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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缺氧的大脑居然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一点，迟来的感动和愧疚席卷了他，克拉克有些歉意的主动抓住了布鲁斯的胳膊。 “你现在很不好，我想你可能需要先来个热水澡？” 克拉克虽然是询问，但从他拉着布鲁斯走向房子的动作便知道这事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克拉克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逾矩。但布鲁斯刚刚也说过他们是朋友了不是吗？ 他可不想朋友在千辛万苦救了自己后发烧还被无视，正常人哪怕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住这样的糟踏，感冒生病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 布鲁斯感受着克拉克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稳定了下来，活着的克拉克，不是幻觉。 “不，我很好。”他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当务之急是告诉玛莎克拉克失忆的事。如果玛莎知道了，应该不会主动向克拉克提起这段糟糕的超级英雄经历。 然后他就可以继续去追查人口贩卖的事了。 “但你的身体可不是这样说的。”克拉克不赞同的看着他，那眼神让布鲁斯想起了自己的老管家，“不管怎么样，先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你也不想生病吧。” 前几天对付那些集体暴动的阿卡姆罪犯并不是件轻松的事，蝙蝠侠整整三天没有眯眼。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刚将最后一个罪犯抓回阿卡姆，就接收到了追查许久的人口失踪案的情报。 他只在前往宴会的途中休息了几小时，接着就是超人复活的消息，疲劳驾驶了几小时赶到墓园后又刨了个坟。 脸上遮掩用的粉底已经被暴雨冲洗干净，布鲁斯现在的气色是肉眼可见的糟糕，克拉克甚至担心他会突然在面前猝死。 布鲁斯跟克拉克对视了几秒，最终败在了那双诚恳真挚的蓝眼睛下，语气生硬的同意了克拉克的提议：“就洗个澡。” 只是洗个澡确实不太耽误调查。 获得了阶段性胜利的克拉克完全没有在意这个新朋友称得上是恶劣的态度，非常自然熟的拉着布鲁斯进了家门。 “妈，我回来了。”克拉克自然的对玛莎露出了一个含着讨好意味的微笑，和小时候调皮的不小心弄坏了东西后的表情一模一样。 “累了吧，你们先去洗个澡，我去准备点夜宵。” 玛莎平静的像是迎接晚归孩子的母亲。如果不是她通红的眼眶和略显颤抖的声音，没人会知道她刚刚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珍宝。 “哇哦，也许我能拥有一份玉米热狗吗？” 克拉克没有错过母亲一闪而过的悲伤情绪。虽然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还是亲昵的说出了这句话，想要转移她的注意。 “当然，布鲁斯也要来一份吗？”克拉克的话抚平了玛莎内心的痛苦，她转过身让眼泪肆意流出，心里却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填充。 “不，我……”布鲁斯刚想拒绝，就被克拉克打断了。 他拿出毯子让布鲁斯换下身上湿漉漉的外衣——实际上克拉克更想让布鲁斯将全身的衣服都先脱下来，毕竟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 但考虑到玛莎还在这，以及布鲁斯快要炸毛的不自在表情，克拉克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你可以先看一下电视，我去调节浴室的热水器。” 老家的这个热水器有些年头了，每次洗澡前都需要调试一遍，而且经常会洗到一半就罢工，希望这次不要那么倒霉吧，他可是好不容易带个朋友回家啊。 不对，好像还是这个朋友带他回的家？ 嗯……如果停水的话，这大概会成为哥谭首富布鲁斯韦恩最糟糕的一次洗澡体验吧？
第6章 “多谢你将他带回来。”玛莎在克拉克上楼离开自己的视线后终于抑制不住的轻声哽咽，泣不成声。 布鲁斯手忙脚乱的安慰着这个喜极而泣的年迈母亲，蝙蝠侠显然不擅长安慰别人。但万幸的是这个慈祥温和的母亲总是不会做出让别人困扰的事情。 “不，不是我，他是自己回来的。”布鲁斯沉默的摇了摇头，超人复活与他无关，这并不是他的功劳，他仍是一个曾经的加害者，自认担不起这声感谢。 “但的确是你将他带了过来。”玛莎摇摇头，笑着否定了布鲁斯的话。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哪怕眼前的这个男人比她的克拉克还要年长些许。但在她的眼里，布鲁斯比克拉克更像个孩子，一个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又格外喜欢钻牛角尖的固执的孩子。 玛莎体贴的没有问布鲁斯是怎么发现克拉克醒过来的——她坚持这么认为，他的孩子只是睡了一个太过漫长的觉，而非陷入了冰冷的死亡。 “克拉克失忆了，而且他的超能力还没有恢复。”布鲁斯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毛毯，雨水蒸发带走的热量和水份让他工作了50多个小时的大脑昏昏沉沉的。 “失忆？可他看起来并没有……”玛莎很少会质疑布鲁斯的判断，因为愧疚和担心，布鲁斯这半年经常会来探望她。 时不时的相处让她知道布鲁斯是一个非常敏锐且智慧的人，和他的交流极大的减轻了玛莎这段时间的悲痛。 也许没有人对布鲁斯说过他是一个非常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的人？ “是选择性的失忆，他貌似并不记得有关超级英雄、义警以及反派的事，他似乎将这些当成了一场电影或者说是……游戏？” 大脑是一个很友善的器官，他经常会自动美化一些痛苦的回忆，让他的主人逃避或减轻记忆带来的伤害。 布鲁斯犹豫的对玛莎提意议道：“我希望您能先暂时对他保密。” 