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李家鹤叫了声。 “诶,李书记好。” “跑一趟,帮我把肉和鸡蛋送东边儿堂屋去,”李家鹤将还冒着热气的篮子递给他。 “好嘞。”刘逸说,“书记不一起吗,邹老师说下午正好有个会。” “晚点儿,我跟小董谈点事儿。”李家鹤拍拍刘逸的肩,“辛苦你了。” “您还跟我客气。”刘逸乐呵呵地跑远了。 董承偷偷地打量李家鹤,没想到他人缘还挺好。不仅邹老师跟他亲近,连同班同学刘逸,貌似对他也很敬重。 饭桌上,李家鹤问了很多。董承话少,他就主动地多说些,也不会让人有被查户口的压力感。这顿饭吃着吃着,董承对他的态度,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李家鹤名校博士毕业,二十九岁随了家族意愿,在当地政府机关学习。后来由于勤勉上进,表现优异,靠自己拿到了转正资格,并在晋升途中一路开挂。今年是他工作的第四年,领导重视他,将他安排下乡扶贫,好为今后的竞选添砖加瓦。 李家鹤本身兢兢业业,踏实肯干,勇于吃苦,擅于学习新事物。来到这里,他很高兴。 辛苦一周的时候,他还没注意到董承。只是总听说有个孩子不太合群,尤其是他们来后,更是独来独往。一方面他产生了好奇,另一方面,他不愿来到这里的年轻人,是带着怨念和愤然情绪做事的。 于是,他亲自拜访董承,希望能了解他的想法,缓和他可能存在的心理负担。事实证明,董承自己都没有料到,对一个人态度的变化,有时真的就在一念之间。 他明白了李家鹤与其他那些官僚阶层的不同。欣赏他心怀抱负却不急功近利,追求名益却也一心向善,条件优渥但不恃才傲物,一帆风顺从无乐不思蜀。这段时间的心结一打开,董承承认,他必须对李家鹤刮目相待。 李家鹤并不知道他这么多想法,只觉得董承学习刻苦,工作严谨,低调谦虚,没有表面文章,没有谄媚嘴脸,是个不可多得,潜力无穷的人才。 那餐饭吃得两人都很愉快。李家鹤还询问了很多关于医疗团队资金是否紧张,人员是否稀缺等问题,并提出,如果有需要他们出钱出力的,乐意效劳。这话听在董承耳朵里,别提多温暖了。 自此以后,董承和李家鹤亦师亦友。他甚至不叫他书记,而是尊称为“老师”。 一天狂风骤雨,村里几间房舍的屋顶被掀翻,李家鹤顶着恶劣的天气,亲自到附近的集市买了一堆砖木,等着天晴赶紧帮村民把住处修整好。董承担心他们人少忙不过来,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雨停后他们开工。结果,董承在帮其他人糊水泥的时候,房顶上一个工人不小心把一根废了的梁木踢了下去,正巧垂直对着董承的头顶。 董承自己没注意,李家鹤看到了,赶紧上前推了他一把,结果自己的腿被木头砸成骨折。 事后董承每每想起依然后怕,若不是李家鹤及时救了他,那么躺在医院的就是自己。他满心感激与愧疚,于是日日留在医院照顾李家鹤,直至复原。 李家鹤于他,是亲师,是挚友,更是救命恩人。这份感情价值之崇高,他绝不会忘记,也绝不敢忘记。 李家鹤住院的第二周,他家里人过来探望。 路苹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进了病房便满脸焦急地直奔李家鹤那儿,把正在给花浇水的董承吓了一跳。 “家鹤。”这是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到底怎么弄得呀,我接到电话时担心得不行。这地方条件又这么差,会不会影响复健,要不我跟爸说一声,提前把你调回去……” 李家鹤回握住路苹的手,“别紧张,我没事,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再说,这不有人照顾着吗,还有那么多医生护士,我又不是尊佛,伤个腿还得千人大轿抬着。” “可是……” 李家鹤朝董承招招手,“这小董,专门留这儿照顾我的,可细心了。”然后朝低着头有些尴尬的董承笑了笑,“小董,你别太拘束,这我夫人,人很好的。” 董承不是拘束,他是不好意思,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害的李家鹤…… “师母。”董承毕恭毕敬道。 “你好小董,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照料我们家老李。”路苹笑道,这时想起来一直牵着的小男孩,“这是我儿子。”然后晃了晃男孩儿的手,“阿耀,打招呼呀。” 人如其名,这是个七八岁,漂亮得有些耀眼的小男生,只是一直不笑,冷冰冰的,总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 被唤作“阿耀”的孩子依旧不说话,甚至从进门开始,就没抬头正眼看过任何人,一直专心摆弄着手里的遥控汽车。 董承咽了口吐沫,主动开口,“你好,我是董承。你可以叫我……你想叫什么都是可以的。” 男孩儿依旧没任何回应。 路苹不好意思地冲董承笑笑,“我儿子太内向了……” 李家鹤皱眉看着男孩儿,“阿耀!” 男孩儿手上动作一顿。 “你吼孩子干什么呀,”路苹捂住男孩儿的耳朵,余光瞟了眼董承,“又不是在自己家里……” “他就是被你惯的,这么大人了一点礼貌都不懂。”李家鹤严肃地看着小孩儿,又看看董承, “阿耀。叫人。” 男孩儿甩开路苹的手,跑出病房重重地摔上门。 