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 这个不属于中国的节日如今也被大街小巷的过得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人群盛满了情侣的甜蜜与欢声笑语。吴邪看了看楼下的人群笑了一声,点了支烟靠在阳台上。 啊,这个节日啊。 他撑着起头看着燃放起的焰火,炫丽的光线映亮他好看的侧脸。 璀璨的七彩,如流星一般飞上天空,在绽放之后瞬间坠落。残余的星火星星点点铺洒下来,吴邪伸出手,那样子仿佛它们触手可及。 “向晨。”吴邪把烟拿下来,头也不回的喊道。 “三爷。” “你喜欢看烟火吗?” 向晨站在他身后,看了看油画般的天空,泠然道:“不喜欢。” “哦?”吴邪有了点兴趣,他弹弹烟灰,转过头看他:“为什么?不好看吗?” “好看,但是不喜欢。” 吴邪听到这回答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这思想也是奇特了,不过我欣赏。” “人们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本能的追求。”吴邪吸了口烟,不在意的用手捻灭。然后走回昏暗的客厅,坐在沙发上继续道:“因为他们总是认为越美丽的事物往往越美好,越美好就越想得到。可是他们也忘了,美好的都是易碎的,譬如昙花,譬如烟火。一瞬间的美算什么?又不是永恒。” 吴邪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妖娆的如同异域的灵猫,他悠然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对着向晨晃了晃:“别紧张,要不要来点酒压压惊?” “三爷。”向晨简直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你到真沉得住气。” “敌不动,我不动。谁先沉不住气谁输得越快。”吴邪不在意他语气里隐隐的焦急,坐下来给两人都倒了一杯,晃着杯里的红酒道:“美好的都是易碎的,这里面,当然也包括梦想。” 向晨见他不着急,自己急也没用,干脆也坐了下来,暗暗替吴邪警惕着。 “向晨,”吴邪啜了一口红酒,舔舔唇道:“你也想要我这个位置吗?” 向晨心里一惊,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吴邪:“三爷,我——” “我没别的意思,别紧张。”吴邪拍拍他的肩膀,将酒杯递到他手里:“我能理解。权力这个东西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难耐的诱惑,更不要提里面还掺杂了利益,就算你想要,也是人之常情。” “三爷。”向晨严肃的放下酒杯,直视他的眼睛道:“我没想过。我觉得我能留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 吴邪“啧”了一声,摇了摇头:“你错了。” “人要有欲望,才有生存下去的动力。生活说白了就是自身欲望的不断满足过程,有人希望过得更好,有人希望安定,无论那种都是对生活有了盼头。所以说,向晨你啊,还是有点什么想要的好。” 向晨看着吴邪沉默了一瞬,随即问道:“那三爷呢?” 这几年的伪装,下斗,奔走,厮杀,又是为了什么? “我啊——”吴邪晃着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好长时间。过了一会,他才把杯里的红酒一仰而尽,道:“为了一个人。” 那个人在遥远长白,是支撑他所能活下去的全部力量。 “可是三爷——” 砰。 子弹擦着向晨的头顶堪堪飞过,破碎的红酒瓶连着深红色的液体溅到吴邪脸上,吴邪护着向晨利落的朝侧边一翻,伸手抹掉了眼角的血痕。 枪响的瞬间,门外突然冲进来了一群人。这些人吴邪都很熟悉,无一不是跟着他——不,是跟着“三爷”干了多年的兄弟。 就算是这样,不足以让他们不觊觎那个位置。 “三爷!”向晨不着痕迹的站到他身边,低低的问了一声。 “我没事。”吴邪站起来,从腿上抽出了一把匕首。 “我说了,谁先动手,谁输得越快。我这个位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吴邪使劲按了按他的肩膀,低声道:“自己小心,他们的目标是你。” “你死了,”吴邪将匕首扎进一个人的胸口,而后冰冷冷的抽出来,“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这个平安夜一点都不平安。 红色。 铺天盖地般血红色。 惨叫,不甘的眼神,血肉被利刃刺穿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枪声,烟火声,人群的熙攘声,纷纷杂杂,构 成了吴邪今夜的梦境。 吴……邪…… 吴邪。 “吴邪?” ——“吴邪,你不得好死。” 吴邪猛地惊醒,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他的眼睛还因为梦境而无法聚焦,张起灵搂着他,紧了紧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啊,今天又是平安夜啊。 “小…哥?” 过了一会,吴邪眨了眨眼,才将视线聚集到一直盯着他的张起灵身上。 “吴邪。”张起灵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我在。” 吴邪呼出一口气,伸手一摸,脸上竟全是冷汗,身上也觉得黏黏的。他勉强笑笑,拨了拨张起灵的手,“没事,我去洗个澡。” “吴邪。”张起灵扯住了他的手腕,“你梦到了什么?” 吴邪的身体一僵,随即转过头甩了甩手,下床朝浴室走:“没什么,以前的事罢了。” “吴邪。”张起灵皱紧眉,又叫了一声。 吴邪停住了,握着浴室的门把叹了口气:“真没什么。” 不过是以前的话应验了而已。 “小哥,你先睡吧。” 