,下赛季开始可能会开始正式地参加一些媒体工作,不由得还是纳闷。 他之前还以为巴拉克就是头脑一热跑回来投资的,自恋点,也可以幻想对方是为了他回来的。但现在他们都分手到不能再更彻底了,幻想自然是破灭了,前一条猜测似乎也站不住脚。 到头来他到底喜欢慕尼黑哪里啊? 买房置地,一副要定居养老的架势。 卡尔直接问他了:“你不真的要结婚了吧……” 圈里这种事也不少见,和队友爱恨纠葛模糊关系拉扯半天最后又变成两直男双双回归家庭什么的。 其实也不能说是装或者骗,可能很多人都是双x恋,自己意识不到,或者社会处境比同还糟糕,不愿意承认罢了。 毕竟同x恋一边被人人喊打,一边好歹也能被理解。双x恋就不一样了,很多人都是和同x爽爽,最后又还是回归主流的异性婚育生活,两头都不吃亏自然就是两头都占便宜,让同x恋和异x恋都容易恨上他们。 那当然还是假装自己是顺直人最舒服,最安全。 卡尔也不能保证他就能完全看透巴拉克的想法。如果对方变成了一个四十来岁想迎娶美娇妻的庸俗但也爽翻天的男人,他也不会特别奇怪的。 人就是人,很难和人性,和社会环境做对抗,再正常不过。 卡尔对身边的人没有什么高要求了,真的,大家分明都是怕冷怕饿怕被同类欺负的猴子,天天还要衣冠楚楚地过日子也不容易。 巴拉克反而被他问愣了:“……谁说的?” 他眉头都蹙起来了,一瞬显出符合年龄和气质的压迫感来,仿佛已虚空看到了造谣者,并把他们一脚踹出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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