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含糊地“嗯”了一声：
“不要声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好了，现在你快出去。”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虚弱。小刷又不是个真小孩，怎会不知道他身上的痕迹是什么。
谁——干——的——！
——她拼命压下想要仰天狂啸的冲动，无声地退了出去。
现在留下只会让周子舒难堪。
街上传来吵闹声，隔着一个院子都能听见。小刷跑到门口，坐在门槛上向外看。只见一群全副武装的家丁正在街上横冲直撞，逢人便抓起来询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病弱的俊美少年。
小刷也遭了池鱼之殃，被一个大汉揪着衣服拎了起来。结果大汉还没问完，小刷就已经嘴一扁先哭起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欺负小孩！”
那个大汉立刻就把小刷扔在地上，跟着大部队走了。
一个好心的行脚商将小刷扶起来。小刷知道这人平日里走街串巷，消息灵通，便问：“刚才那些人好凶，他们是谁？”
“他们是二皇子府上的。据说是走失了一个二皇子最宠爱的男宠……”
“男宠？”小刷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小姑娘家还是别听这种东西为好。好了好了，你快回家去吧。”
这时大街上的百姓也正在议论纷纷。
“什么最宠爱的男宠，八成是哪里抓来的无辜少年，逼良为娼吧！”
“他杀了蒋大人一家，竟然还能这样逍遥法外，还有没有王法？”
“人家可是皇子，而且没有证据证明蒋大人一家是他下的手，你可不能乱说。”
“蒋大人弹劾他侵吞救灾银，草菅人命，使他失了圣宠，从此无法染指东宫之位，因此他对蒋大人恨之入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小刷一边缓缓往回走，一边搜索记忆。
二皇子府走失的男宠？
按照书里面记载，那不是二皇子的走狗张进的儿子吗？
——等等，这时间线乱了，我得捋一捋。
小刷记得，二皇子赫连琪性好男色还喜欢□□，他的男宠等同于消耗品。
周子舒将他的心腹张静的儿子张汀宇送进了皇子府，而二皇子并不知其身份。
张汀宇被活活玩死。
张静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遂与二皇子反目成仇。
他把赫连琪贪赃枉法的证据捅给了皇帝。
赫连琪失宠，但没失势。
蒋大人激烈弹劾二皇子，反而遭皇帝忌惮，被贬出京城。
周子舒劫杀蒋大人一家，栽赃给二皇子。
二皇子被终身□□，翻身无望。
——以上，是书中的顺序。
可是，现在这个世界却不一样。
赫连翊是三皇子，从小被封为晋王，而不像书中那样是太子。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三个皇子间的争斗更为激烈。
蒋大人弹劾二皇子的时间提前了，他的死没有像书中那样起到一锤定音钉死赫连琪的效果。
张汀宇本人并无恶行，但仅仅是因为生在二皇子阵营而被波及。小刷记得书中周子舒将他坑进皇子府时，那可是眼皮都不眨一下的——
——师伯心狠手辣，在他身边可真要小心。
可是，他的伤……
还有，事件顺序颠倒了，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能不能把郝连琪一棍子打死？
周子舒又受到什么影响？
小刷回到练功房时，周子舒仍然在那个角落，身上的伤口似乎已经处理妥当，衣服也穿回去了，此时正坐在那儿吃着小刷刚才掉下的果干。
“刚才外面似乎有动静，出什么事情了吗？”
“二皇子府丢了一名男宠，正在满大街找人。”
小刷看着周子舒一脸淡定的样子，回想起他身上的青紫痕迹，竟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明哲保身的想法，鬼使神差地问：“师伯，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是吗？”
周子舒往嘴里送果干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了。
“小姑娘家，别打听这种腌臜事。”
“……”
小刷忽然觉得很愤怒。
“……张进是二皇子心腹，手中掌握着能够扳倒二皇子的机密，你们早就已经想好要对付他了。”
“蒋征对二皇子的弹劾原本不在你们的计划内，或者说在你们计划的后期，现在被提前了。”
“原本你们的计划是趁二皇子不在府时将张汀宇秘密救出，送到张进面前。可郝连琪因弹劾之事被禁足一年，终日不出府，张汀宇如果不见了，肯定会被第一时间发现。”
“所以，在张汀宇被救出死在其父面前、张进宫告状这段时间里，必须有人同时假扮张汀宇，稳住二皇子，不能让他有做任何准备的机会。”
“二皇子和张汀宇是那种……极为私密的关系，一般人无法冒名顶替，所以……”
小刷说不下去了。
天窗首领，一人千面。
第5章 第 5 章
周子舒冷着脸听完，沉默半晌，轻叹。
“我原本以为九霄的徒弟会和他一样单纯，却没想到你的早慧程度比巫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什么？像二皇子那种渣，杀了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到这种程度！？”
“小刷！”周子舒突然正色道，“既然你都懂，，那么我问你，二皇子是不是只有一个人？”
“……不，还有依附二皇子的官员，以及两广一带，都是他的势力。”