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吴邪双手撑着墙,打开淋浴冲着自己。 以前还好,他总能强迫自己睡着,但这一次,他只要一闭上眼,梦里画面就会卷土而来。那是几年前的平安夜,是他杀人最多的一次。那个晚上,向晨和他背负了十几条人命。血几乎染透了他的衣服。他至今仍记得,在他们解决最后一个人时,那人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向晨,缓缓说出那句“不得好死”。 是对“三爷”说的。也就是对他说的。事实上,真的应验了。 吴邪痛苦的从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关掉淋浴甩了甩头。他擦掉镜子上的水雾,看着倒映出来的自己的样子。 和十几年一样,几乎没有改变的脸。吴邪似乎天生就有一副不看老的样貌。清秀,安静,若不论气质,吴邪就是一个单纯的无害者。 可谁有想到,这个无害者手上沾满了鲜血,一夜之间结束了几条人命。 美丽的东西更容易破碎,他在那一晚完完全全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 他抚上镜中那人变了的红眼睛,突然间就流了泪:“你是谁?” 不知道是不忍心看还是不敢看,他闭上眼,喃喃道:“你还是吴邪吗?” ——“你是。” 张起灵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双手拿着浴巾裹住吴邪,将他抱进了怀里。 “你是,吴邪。别怀疑你自己。不管你怎么样,做过什么,你都是。” “不管我做过什么吗?”吴邪苦笑一声,推开了张起灵。“小哥,你不是我,你当然不知道我做过什么。” 他裹好浴巾,不再看张起灵,低着头朝门外走去。 “你当初替我守青铜门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不想让我卷进这一切?你用十年的时间,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保住那老九门中仅存的纯真?可我干了什么?” 吴邪颓然的坐到床上,捂住脸,声音里隐有哽咽:“我干了什么啊……” 张起灵看在眼里,心疼的都要喘不过气来,他走过去抱住吴邪,将他的头靠在胸前,轻道:“你是,你一直是。” 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你死前的一切都已经弥补了,已经够了,吴邪,不要在这样了。 “小哥,”吴邪揪紧了张起灵的衣服,“你爱我吗?” 张起灵瞳孔一缩——他当然爱。 但是他说不出口。 “小哥,”吴邪似乎知道他不会说,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道:“你从来没有讲过一句我爱你,最动情的话也不过不会放开。小哥,我想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什么?” “责任?愧疚?还是什么?你告诉我好吗?”吴邪在他身上蹭了蹭眼泪,抬起头直视着他。 曾经相信着他的吴邪,相信着两个人是相爱的吴邪,此刻竟然因为他从未讲出的那句话而对一切动摇。张起灵从来不知道,他的吴邪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会因为那三个字崩塌了所有的信念。 “吴邪。”我爱你,我爱你啊。 张起灵讲不出来。 两个人因为各自的原因,互相把对方抱得更紧,仿佛这样能从对方身上汲取道更多的温暖,感受到更真的心意。 吴邪不说话,默默的把冰冷的手伸进张起灵的衣服里。他知道腰侧永远是张起灵的敏感点,每次做爱的时候,他只要吻那里,都能感到张起灵的呼吸更重。而张起灵也和他料想的一样轻抽了口气,迅速抓住了他的手。 “吴邪。”张起灵眼神意义不明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时候—— “小哥,我们做吧。”吴邪挣开他的手,不管不顾的扯开他的睡衣,“就今晚,我们做吧。” 做到天亮,做到两个人都流失理智,做到——感受到你爱我。 张起灵看着吴邪泛红的眼角,扯着他睡衣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抖。此刻的吴邪心疼的让他无法拒绝。 “好。” 第二天。. 难得的正午的太阳暖暖照着楼下吵闹的人群,从不透光的窗帘缝隙泄进来,正照在张起灵脸上。他不舒服的动了动,一双手缓缓摸向旁边的身体。 空的。 张起灵猛然睁开了眼睛,身旁凹下去的被子示意着吴邪的不在,被子里凉掉的温度提醒着他已离开多时。 “吴邪?”他对着空荡的屋子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昨晚两个人从天黑到天亮做了一晚上,激烈程度到现在屋里还留有淫靡额味道。张起灵也是累极,吴邪就跟不要命一样压榨着他,不然他不会连吴邪离开都不知道。 该死的!他怎么就被吴邪骗了! 张起灵掀开被子,下床从柜子里找衣服。转眼间看到床头的台历下面压着张纸,上面猩红的笔色圈着今天的日子——圣诞节。 他将纸拿起来,上面只有七个字。 圣诞快乐。我等你。 张起灵倏的冷静了下来,松了一大口气。 昨天的吴邪很不对劲,他看出来了。但他没有说,除了做爱他什么都没安慰。他以为吴邪会懂,他以为吴邪能感受到他隐藏在欲望之下的深沉爱意,他以为过了这一晚一切就都会好。他以为,他真的以为。 张起灵捏紧了纸条,穿好衣服开始一个个打电话。 无论是王盟,还是解雨臣,他几乎打遍了所有认识人的电话,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吴邪在哪里,也就是说,吴邪只告诉他去找他,却没说去哪里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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