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那就拜托你了魏兄。”聂怀桑想到此前他那句“薛洋是失散多年的弟弟”,虽不确定真假,但也信得过魏无羡为人。 魏无羡点头,走到薛洋面前弯腰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只留一截将他双手捆住后,牵着绳子的一端领人走向林子深处。 “这东西还真有意思,”薛洋看着手腕上光点隐去化为无形的银丝,极为感兴趣道:“有名字吗?之前在常家你用来牵制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那是同袍,只能近距离使用。”魏无羡倒也没打算瞒他,如实回答:“这个叫灵犀,除牵制还能彼此感知。” “感知?什么意思?”薛洋不解:“怎么感知?一个人受伤另一个人也能知道?” 此刻的薛洋满脸都是对未知事物的求知与好奇,亮如星子的眸子直定定地看着魏无羡时,宛若雏子般纯真可爱,哪里还寻得见半点的恶意与残忍。 魏无羡被他晶亮的眼神看得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头,道:“受伤不能知道,但你去了哪里,我只要催动灵犀就能顺着它的指引找到你。” 薛洋对他的动作有些反感,但终究因灵犀的好奇强忍下来,又问:“这么说来,这是双方相互牵引,你去了哪里我也可以找到你,并且不受距离地方限制,对吗?” 魏无羡不想他这般聪明,稍稍透露一二便能举一反三,不由得赞道:“你很聪明,我听说你符篆很厉害,是修过……这方面的术法吗?” 顾及薛洋心情,他还是将“邪道术法”那几个字给改了改。 “我修的就是符篆,”提及喜欢之事,薛洋脸上绽放出得意的光彩,又带着一些不屑:“那些名门正派根本就分不清楚邪道与符篆的区别,见人用符就说是邪道之术,我看多半是他们自己修不了,所以也怕别人修。”说到这里,扭头看向魏无羡时眼中却漾开一抹欣赏:“不过你这个人嘛,跟他们那些伪君子还挺不一样,一个世家子弟,居然还同时修术法。怎么,剑法太烂不够用,所以修个术法来帮衬一下?” “那是你吧!”魏无羡没好气的纠正:“我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术法,是符咒,我只是喜欢研究这些东西而已。” 薛洋的讥笑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看着魏无羡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连“灵犀”这么难的牵引术都能做出来,他居然还说不是修的术法,符咒便是术法中的一种也不知道,真是个白痴。 “哎你行了,你还要不要方便?”魏无羡被他那鄙夷的眼神看得只想给他一拳,到底舍不得,忍下对方欠揍的神情道:“赶紧到树后面去,离我远点。” 薛洋挑了挑眉,嘴角勾笑晃晃悠悠往大树后方走去。 魏无羡仰头看着成荫的树叶被月光映耀成碧绿的一片,不知怎的就想到有一次他和薛洋露宿街头时,正逢夜晚下着雷霆暴雨,他护着才三岁多的薛洋躲在屋檐下,无奈两个人还是被雨溅得全身湿透。薛洋不哭不闹,还拿手去接从瓦片上流下来的水珠,稚气未脱地反安慰他道:“阿婴,等明天雨停了,我们找很多很多的大树叶做屋子,再下雨时我们就躲到屋子里去,雨就淋不到我们了。” 想到这里魏无羡的眼眶又热起来。 七岁后不久他就被接到了莲花坞,在江叔叔、师姐和江澄的陪伴照顾下快乐的长大。可薛洋却被他遗忘在市井街边,不知道之后又淋了多少雨挨了多少饿,才没丢掉性命长到现在这般模样和年纪。 人人都说薛洋出手狠毒残忍,可魏无羡却半点也不愿责怪他,反怪自己忘了薛洋,恨没能早点记起旧忆。 “你七岁以前的事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吗?”魏无羡缓缓开口,似在与树后之人交谈,又似在自言自语,“我也曾丢失过七岁前的一段记忆,忘记一个很重要的人,把他独自落在渝州十一年。”若不是这次在常府见到薛洋,又巧合性地看到他胸口伤痕,只怕这段忘却的记忆终其一生也不会再想起来。 可如今即便再遇,薛洋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渝州稚童,而是恶名昭彰的夔州一霸。 “哎薛洋,你是七岁前到的夔州,还是七岁后?”魏无羡喊着树后那人,等了半晌却不见回应,正纳闷之际,只觉一道剑光破空而来,身子下意识往旁边避开,险险躲过那致命的一击。 “你这个人,”魏无羡皱着眉头看着手持降灾站在不远处的薛洋,气闷道:“我好心带你过来解决需要,你悄无声息的搞偷袭,也太不人道了吧?” “人道?什么鬼东西?”薛洋嗤之以鼻,“你跟我一个流氓讲人道?再说了,又不是我求着让你带我过来的,假情假意,你这个人也差不多的虚伪。”说着,将手中剑尖指向魏无羡,冷声道:“都到这里就别再装了,跟我啰啰嗦嗦扯了这么久,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阴铁吧?直说就好,何必拐弯抹角的跟我套近乎,真让人恶心。” 魏无羡这才发现薛洋不知何时已经挣脱绳子,悄悄动了动手指感应灵犀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也是,连一品灵剑也不一定能斩断灵犀,饶是薛洋跑了他也不怕找不到人。 “你这个人还真难伺候,怎么就不相信人呢?”魏无羡无奈地偏头道:“都说不是为阴铁,你以为人人都拿那块破铁当个宝吗?阴损之物,我要它干什么!” 薛洋勾起一边的嘴角笑意很是嘲讽,完全不信魏无羡的口头之言:“是吗?不为阴铁难道是为我?我一个夔州的小流氓,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魏公子在意的,不如魏公子来给我说道说道?”
