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是怕你遇到坏人,”李母笑道,“他这人警戒心比谁多重,你别太跟他较真。” “放心吧妈,他是我亲哥,哪儿有跟自己亲哥计较来去的;”李文逊帮他妈边捶背边说,“还是我聪明,他明着管我,我就暗着调整策略,表面上绝不和他争吵。今天还好你来了,不然后天错过了比赛我可得后悔死。” “你哥这暴脾气得亏是有你这个弟弟。”李母苦涩地笑道,“若是你随了你爸的性子,和他硬碰硬,阿耀和这个家,可能现在早就再没有一丝联系了。” “所以你当初才没有特别反对他把我接走。”李文逊看着他妈,“因为你和爸其实也很想大哥……” “有哪个做父母的,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啊。”李母摇摇头,“阿耀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我们也不能替他分担,他也不愿我们……” “没关系的妈,”李文逊不忍看她这样,鼓励般的搂了搂她,“不是还有我吗,我以后会帮哥的,我不会让他再这么辛苦了。” 李母欣慰地看着李文逊。 “虽然他平常对我是有点儿狠,”李文逊故作苦恼地叹口气,然后轻笑道,“但我知道他是为我好;除了你们,他肯定是我最在乎的人。你们怕大哥孤单,有我陪着他,我帮你们照顾好他,放心吧。” 李母露出一个释怀的笑,“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总之,你们兄弟俩一定要相互扶持,我也希望以后,阿耀对我们的心结,也可以慢慢打开。” 李文逊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次月考成绩出来,李文逊考得理想,放宽心地把成绩单拿去给李文耀签字。 李文耀倒十分淡定,潦草几笔签完后问他,“你那个比赛,怎么样了。” “还没出结果,说是后天出。”李文逊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哥,早就让你相信我的实力了。” “一次考试而已,戒骄戒躁。”李文耀不知在想什么,回答明显敷衍。 李文逊一直秉持“大哥的心思你别猜”的原则,“哥,明天我去找邵群他们玩儿,你借我用下你电脑呗。” “你找他们玩儿为什么要用我的电脑”李文耀愣道。 “借什么”李文耀音调抬高。 “毛片……”李文逊理直气壮,“我都在大厉他们面前放下豪言了,说我大哥那里有好多珍藏限量版……” “我去你妈的李文逊!”李文耀叫道,“你没事儿干说这干什么!这很值得炫耀吗” “怎么不值得了,”李文逊说,“你都不知道他们手上有多少我没见过的资源,还卖关子不愿分享给我,得瑟要死……” “我没有!”李文耀没好气道,“你把你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也给删了!” “怎么可能没有!”李文逊瞪圆眼睛,“是个正常的男的都会有……” 李文耀脸色越描越黑。 “……我不是这意思……”李文逊干笑两声,“我不是说你不正常啊哥,我就是觉得你肯定是懒得给我,所以我自己来拿,不劳烦你。” 李文耀僵着脸静止了一会儿,朝他摆摆手,“自己去找。” “哥你太好了真的。”李文逊马不停蹄地去翻他的笔记本,眼睛越来越亮,“我靠我就知道你在蒙我,你这里面这么多……我去连这个女AV的都有,你知道我之前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她的……” 李文耀心烦意乱地把书往他旁边一拍,甩上门出去了。 李文逊乐不可支地淘着小视频。 李文耀边在浴室冲澡边想,他当初为啥要找人要这些该死的视频。 那时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性向正常,同时也是为了打消自己每次看到李文逊时的油然而生的不轨心欲,这才存了那些他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 事实证明,他真的不感兴趣。因为他后来以忙碌为借,一个都没打开过。 李文逊第二天和大厉他们一起去了邵群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 这段时间,邵群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和之前被他们欺负的李程秀越走越近。不过李文逊懒得多管,心想邵群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或许是把李程秀当端茶送水的小跟班,性子软弱易使唤,所以也随他去了。 一群人进了屋,邵群直接把李程秀拉进卧室,俩人躲着不知道在嬉闹什么。李文逊和大厉他们就坐在客厅看片。 四个大男孩正处青葱年华,也是荷尔蒙爆发期,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极容易受到挑逗和刺激。 大厉边看边啧啧嘴,“看看这屁股,这腰这腿……” 李文逊调侃他,“和你最近泡得那个比呢” “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后悔了,现实这个手感不够啊。” “操你妈的周厉,要点脸啊。” “大厉,难怪人家班花不愿答应你。”小升接话道。 “你们都滚边儿去,”大厉笑骂道,“有志者事竟成懂不懂。” 他们边闹边笑,过了一会儿邵群带着李程秀从房间出来了。 李程秀看着电视跟见了鬼似的,白着脸惊叫出声。 大厉吓得差点弹起来,“我他妈还以为我妈来了。” 李文逊皱着眉撇了眼李程秀。 “我操阿文你行啊,”邵群一边揽着李程秀的肩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了看电视,“说弄到手就弄到手。” “这可是我哥的私藏。”李文逊得意道。 李程秀不愿看这些东西,邵群想看,看着看着突然也不看了,面色不自然地拉着李程秀出去了。 李文逊他们几个随便“嘲笑”了邵群几句。 好半天过去,视频放得差不多了,邵群他们也没回来。 “也不知道邵群怎么看上那娘娘腔的。”大厉说,“俩人一窝就是老半天,连我们都不管了。” “谁知道呢,不知道会不会被带的走禁欲路线。”李文逊笑道,“你们能想象邵群成那样吗” 大厉坏笑着摇摇头。 最后,仨人一齐去天台找邵群和李程秀。 他们刚推开天台的门,正想戏谑地打声招呼,就看到邵群和李程秀吻在了一起。 李文逊面容一僵,随后青白得可怕,脑中的炸弹瞬间爆开了。 邵群竟然在亲一个男人…… 李文逊觉得心中翻涌着剧烈的愤怒和失望,与此同时,还有厌恶和恶心。 是李程秀在勾引邵群吗他想。