“没错，如果只是二皇子死了，这些人依然可以逍遥法外，他们可以换一个主子，继续为非作歹。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一串蛀虫的不法证据全都挖出来，把他们连根拔起。”
“要割除一片毒草，即使会误伤到一两颗良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的眼睛如此明亮，声音却如此冰冷。
“即使会伤到自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小刷哭了。
凭什么？
凭什么像周子舒这样的人，要为这么一个腐朽的朝廷牺牲到如此程度！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知道一切真相，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值得呀，师伯，不值得！”
小刷揪着周子舒的衣服，泣不成声
“傻孩子，你哭什么？”
当然要哭！你的牺牲，四季山庄八十条人命，最后却什么都没换到啊！
“小刷，你真的什么都懂？”
“嗯……（鼻音）”
“那我告诉你，我根本没让赫连琪占便宜，偷偷地给他点了穴让他不举，所以只是被他打了一顿呢？”
其实是周子舒也不知道张汀宇在床上具体是什么样的，没有自信演得万无一失，于是就被脱光了吊起来打。这一点没敢说。
小刷的哭声停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大声！
师伯啊，说好的不让小姑娘家知道腌臜事呢？
宅子里的下人不是聋子，闻声赶来，见了周子舒，一惊：
“周大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再看看边上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刷，众人脸上的表情就有点精彩了。
京中贵人有很多都在家里养了一些漂亮的小女孩小男孩，用途不可描述，没想到周大人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也好这一口……
“555……蹲一个时辰的马步也就算了，还要练剑两百遍，师伯，小刷做不到啊！”
周子舒：“……”
在了解到自己这个师侄并非表面这么单纯之后，周子舒也留了一个心眼，派人观察小刷到底在干什么。结果手下回来禀报，小刷姑娘干起了殡葬行业！
天堂义庄！寿衣花圈棺材哭孝，服务周到，土葬火葬水葬天葬，一应俱全。从出殡到入土一条龙，消费满一定金额就送得道高僧/仙长现场施法超度服务。
天堂义庄还在城外乱葬岗边上新建起了一个公墓，远远望去犹如琼楼玉宇，美仑美奂，每一个墓穴不见得有多大，却打造的宛如神仙居所，生前相熟的人家，死后还可以做隔壁邻居，住在同一个小区。城中富人无不以在此购置阴宅为荣。
天堂义庄还不忘回馈社会，穷苦人家如果无钱下葬，经调查属实，可获赠一口薄皮棺材以及一个简单的葬礼，完全免费。甚至还有临终关怀服务，一些已经回天乏力、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病患，在这也可以得到妥帖的照顾，至少在死前活得比较有尊严。
当然，最受称道的还是天堂义庄的遗容修饰，不管死相有多凄惨，在这里都能给你收拾得容光焕发，颜值比活着时还要高八分，安详和蔼得仿佛要得道升仙。
毕竟四季山庄的易容术不是吃素的。
周子舒：……
……算了，折腾死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而小刷在想的完全是另一件事。
既然二皇子倒了，而晋王最后被赶到西北，那么这场夺嫡之争最后的赢家应该是大皇子了。
在书中，大皇子赫连钊刚愎自用，性情暴虐，最后死在抗击瓦剌入侵的战场上，死无全尸，倒也算条汉子。
那在这个剧版时空里，是出现了什么变算，以至于有周子舒辅佐的晋王都输了呢？
小刷带着这个疑问夜探了一次大皇子府。
与富有两广的二皇子比，大皇子的优势在于手中握有军权，在军中很有号召力。但是近年来许是太平日子过得多了，也变得好女色起来，夜夜笙歌，妻妾成群，但是府内守卫依然森严有度。根据天窗情报分析，此乃韬光养晦之计。
小刷的轻功没周子舒厉害，只能在最外围的院子听听内院的嬉闹。只听得里面传出大皇子荒腔走板的歌声：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一曲肝肠断，三天吃不下饭。
也真难为那些莺莺燕燕还能拍手叫好。
小刷明白了。
大皇子换芯了，变成了一匹起点种马。
根据小刷的阅读经验，大部分起点种马自带超自然金手指，难怪周子舒也斗不过。
要不要去认亲呢？
小刷为难地摸了摸下巴，退了。
且不说老乡是否友好，大皇子府的防卫太变态，估计自己还没见到种马就先被干掉了。
另外想办法吧。
除了殡葬业外，小刷在京城还开了一间杂货铺，装修和名字都相当的西域风，叫做沃尔玛，专卖创意产品，比如奶油蛋糕，镀银镜子，玻璃饰品等，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世界里也没想量产，就玩玩而已，连水泥都没搞出来。不过倒是挺受欢迎的。
从大皇子府回来之后，她火速上了一批新货。
一种男款香囊“挽郞心”，上面的奇特花纹据说有挽回负心男子的功效。
二天后沃尔玛后院来了一个戴着遮面篱帽的神秘客人。他把五个香囊甩在地上，要求见杂货店主人。
“啧啧，才两天就五个香囊，你的后宫竞争还真激烈。”
小刷摇头出现的时候，那个人愣了一下，语气中满满都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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