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从艳阳高照变成了黄昏,残阳如血落在相泽遥的发梢上,他站在玫瑰花丛里,眼尾的泪痣在逐渐黯淡的光线里有种说不出的诡丽。 “你来过这里吗?” 相泽遥问。 “来过,但没有进去过。” 女孩回答,“哥哥说,不能进去,里面有怪物。” 年幼的女孩不知道何为害怕,也不知道未知的怪物有什么值得恐惧,只知道,哥哥不让她进去,那她就不进去。 “那你哥哥呢?” “不知道,也许已经回家了吧,我也要去找他了。” 女孩松开他的手,“再见,漂亮哥哥。” 相泽遥看着她捧着花束跑走了,兔子在她掌间慢慢融化。相泽遥回头看向钟塔,他顿了顿,最终还是走上前。 木质的大门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沉重又压迫,像是封印着邪恶巫师的阵法。 相泽遥手一挥,门慢慢打开,里面是流淌的浓稠的黑色,即使一点光透进去,什么都无法照亮。 相泽遥走了进去。 当两只脚都迈进去后,门再次关上了。 钟塔比他想象的大很多,空旷,没有声音,只有过分的寂静,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当然,相泽遥知道自己不存在心跳这种东西。 因为是咒灵,所以在极端的黑暗里,他还是可以看清这里的情况。 这是一个极其华丽的舞台,地上铺着漂亮昂贵的地毯,筑高成为椭圆形的舞台,如果有光,四周应该是金碧辉煌,而他的正前方,则是许许多多空着的座位。 舞台的正中央,是一面很大的镜子,样子看上去很普通,不过一般看上去普通的东西实际上都很特别。 相泽遥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舞台中央耀眼的灯光亮起,璀璨绚丽,大有不把人闪瞎就不罢休的意味。不过可惜相泽遥不是人,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而此时,那些空空如也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不过是死人。虽然他们睁着眼,但是相泽遥可以感受到,他们不存在心跳和呼吸。 他们——它们,安静的坐着。 而舞台中央的镜子里面开始出现画面。 相泽遥想了想,还是退回到角落的阴暗里。 画面里一个人影出现,是一个女孩。是刚刚领他过来的女孩。相泽遥看向观众的座位,里面赫然就有她,可她刚刚明明离开了,还说不会进来。 镜子的影像里,女孩在哭泣,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哭泣,小小的身躯因为绝望而不断颤抖。 没有同伴,没有食物,没有水。 最终她空洞的等待死亡。 相泽遥想继续看下去,忽然身后一个人贴了上来,他下意识的直接一把冰刀往后刺。 “是我。”太宰治的声音响起,冰刀停在了即将刺进去的瞬间,但凡反应晚一秒,他就得血溅当场。 相泽遥松了一口气,指向那面镜子:“这个镜子里……” 影像恰好播放到后面一幕,里面有绝望的女孩,还有终于从黑暗里爬出的怪物,露出血盆大口。 太宰治忽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怎么,你觉得我会害怕?”相泽遥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太宰治不该在这里,他可以感受到他的冰蝶不在这里。 “不是。”他听见太宰治在他耳边笑了笑,虚假又真实。 “这是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现在,醒过来。” “醒过来,相泽遥。”
第11章 十一只红烧鱼 相泽遥这次没有再犹豫,一刀刺穿了身后人的脖颈。 温热的血喷溅在他的脸上,刺眼的红顺着苍白瘦削的下巴流淌滴落。 相泽遥可以感到身后的人的身体僵了一下,掌心从他的眉眼间拂过,可能是因为曾经练习过枪械,他手上有着薄薄的一层茧,相泽遥觉得对方碰过的地方有些痒。 [太宰治]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捂着脖子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无奈,喉管被割断,他已经说不出话。漂亮的血色的在苍白的肌理上生长,无端透出靡艳。 他无法喘息,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淌,也许是感觉时间快到了,他有些艰难的伸出颤抖的手指,比了一个“三”,然后就忽然被未知的黑暗吞没。 于此同时,台下的观众不见了,镜子里的画面没有了,舞台上的灯光也熄灭了。好像刚刚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只是……相泽遥轻轻擦去脸上的血渍。 刚刚遇见的人不是太宰治,最起码不是自己几十分钟前告别的那个。 不过他可以感应到,自己的冰蝶在逐渐靠近这里,估计过不了多久,那家伙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相泽遥走近那面镜子,刚刚就是因为看了这玩意儿一眼,就产生了幻觉,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伸手抚摸镜面,十分光滑,可是里面并没有倒映出他的影子,甚至这无边的黑色都没能映入里面。 如果镜子不是用来照的,那应该是用来干什么的? 相泽遥无意中将指尖的血抹在了上面,镜子诡异的闪烁了两下,然后血渍慢慢消失了,像是在无形中被什么东西慢慢舔舐掉。 有阴凉的风轻轻吹过他的发。 风?哪里来的风? 相泽遥猛然回过身,只见一个人站在身后安静的凝视着自己。 没有声响,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那人安静的看着他,如同乌木一样漆黑的的眼瞳,苍白的脸,眼尾诡艳的红色的泪痣,像是个不近人情的漂亮妖物。 