嘴里这么说着,手却握了降灾直接攻过来。 魏无羡抽出随便挡下薛洋攻势,不过三五招便将他的剑顺势打回去,抬手道:“别打了,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再说了,你又打不过我。” 这倒是实话。无论是剑法还是魏无羡不肯承认的术法,薛洋都不是他的对手。 实力悬殊摆在这里,薛洋也心知拿不下这个魏无羡,便依言收回降灾,敛了眸中的晦暗笑意意味深长道:“魏公子好像一直在让着我啊,明知道我打不过你,也不赶紧把我抓起来,就不怕我跑了?哦对了,魏公子这一天絮絮叨叨的一直在问我七岁时的事,怎么,我七岁前跟魏公子是认识的?” 见魏无羡神情微变,薛洋自知说到点上,便趁势又道:“不过说起来,我还真忘了七岁前的事,你说我一个小流氓,怎么可能跟你这样的世家子弟认识呢?魏公子怕不是认错了人吧?”边说,手指边不着痕迹地再度握剑,趁魏无羡未加注意之时持剑刺了过去,口中还犹自道:“魏公子不如好好想想,可别是把我认成别人,那就不好了。” “铛”地一声,降灾刺在霜华的剑刃处,晓星尘单手一挑挥开降灾的同时,长剑挟以凌厉之势朝薛洋肩头划去。 魏无羡唯恐薛洋受伤,忙持剑替薛洋挡住晓星尘的霜华,正色道:“小师叔,剑下留情。” 作者有话要说: “灵犀”取自: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4章 晓星尘本不放心他二人出来这般久,怕魏无羡着了薛洋的道才过来看看,如今既见魏无羡无事又开口求情,便收回霜华,手一挥用绳索将薛洋捆了个结实。 “魏师侄,薛洋此人狡猾无比,你且要小心。”回去的路上,晓星尘告诫魏无羡,“他诡计颇多,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魏无羡回头看一眼被绳子拽着走在后面的薛洋,见他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冷笑,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不是他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因道路狭窄晓星尘往前错开两步,未曾听见魏无羡之言,薛洋却是仗着极佳的耳力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这魏无羡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薛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心中很是疑惑。 “不是他的错”——这话是在替他开脱吗! 薛洋内心几欲嗤笑。这么低级的开脱,说出来谁会相信?这魏无羡怕不是个傻子吧,怎么尽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什么“不是他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他”…… 想到后面那一句时,薛洋心脏陡地停跳了一拍,莫名而强烈的悸动在身体里蔓延散开,那一刻他竟觉得魏无羡是真心在忏悔。 但这也太可笑了。 魏无羡和薛洋?他们根本就不认识,照顾不照顾的,从何谈起? 薛洋往前快走一步,就着月光仔细盯视着魏无羡半晌,见他虽嘴角漾笑却是神情略带黯然,更是心下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他是不是在骗人?就像自己也常常骗别人一样? 对了,他一定是在用这个方法骗人,他故意说那些话,好让人放松警惕以便拿到阴铁。 这些虚伪到令人作呕的名门公子…… 薛洋皱紧眉头,将最初的那抹悸动狠狠压下去,随之而来是无端的烦躁与暴怒,如急雨直下浇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虚伪到让人想吐,有话不直说偏要拐弯抹角,”薛洋骂骂咧咧道:“以为随便给个笑脸我就会上你们的当,啧,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少在我面前演戏,这一套我七岁就玩腻了。” 魏无羡被他骂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脾气,又见他各种难听的话倒了有一箩筐,正纠结要不要堵上他的嘴,便见蓝忘机迎面走过来,看了看后面被五花大绑的薛洋,听他嘴里着实没有一句中听之言,不禁眉头微皱,立时薛洋便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唔……唔唔唔唔……唔唔……!!!”薛洋瞪大眼睛,不明白自己嘴唇怎么就跟被针紧紧缝住一般,撕都撕不开。 魏无羡倒是松了口气,刚想着让薛洋安静会儿也挺好的,转念又觉这样有些不厚道,还怕薛洋强行破开“禁言”伤了嘴唇,忙凑过去低声道:“这是蓝家的禁言,你别乱来,等一炷香的时间就好了。” “唔唔……唔唔唔……”,薛洋满心不甘,即气又怒,一双黑亮的眸子死死瞪着魏无羡,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好了好了,”魏无羡无奈地拍拍他的头,看着被迫口不能言只能干着急的薛洋实在是可爱到连心都软了,连声安抚他道:“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你忍耐一下,别再说话,一会儿嘴要受伤了。” 本以为薛洋会反抗得更厉害,却不想他竟真安静下来,面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神色。 这人……好像是真的在关心他。 之后的一天薛洋都在暗暗观察魏无羡,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确实与别人不同——休息时只有魏无羡会注意薛洋是否需要吃饭喝水,好几次因绳子绑得太紧差点跌倒,也是一旁的魏无羡及时将人扶住。 意识到魏无羡明里暗里的在照顾他,薛洋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 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他要再不珍惜这个机会,就白长到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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