路苹叹口气,“我好不容易带他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自己看看他那副德行!”李家鹤明显生气了,整个人坐起来,“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有他,天天摆个脸色不知道给谁看,我是欠他了还是怎样!” “孩子认生,你跟他计较这么多,”路苹苦笑着望了望一旁的董承,“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儿子平常其实没他爹说的这么……” “我知道。”董承礼貌地点点头,安慰地笑道,“我小时候比他还不爱说话,他可比我讨喜多了。”然后就看着李家鹤, “老师,您忘了我刚来的时候,也是整个人阴阴郁郁的。” 李家鹤一听,脸色稍作缓和,抿着唇微微蹙眉。 “您对我都能这么有耐心,相信您对孩子肯定更加包容。” 李家鹤抬起眼皮,淡淡一笑,“谁说我们小董不会说话了,这不说的挺好的。” 董承笑了笑,坐在一边开始削苹果。 李家鹤许久不见路苹,定是想得紧。话匣子一开,便关不上了。 “你让那臭小子别瞎跑,深山里走丢了不好找。” “知道,叫老邓跟着呢。” “怎么想的把他带来。” “你不是在电话里说想孩子了吗。” “想也别带,带来就知道惹我生气。” “还有谁能不惹你生气,你就是暴脾气。” “阿文呢,你把小不点丢家里了” “哪儿敢,送妈那儿去了。前几天还发烧了,把老人家吓得呀。” “这时候就是体质弱,早知道不让你过来了,在家陪他。” “家里哪儿缺管孩子的人,再说我担心你嘛。” “我这不是怕你舟车劳顿太辛苦了。” “你身体最重要。哦对了,爸妈让我问你给阿文办周岁宴的事……” “……” 董承静静地在旁边听着,觉得氛围莫不温馨。他欣赏李家鹤和路苹,虽然对他们的大儿子无感,但也记住了那张精致而难以忘记的脸。 李文耀一言不发地听完。 李文逊问道,“你对董承还有印象吗。” “没。”李文耀直白道,“照他的说法,我压根就没正眼瞧他,记不住也是自然。” “那你相信董承是好人了吗,”李文逊挑眉道,“相信我不可能喜欢他了吗。” “你要怎么确定故事的真实性,”李文耀底气不足,“万一是他编的。” “他要能编的连姓名,时间,地点,故事背景都一清二楚,”李文逊说,“他就可以去当预言家了。而且他给我看了合照,那就是咱爸。” 李文耀梗了脖子,“就算这都是真的,那他老是找你干什么。他要真忘不了当年的恩情,直接去找爸妈就行了。” “这不巧合吗,他也没想到会遇见我,而且还有这么层渊源……” “那他为什么只找你不找我。” “你当初就不理人家,人家干嘛拿热脸贴冷屁股。” “…………” “所以董承和我真的啥都没有。”李文逊翻了他一眼,“拜托你不要再曲解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关系了。” “不对,”李文耀想了想,“那他当初在电影院为什么故意激怒我,故意把你们之间的事说的那么暧昧。” “……我要说他只是逗逗你你信吗。” 李文耀瞪直了眼,“逗逗我我恨不得灭了他。” “他又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李文逊斜睨道,“平常人哪里会相信有人变态到爱上自己的亲兄弟。” “………”李文耀烦躁道,“我的事不需要他多嘴。” 李文逊看着将信将疑的李文耀,心跳乱了分寸,发出紊乱的砰声。 董承告诉他的,当然远远不止这些。李文逊隐瞒了几乎一半,比如董承答应要帮他出国。 董承在蛋糕店对李文耀说的话,也并不是因为抗拒搭理李文耀,这只是李文逊敷衍他胡乱编的。董承在李文逊面前给出的的理由,是他,为了验证李文耀对李文逊的不轨居心,为了证实自己不愿面对的猜测而做出的试探。结果操之过急,方法有些不当。 董承对李家鹤夫妇心怀感恩,没办法接受他们的大儿子对另一个至亲骨肉做出这种荒谬之事;尤其是在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李文耀强迫使然,李家鹤他们为人父母却完完全全蒙在鼓里;他就打心眼里厌恶李文耀的自私贪婪和野蛮暴力。 就当他多管闲事好了。董承说,他帮李文逊摆脱他哥的控制,一来希望可以终结李文耀毫不讲理,甚至违背伦常的占有欲。二来他希望在李家鹤知道真相以前,将这场闹剧,通过李文逊的离开,悄无声息地抹掉。一个正常的,为儿女辛苦半辈子的父亲,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做出这种乱伦之事;李文耀当真是无赖到什么程度,才会巴不得所有人都过不好。 在这层说服下,李文逊合乎常理地站在了董承这边。他一直没有放弃过离开,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正如董承所说,他的父母如何承受得住李文耀这般打击。 后来董承告诉他,“即使要送你出国,也不能保证高考完后立刻离开。” 李文逊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董承想了想,“志愿填报的时候你依旧不能忤逆他。选一所国内院校,最好远离北京。那里是李文耀发家之地,对付起来会相对棘手。我可能,需要一年。大一结束后,你或许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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