那是——他自己。 相泽遥一愣,就着这空隙,那人好像看够了,转身就走。 “别过来。” 相泽遥刚想要追上他,就听到对方冷淡的声音。 “我是假的,你也是。” “去找那个真的你。” 然后那个[相泽遥]就立刻离开了,似乎只是为了来提醒他这句话。 相泽遥:“……”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一刀狠狠砸在了镜子上。 冰刀的刀刃与镜面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铛”,刀刃断成了两半。 [别这么暴力,孩子] 镜子忽然开始说话。 对于它说话这件事,相泽遥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垂下眼眸:“我曾经听闻,有一种咒具,可以困住人的[一生]。” “准确来说并不是完整的[一生],而是从你们踏进这座塔开始的[一生]。”镜子说。 “呵呵,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只会在这里困到死吧?” “一遍又一遍重复在这里困到死亡的过程,那些恐惧足以孕育出极其庞大数量的咒灵。”镜子说。 “……你凭什么觉得能困住我?” “只要我想,你,这里,以及地面上的那些咒灵,都可以是死的。”相泽遥冷冷说。 镜子苦笑了一下:“困住你的并不是我,或者说,我也是被困在这里的物品之一。” “你是说……” “我并不是你说的那个咒具,你所说的那个,是这整个钟塔。” “那你是什么?” “我不能动,被不知道谁挖出来放在了这里。这个咒具在可以吸取我的咒力,我现在已经快消散了。” “那照你这么说,放你在这里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镜子闪烁了两下,熄灭了。 装死也不带这样的吧? 相泽遥想再给它两刀,让它知道说话说一半的后果。但一只冰蝶打断了他,晃晃悠悠的栖息在了他的肩上,然后灯亮了起来。 “……” 身后,太宰治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你怎么不开灯啊?” 我怎么知道这灯还能用开关开啊…… 相泽遥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冰蝶,确定没认错,然后伸出三根手指在太宰治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这应该是一个三。” “然后呢?” “然后什么?” “……”相泽遥说,“刚刚有个你给我比了这个手势,我以为是个什么暗号。” “我?” “对,不过被我弄死了。” “???” 太宰治的笑容有些扭曲,说实话,这世界上能让他听不懂的话已经很少了,能让他迷茫的这是头一个。 相泽遥看对方笑的有些渗人,于是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叙述了一遍。 听完,太宰治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相泽遥以为他是为了那些可怜人默哀,思考着要不要去安慰一下。 太宰治:“你就那么干脆利落的把[我]给杀了,真让人难过。” 好吧,这家伙根本不需要安慰。相泽遥冷冷想。 “你又没有真的死。” “可是你刚刚说你杀[我]的时候真的一点都没有犹豫诶,好歹共患难过,怎么能这么绝情?”太宰治语气哀怨。 相泽遥:“请不要把我说的像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太宰治长叹一口气,耷拉着脑袋,好像是妥协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被卷进来,你不是只要触碰到就可以让术士失效吗?”相泽遥问。 “你刚刚也说了,你遇见了另一个[我],也遇见了另一个[你]。”太宰治轻轻用手戳了戳舞台中央的镜子,但很可惜,这次没有反应。 “那个[你]说,你们都是虚假的,要你找到真正的自己。”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正的你和我,根本不在这里?” 相泽遥:“……怎么确定?” 太宰治指指上面:“或许我们应该去最上面一层——第三层,那里会有答案。” 相泽遥犹豫了一会儿,太宰治在旁边将自己手臂上的绷带拆了下来。 雪白的绷带松开,相泽遥看见他手腕上的割痕,应该是用很锋利匕首划开血肉。手臂上也是很多的伤口和淤青。 “所以你缠着绷带是为了不吓到别人吗?” 或者是为了掩饰自身的不同,伪装成正常人呢? 太宰治没有回答,只是将绷带的另一头递给相泽遥。 “为了防止意外,我们还是不要分开比较好。”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第12章 十二只红烧鱼 “毕竟你也不想跟一个男人手牵手吧?” 相泽遥盯着太宰治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要在他脸上盯出花儿来,但是很可惜,太宰治不是植物,不能开花。过了许久他才伸出手,接过了绷带的那头。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太宰治问。 相泽遥将绷带的那一头慢慢缠在自己的掌心,绷带上还带着太宰治遗留的余温,很奇怪的感觉,但相泽遥并不讨厌。 “没什么,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信任我。” “如果我说,我很久以前也见过你,而且不止一次,你会相信吗?”太宰治偏着脑袋,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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