第七章 那时,社会对同性恋的敏感度比现在强烈很多。即使谈不上大张旗鼓的口诛笔伐或鲜血淋漓的恶言鞭笞,他仍然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大多数的人们将鄙夷,厌恶甚至仇恨强加于他,然后带着假笑的人皮面具继续载歌载舞。 他们将同性恋的话题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无所顾忌地开着漫不经心的玩笑,亦做“牛鬼蛇神”,打着道德绑架的旗帜,肆意向他们所排斥的释放无尽的恶意。你永远无法想象,人心可以自私无情到何种程度。 李文逊不否认,自己的身上也有这层影子。 像他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大半辈子养尊处优,小半余生浪费生命;他们把金钱作为鞋垫积淀人生基石,用权力和手段累就自己高高挂起的骄傲和自尊。在他们眼里,李程秀这种生活于底层,苟延残喘,卑躬屈膝,跪爬生命的人,轻如草芥,贱如蝼蚁。 当李程秀和邵群亲密到这种程度,当像李程秀那种“阶级”的人胆敢勾引邵群,试图混进他们的圈子时,简直匪夷所思,恬不知耻。 李文逊恶狠狠地瞪着李程秀,好像在质问他,你这种恶心的同性恋,自己安分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就行了,为什么要来这里搅乱邵群的人生,邵群的人生是你这种人可以碰得吗,我们的交友圈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混进来的吗! 大厉和小升也和他抱有一样的想法,对李程秀的憎恶达到了爆发点。 邵群脸色苍白,不再多看李程秀一眼,只是一直喃喃自语“我不是同性恋”,仓惶离开。 那天的闹剧,由小放大,在李文逊的心底埋下了祸根,像一块再也不愿掀察的伤疤,悄无声息地丑陋的活着。 那晚吃饭的时候,李文耀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高。 “怎么了。”李文耀问道,“学校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了” “没。”李文逊用筷子随意戳着碗底,好半天一口菜也没吃。 “想什么呢,跟我说说。”李文耀见他遮遮掩掩更不放心了,“谁惹你了直接说,你还怕你哥收拾不了他啊。” “收拾什么啊收拾……”李文逊见他一脸的认真,赶紧打发道,“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吃到苍蝇而已。” 李文耀狐疑地看着他,“食堂还是外头餐馆啊,跟你说了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吃了保不定得啥病,就是不听。” “……”李文逊心情烦躁,千头万绪无从说起,脑中不断放映出邵群和李程秀在天台接吻的画面。 “行了行了,好好吃饭。”李文耀拍了拍他的背,催促道,“不然以后我让王姨给你送饭。来先把这鱼吃点儿……好像煮咸了。” “……”李文逊犹豫再三,抬起脑袋认真地看着他哥。 “哥。”李文逊小声叫了句。 李文耀边倒茶边瞥了他一眼。 “你知道同性恋吗” 李文耀一口水硬生生呛了出来。 “哥你没事儿吧……”李文逊被他吓得一愣,连忙拿了纸巾给他,同时用手顺着他的背。 李文耀呛得满脸通红,咳嗽不止,更多的,是内心突如其来的慌乱。 “你……”李文耀眼神明显现出焦虑,这让李文逊有些不解。 “我随便问问,我不是同性恋。”李文逊想了想,李文耀莫非是怀疑自己要出柜,这才如此大的反应。 “没事儿干问这做什么!”谁知李文耀突然抬高嗓音朝他骂了句,“你怎么尽学些乌七八糟旁门左道的东西!” 李文逊怔怔地看着他,脸色红得有点不正常,“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李文耀用力拍了下餐桌,“脑瓜子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下次再让我听到你问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自己看着办!” “你为啥这么大反应”李文逊好奇地打量李文耀,他发现李文耀眼里除了表面一层一戳即破的怒气,还有满满的紧张。 “我也不接受同性恋,可我也没哥你那么大的情绪。”李文逊眼珠子一转,“莫非你是恐同……” “恐你妈逼。”李文耀眼神有了刹那的飘忽和躲闪,手在桌下悄悄握拳收紧。 “好了好了,我开个玩笑,你别生我气,别和我计较。”李文逊笑了笑,他难得看见李文耀惊慌错愕的一面,着实有些新奇。连最初的郁闷也由于被他哥的反应分散了注意力,而消减了不少。 李文耀偏开眼神,筷子胡乱夹着盘里的东西往嘴送,“吃完就滚去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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