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第一反应是想拒绝,但一对上那双诚恳的眼睛,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 “你几点上班?我送你过去,顺便吃个饭,就这样而已。” “好吧,”哈利妥协道,“餐厅十一点开始营业,我一般十点多就会到,先去吃个饭然后打扫卫生。” 德拉科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结束用餐,他叫哈利先在原地等他一下,很快又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回来。 “买了什么?” “刚才结账的时候看见的,旁边面包店橱窗里的小蛋糕。” “噢,我知道那家,他们橱窗里的蛋糕总是很漂亮。”哈利憧憬着说,他远远看见过几次,知道不会便宜,就没有特意绕过来买,“你挑了哪个,上面有一只覆盆子的?洒满巧克力碎的?颜色像胡萝卜的?柠檬马卡龙?还是奶油布朗尼?” 德拉科安静听着,直到身旁的人把所有选项都猜过一遍,他把手中袋子递过去然后朝对方笑了笑,“我每样买了一个。”在哈利惊讶的目光中,他补充道:“我猜总有一个是你喜欢的。” 从步行街回家,漫步要走二十几分钟,骑车则只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哈利平时睡得不算晚,餐厅九点钟歇业,生意冷清时八点多就会关门了,到家也不会超过九点半,看会儿电视或小说,十一点前准时关灯睡觉,夜生活乏善可陈。 但今晚不一样,自从赫敏和罗恩也去了大城市上大学,他的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客人造访。 德拉科有回家换睡衣的习惯,他询问波特有没有多余的睡衣,心里盘算着明天下午应该回市里一趟把自己的衣物带过来。 哈利自己都没有睡衣,在家只光腿穿一件宽大的旧T恤,现下有旁人在才没有换下白天穿的衣服,但看德拉科一脸有洁癖的样子,他内心挣扎许久,还是从衣柜底翻出一套深蓝色条纹睡衣,这是他所剩无几的与前男友有关的东西了,一套睡衣、一件浴袍和一张相片,他连定情戒指都狠心抛入大海,却不知为何还留着这套睡衣,浴袍是新买的没穿过他不舍得直接扔掉,睡衣却不是,哪怕洗得再干净,也洗不掉对方曾穿着它与自己缠绵的回忆。哈利捧着它,迟迟不敢踏出房间,直到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把睡衣扔到床上用身体挡住。 德拉科见波特面色慌张,又瞥见他身后露出的男式睡衣一角,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他如同被人迎面泼了一桶冷水,早些时候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的火苗彻底被浇灭,把自己的冲动全部归结为欲念,面上也不禁冷了几分,对于只想搞上床的人,他向来不愿多费心思。 “那是你给我找的睡衣吗?”德拉科明知故问,好奇对方会作何反应。 “不...哦不,是,但我发现它有些脏了,还是洗洗再穿吧。” “脏了?”没能抑制住眼中的嘲讽,好在波特因为心虚不敢看他,错过了他此刻的表情。“那就算了,只要你不介意我穿着外衣坐在沙发上。” “没关系,沙发套我会经常清洗的。”哈利连忙跟在德拉科身后回到客厅。 他把蛋糕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一个摆进冰箱,回头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正在摆弄遥控器,随口问道:“你要看电影吗?” “你确定这次不会中途睡着?” “不会!下午只是因为我听不懂法语。”哈利窘迫地说。 德拉科选了一部很经典的爱情电影,电视里开始播放男女主在一辆飞驰的火车上相识。 从男主角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哈利便知道自己看过这部电影,在很久以前,他还是无知少年的时候,最开始他不懂这样一个没有跌宕起伏情节的无趣故事有什么好看的,后来他懂得了男女主口中那些关于爱情的道理,却已经不再想看它了,就像台词中说的,“人们老是把每件事想得很浪漫,那着实和实际毫无相关”,而电影里讲述的一个男生在火车上与美丽异国少女一见钟情,不也正是过于浪漫的开端吗?现实是,你的车厢里只有带着几个孩子的父母和一群叽叽喳喳的初中生,运气好能碰上一两个漂亮女孩或男孩,但他们要吗压根不会搭理你,要吗只是想跟你一夜情。 罗曼蒂克之所以为人称道,只因为它不会在现实中降落,人们把自己诸多幻想附加在爱中,使它成为天使的翅膀上最圣洁那片羽毛,但这样一来它便也飞得更高更远。 哈利自认有足够的自知自明,清楚哪怕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丘比特,爱神之箭也不会接连射中自己两次。这也是为什么他询问德拉科想不想喝点什么然后起身去厨房刷杯子,以此逃避客厅中正在弥漫的暧昧氛围,他怕自己会又陷入无稽幻想中,毕竟对于一个在碗柜里长大的小孩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很容易改掉的毛病。 倒好果汁,哈利磨磨蹭蹭地回到客厅。 “胡萝卜苹果汁?”德拉科尝了一口,不敢置信地问。 “胡萝卜苹果橙子菠萝,超市打折时候买的。”哈利小声解释道。 德拉科又把目光移回屏幕上,哈利猜他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便也没有再做什么,安静陪他一同欣赏。