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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抚摸灯体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耳边是轰鸣的耳鸣声，和再也听不到的心跳声。
眼前的一切模糊成团块。
“我不会杀你的。”
神渡泯语气冷漠，“因为我至少想在死去的那一刻——”还是人类的模样。
不是很想要吗，那就用这具身体的所有生命，作为「代价」。
伏黑甚尔因为激动睁大了眼睛，他大笑一声，他说：“别拿你所谓的不想杀人侮辱我，来吧——来让我看看这传说中的咒具。”
只是一刹那。
伏黑甚尔手中的咒具被摧毁，像是尘埃一般散尽。
伏黑甚尔反而更加兴奋的大笑，他发现所谓的泯灭只能定点泯灭某一样东西，他凭借惊人的直觉，一件件的在关键时刻掏出咒具，抵挡一次次的泯灭，他借助这样不断的抛出东西抵消靠近目标，速度快如闪电，当那把差点击杀五条悟的特级咒具抵上他的死穴时，神渡泯只是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利刃化作尘埃。
以他为原点，一寸寸的化作荒芜。
只剩下伏黑甚尔和昏迷的夏油杰。
神渡泯的声音在荒芜中越发清晰，“我不会杀你的。”他像是在和自己说。
为什么要坚持——不知道呢。
大概只是想，还能和朋友们坐在咖啡厅喝着苦到连五条悟都皱成一团的咖啡，还能一个电话喊夏油杰出来溜咒灵，还能和黄濑讨论本期杂志哪张硬照更好看，还能看队长打篮球，还能在每个季度冲在第一线去买限量手办。
还能以家人的身份坐在饭桌上。
夏油杰曾经说：“因为神渡有着悟缺乏的‘人性’和同理心，才能掌握这份力量吧，完全不能想象这份力量如果掌握在别人手里会怎样，嘛，明明姓氏里面有神这个字，却偏偏比所有人都更拥有璀璨明媚的人性。”
自我封印和死亡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可他已经不怕了，他知道，当这一切结束之后，他会获得新生，一段崭新的，没有痛苦的人生。
「这个世界的反面亮如白昼」
“有点心疼呢，那可是特级咒具，就这么没了。”
神渡泯有些惋惜那把天逆鉾，这得值伏黑甚尔讨好多少个富婆才能买到啊。
“不用担心，很快我就会死去，不过我会和它做最后一笔交易，至少在光熄灭之前，我想保护的人，都不会死去。”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任务，把这盏灯带走，好歹也是特级咒具，你想怎么处置它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请求。”
“如果我还剩下尸体的话，就取走一小部分的骨灰融进灯芯吧。”
他垂眸轻笑。
并不是以一贯开玩笑般的语气，他说的很认真。
伏黑甚尔为了抵消攻击，已经浑身上下狼狈不堪，所幸为了这具天与咒缚的身体，他放弃了所有的咒力，而本就被主人削弱过的泯灭没能把他彻底搅碎。
“小鬼，你这么在乎那些家伙，只是因为你们是朋友？”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家里人会怎么想。”
伏黑甚尔看出他已经在强弩之末。
“嘘。”他站在荒原的中心，“他们不会怪我的，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在尊重我的选择，无论我选择什么，他们都会支持我。”
伏黑甚尔顿了顿。
他忽然想到了他离开那么久的禅院家，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想笑。
啊啊，真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啊。
神渡泯慢慢的松开了手。
白金长发的付丧神虚影弯下腰接住了即将坠落至地面的煤油灯。
神渡泯缓缓的抬起手抚上虚影的长发。
本来打算要把灵魂送给蓝眼的，真是的。
他最后一眼看向了远处的两个孩子，他想到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个女孩，感慨都是命不由己的可怜之人。
这里的人，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他也清楚自己为什么想到了要救这个和他素不相识的女孩，因为曾经的他也像这般绝望，没有选择的能力，幸运的是，他遇见了蓝眼。
虽然他后来选择了一条漆黑的，不见光的道路……
夏油杰朝天内理子伸出手的那一幕和蓝眼拥抱他时何其相似。
不同的只是，夏油杰不是神明，他和他一样，还只是个少年。
神渡泯知道星浆体是什么，作为千年前存在的极恶咒具，又怎会对天元一无所知。
他本身是不想去管的。
只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织田作之助的信还历历在目。