布鲁斯觉得对于现在还没有恢复能力和记忆的超人来说，隐瞒是最好的选择，超人的事迹虽然看着像是什么美好的童话故事——无所不能的光明之子守护着人们。 但大部分曾经相信童话的天真孩童都是会长大的，每个成年人都清楚的知道在这个童话里蕴藏着的恐惧、嫉妒、厌恶和不信任。 不要试图去试探人类的道德底线，在这个所谓的文明时代里，群众的舆论力量才是最可怕的武器。 舆论这种东西真的很恐怖，隔着一张纸、一个屏幕便可以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毫无理智与判断力的伤人野兽。而野兽一但从心里的牢笼里放出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超人的钢铁之躯抵挡得了一切物理攻击，却挡不住舆论输出的狂欢，提出清者自清的言论在这污秽的现实里未免太过幼稚可笑。毕竟没有人会在意事件的前因后果，更没人在意事件背后的真相。 他们只是需要跟随大众来一场情绪宣泄的狂欢Party，将自己的压力散发到与他们并无关系的陌生人身上，并简单的丢下一句——那么多人声讨他，所以他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相？这廉价的玩意没人会在乎。 但有什么办法呢？人是群居生物，跟随大部分同伴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天性。 科技在进步，那人呢？ 世人皆易盲从，没有什么是非对错，这是本能，没人有资格嘲讽本能。 但是，在你盲从的时候，千万不要嘲笑那些能逆着人群，坚定不移奔赴真相的人。 他们是英雄，不要嘲笑英雄。 “你知道吗？布鲁斯……”玛莎愣愣的看着加热冒泡的油锅，沉默了一阵后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怀念。 “克拉克刚当上超人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睡不着觉，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会被众人恐惧、排斥。” 而实现正如她所担忧的，布鲁斯沉默的在心中补了一句。 “我和乔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偏远的小镇里，我们不知道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来说什么是正确的，只能努力将我们知道的告诉克拉克，教他什么是善良，教他如何去热爱生活、热爱世界。” 玛莎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收了回去，回忆过去对她来说并不轻松。 “但他有一天突然飞回来激动的告诉我，他救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亲了他的脸，还把手上摘的最喜欢的一朵小花送给了他。” 玛莎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的孩子穿着一身陌生的红蓝制服飞到她面前，兴奋的向她诉说着自己的英雄事迹，就和他最喜欢看的那几本冒险小说里的主角一样。 “我看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所以从那一刻开始我又释然了，这是克拉克自己做出的选择。” 所以哪怕克拉克经历了再多的针对与仇视，玛莎也没有劝他放弃当超人，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对他重复着：做你想做的。 “我尊重克拉克的选择。”玛莎说完轻叹了一口气，她的眼里又被悲痛这魔鬼占据了。 “但我现在后悔了！被他所救的人们，合伙杀死了我的孩子！” “我教我的孩子如何去爱别人，却没有告诉他应该如何保护自己……” 布鲁斯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口气刚提到喉咙又哽咽了回去，只化作一个无声却又沉重的叹息。 他能说些什么呢？他又有什么立场说出那些话呢？于是他便只能沉默着。 他好像一直都很沉默，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自己需要关注的东西，背负着自己需要或不需要背负的一切，独自一人走在自己的人生沼泽里。 只有几个人知道真实的他，比起热情轻佻的哥谭宝贝，布鲁斯的真实性格更接近沉默寡言的蝙蝠侠。 在陌生人面前他是如此的体贴多情，没有人能不爱布鲁斯宝贝，就算只是爱他的钱和脸。 但只要一面对熟悉的人，他身为哥谭宝贝时能言善辩的能力似乎从未存在过，总是能凭借着这张嘴轻易的伤到自己亲近的人。 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抚一个痛悲的母亲。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他想了很多很多，从迪克到杰森再到芭芭拉，他好像一直都在失去，而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次又一次错误的选择。 明明是蝙蝠，竖起的高墙却像个刺猬。 包括超人的死亡也是因为他错误的一时冲动，杀死超人的人有无数个，而他正是其中之一。 他又想起了半个月前从布鲁德海文请假回来看望杰森的迪克，他的大儿子站在弟弟的墓前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再坦率一些？” 也许我的确应该试着更坦率一些…… “我不会主动告诉克拉克这些事，但也不会特意隐瞒。”平复了情绪的玛莎将特制的面糊裹在了热狗上。 谢天谢地，她不久前才去镇子上采购了一些东西。不然现在连顿像样的宵夜都准备不了。 “我明白。”布鲁斯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希望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布鲁斯坐在椅子上，在这温馨的环境下有些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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