客厅中只剩男女主的对话声,他们来到了维也纳,经过一家亮着夜灯的小酒馆,路尽头有一座雕塑喷泉,月光如注,代替泉水喷洒在夜晚的小巷,大城市总喧嚣热闹,但此时此刻周遭一切都不复存在,他们眼中只有彼此;演戏的人全情投入,可惜看戏的人最是无情。 哈利转头看向身旁,电影画面映在那双浅色眼眸里,光怪陆离,叫他看不出那里原本该有什么情绪。 “爱情就是两个害怕独处的人一起逃避。”当电视机里播放出这段经典台词,德拉科的唇角动了动,哈利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说些什么,还是只是想扯出一个笑,但那绝对不是一个能称得上赞同的笑容,更像是未完成的失败品。 疑惑让他维持转头的姿势忘记移开眼睛,下一刻猝不及防地撞入一片灰蓝里,四目相对时,电视里的男女主也刚好望向彼此,其中汹涌爱意与另两双眼形成鲜明对比。 哈利回过神来的时候德拉科的脸距离他大约只有三公分距离,他像被神秘力量定在原地,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唯有视觉依然存在,透过那双浅得近乎透明的眼睛,他清楚看到一个十五岁的自己,天真懵懂、勇敢固执,遇到一个人就以为遇到了爱情,还未学会爱便先学会了分离。四年时间转瞬即逝,他扪心自问,如今明白了爱是什么吗? 没有。答案仍旧是否定。从没有一个人真正来教他如何去爱,或是怎样被爱,早逝的父母不会教,学校的课本不会教,罗恩和赫敏也不会教,他唯一曾感到被爱也毫无顾忌付出一切去爱的只有记忆中那个金发少年——他说,我们割开手掌,然后双手交握,互相交换血液,这是爱的不破誓,所以十四岁的哈利划破自己掌心,刀尖刺入太深以致于现在还留有疤痕,许多午夜他辗转反侧,问自己是血流得不够多吗?还是手握得不够紧?为什么最后他还是背弃誓言,为什么只剩自己还在原地徘徊不前。 有时站在海边,又想,或许是因为他把戒指扔在了这里,无垠的海继承了戒指的使命,像一个圈把他禁锢其中,他也曾试图离开伤心之地,卖掉房子去别的城市上大学,但最终他明白这样做只是徒劳,他可以离开,但灵魂永远留在这里,留在这片海里。 一天以前的晚上,当哈利看见站在海边的金发男人,侧脸与往日爱人竟有几分神似,扑上去的那一刻他不知心中是何种情绪占了上风,害怕对方如同曾经的自己那样想不开跳海自杀,还是害怕他只是脑海中又一个荒唐幻想的产物。 就像现在,当哈利被眼前的金发男人用冰冷双唇亲吻着,不知心中想着的究竟是谁的名字,也或许谁的都不是,或许他想要的只是找到一个出口,离开心里这座名为爱的金色牢笼。 所以哈利没有反抗,只是闭着眼,任由对方脱去他的衣衫,更多亲吻落在皮肤上,他情不自禁的颤抖,但仍不打算做任何反抗,直到所有动作突然停止,一道声音自耳边响起—— “睁开眼睛。” 依言张开双眼,看到的是德拉科眸中冰冷的轻蔑。 哈利以为自己应该要感觉到受伤,但实际上他只是平静地穿上衣服,拿起桌上两个陶瓷杯对德拉科说: “还要果汁吗?不要的话我刷完杯子就去睡觉了。”
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他们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对昨晚发生的事绝口不提。 很难说两个刚认识两天的人能培养出什么默契,但有时他们确实有种已经相识很久的错觉。 今天哈利比平时起的晚一些,吃完早餐又收拾妥当,摆钟指针指向九点三十分。 “去取衣服吗?” “行。” 德拉科从院子里把车开出来,他们先去洗衣店取了衣服,然后直接前往哈利工作的餐厅。 时间尚早,餐厅里只有一个越南大姐在后厨收拾食材,哈利与她打过招呼,让德拉科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自己系上一条黑色围裙拿出拖把开始擦地。 德拉科坐在靠近街道的位置上,这家餐厅位置不错,隔着一条公路就能看见海岸,外墙和大门都是透明玻璃材质,透过一些点缀其上的几何图案可以看见外面的露台,大概是怕落灰尘,此时原本该摆在露台的桌椅都摞好排列在餐厅大门的两边,波特擦完地,就去那里把椅子一个个搬下来放回露台,椅子是树脂材质,搬起来并不费力,但轮到桌子时他便有些发愁,九台小圆桌都是大理石材质,实心的,平时两人合力才能抬起来,他细胳膊细腿,咬牙用力也只能抬起来一下,很难把圆桌搬到外面去,正揉着差点拉伤的左臂,见德拉科朝门口走来。 “你为了搬桌子受伤的话算工伤吗?能不能向老板讨点医药费?” 哈利懵懵地看着他:“大概...不能。” “不能就别逞强了。” 德拉科一边费劲地帮波特搬那些重得像雕像似的石桌,一边在心里吐槽,如果叫他父亲看到他在这里做免费劳工的样子,他一定被骂得狗血淋头。 收拾完露台,哈利到吧台做了两杯奶油冰咖啡,味道跟星冰乐差不多,这是他会做的为数不多的饮品之一。德拉科一手撑着下巴,看哈利给咖啡上挤奶油,他修剪整齐的指甲上还沾着一些水珠,粉嫩甲缝与白奶油搭配在一起的画面看起来是种视觉享受。 碧海的上空,太阳又升高几寸,街上愈发热闹起来,餐厅里不再仅有他们两人,更多员工来上班了,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德拉科是唯一的闲人,他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观察街道往来人群,牵弟弟手的麻花辫小女孩,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去海边度假的白发夫妻,飞驰而过的汽车,还有骑着自行车皮肤被晒成麦色的少年们,阳光下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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