他大概是渴望救赎的人中最幸运的一个。
因为，神明救赎了我。
他以怜悯，以爱，以面对同命之人的悲哀拥抱了他。
可人性那么痛苦，你不会怪我，放弃这一切的吧。
第21章 番外
“他马上就来陪你了。”
头上有着缝合线的男人语气嘲弄，他慢悠悠的看着眼前石桌上的棋局，每一步都走的恰到好处，是刚刚好，动无可动的死局。
“在玩弄人心这一方面，你还真是有够恶心的。”
蓝眸的少年活动着这一具崭新的，已经能算是人类的身体。
虽然想到这具□□是怎么来的，让他感到想要呕吐，但是他现在有必须去做些什么的理由。
“就这么对你救命恩人？毕竟我可是把你拽出泥潭，又教了你近千年该怎么好好做人呢。”
男人半睁着一双混沌的眼睛。
“我果然还是想杀了你。” 蓝眼语气冷漠，“羂索。”
“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束缚。”羂索也不生气，反正离他的目标也不远了。
六眼这种东西，果然还是用和他本源的力量来对付是最好的选择。
杀了六眼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杀不尽，除不完。
不如让「规则」去制裁他们，同一时代出现两个六眼，又会发生怎样奇妙的场景，是会搅乱规则让世界陷入混沌，还是两个六眼全部消失呢？真让他期待啊。
眼前现在这个融合了咒具，人类□□，六眼的灵魂的家伙也让他无比惊喜。
这也是人类的另一种可能性。
嘛，还有那个付丧神，自咒具诞生，似人非人。
可惜了，也是由人创造出来的。
羂索想要尝试提高人类可能性的上限，可惜无论怎么做，都逃脱不了想象力的局限，人为创造的，必然会受制于某个人的可能性。
只有让世界整个陷入混沌，才会产生无限的可能。
为了他的目标，他已经足足准备了千年。
早在千年前他就开始布局，可他偶然间得知了一个意外。
为了付丧神死去的六眼？
那么是否会有那具蕴含着六眼的身体。
可惜没有，在他赶到的那一刻，羂索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六眼，根本连人都算不上。
有趣，有趣。
于是他决定在原定好的棋局上再放一枚新的棋子。
他占据了一个叫神渡什么的拥有和咒具相关术式的人的身体，在解开咒具封印之后，依靠记忆里神渡家的记载，剥离了灯芯。
然后惊喜的发现，灯芯里面果然有这名六眼的灵魂。
因为体系的不同，六眼无法被咒具彻底吞噬。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如果某一个时代出现两个六眼会怎样？
那么既定将会被打破。
更让他惊喜的还在后面，那名付丧神，不，或者说那个人类，他本身便是人为制造的怪物。
他想拿到那具身体得到更确切的信息。
于是他设了局，亲眼看到那个人跳下楼。
刹那间，世界线连成一个圆。
少年的灵魂在离体的时刻，触碰到了和时间有关的咒灵术式，他的灵魂和身体里付丧神的灵魂交融。
他以他的视角经历了千年前付丧神所经历过的事情。
他有他的思想，在无形中却是在做付丧神一件件做过的事情。
或者说，他本身就是那个付丧神。
时间线收拢，灵魂在虚无缥缈的世界中被召回。
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羂索欣喜若狂，在试探中他确定了这个本该死去的人为制造的怪物，就是这个自甘沉睡千年的六眼所羁绊的存在。
羁绊？
恶心。
感情？
恶心到想要呕吐。
却也是最好利用的东西。
“我帮你杀了他，然后重新让你拥有他如何？”
“而你要做的，不过是和我立下束缚，在不久之后，世界的格局将被我所改动，到那时，你只需要帮我杀死一个人，我需要他的术式。”
“再毁掉，或者说封印这一代的六眼，你可以和他快快乐乐的去你们向往的地方，反正，你们说到底，本就不算是人类。”
千年都未曾给予过半分触动的灯芯在那一刻重新亮了起来。
在他的计划中。
星浆体是既定的死亡。
天元的进化不会成功。
付丧神会以人类的模样死去，再以怪物的模样醒来。
他会成为最锋利的一把利刃。
咒灵操术将被他所拥有，这一代的六眼结局只能是毁灭或者封存。
一个混沌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时代，将由他所缔造。
感情是棋子身上缠绕着的最牢固的丝线，他像是玩弄人心的魔鬼，牵引着丝线，一步步把棋子拽到计划中的落棋点。
“嘛，只要让他察觉到你可能活了的这个事实，我保证，他马上会来找你。”
羂索对着灯芯低语。
明灭的烛火给他抹上一抹幽蓝的暗光。
只要稍加暗示，那个愚蠢的付丧神一定会掉进他的陷阱。
千年了，他的夙愿终将完成。
那双蓝色的眼眸再次睁开。
他神情冷漠。
“束缚成立。”
第22章 新生
“他死了。”
“悟。”
“我说，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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