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首见。
有那么一瞬W甚至动了杀机。
怎么能有这样一个人。
怎么允许有这样一个人。
L的脸色渐渐通红。
他猛地推开W,爬起来踉跄着冲进浴室呕吐起来。
他吐得天翻地覆。胆汁都要吐出来,整颗心都要呕出来。
怎么能有这样一个人。
怎么允许有这样一个人。
W在地上躺了片刻,等L呕吐的声音减止,起身走进浴室。
L伏在马桶上,浑身颤抖。
W走过去要拉他。
L甩开他的手,咬着牙道:“滚!”他想自己站起来,脚一软又跪了下去。膝盖磕在瓷砖上,又是痛,又是委屈,一直忍着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从来没有人这样逼过他。
从来没有人这样欺负过他。
从来没有人这样一次次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不是W的错。他想。是他自己招的。他知道W危险,是他自己一次次心存侥幸。
贪恋痴嗔,总有原因。
可是凭什么不是W的错。
凭什么他要欺负他。
凭什么他可以伤害他的感情。
L压抑的抽泣变成崩溃的痛哭。他像是要哭掉所有的委屈与压力、所有的懊悔与失望。
都是错的。他想。都是错的。
W从身后抱住他。
“我要回去。”L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挣扎着重复,“我要回去。”
W紧紧抱住他。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汗水的酸味。L的眼泪鼻涕都糊到了W的衣服上。W听着L的哭声,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又从来没有这么平静。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全世界都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十三 W没伺候过人。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哭得脱力睡着的L弄上床。
L又喝了酒吐得一塌糊涂,浑身都不舒服,睡得极不安稳。
W照顾着翻来覆去的L,忽然意识到L真的是在宠爱中长大的。
只有知道自己的病痛会引来关心和疼爱的人,才会放肆的表达不适。
W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的病痛也会引来很多人关注。但他们不是爱他。而是忍耐他。后来这就变成无意义的兴师动众,W年岁稍长后就对此失去了兴趣。
W知道有人称呼L为“少爷”。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W嗤之以鼻。
对于W来说,这真的只能算是平民的游戏了。
然而W现在才明白,“少爷”不是靠金钱培养出来的,“少爷”要靠爱灌溉。L是情感上的少爷。他成长的过程中没有被欺负、没有被忽视、没有人伤害过他的感情。
所以他不懂。
他不相信有人天生恶意,不相信有人心怀鬼胎。
他总是觉得别人有难言之隐,觉得别人情有可原。
W曾经笑话过L的左一个“生日快乐”,右一个“生日快乐”。
其实L又何惧于说一声“生日快乐”呢。
W躺在L边上,一只手搭在L的胳膊上,以保证L维持侧卧的睡姿。
到了下半夜,L终于慢慢平息下来。
露台的门没关。
风把海浪的声音送进来。
W说这间留给L。L喜欢海。
P少问,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海。
W道,他喜欢海鲜。
P少笑话他,那只说明他是个吃货。
W的手沿着L的胳膊慢慢往上抚上L的脸。
有月光照在L的脸上。
今天是几号?
怎会会有这么亮的月色。
W的手顺着月色描画着L的眉眼,指尖微微发抖。
我也情有可原。他心里道。我喜欢你。我也情有可原。
他心里生出狠戾之气,指尖按压到L的唇上,微微探过头想亲吻L。
L睡梦之中感到不适,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带着委屈的抽气。
W停了下来。
他看着L。
他可以往后退。退到安全的距离。他可以把L保全在这个距离。他们还可以聊天、喝酒、打游戏、合伙做生意。
他也可以进。进到没有距离。L会恨他,他也终有一天会厌烦L。老死不相往来。
他会毁了L。
W慢慢挪开手。
月亮沉了下去,L的脸重新隐进黑暗里。
他簇着眉,带着半恼半怨的神色。
W看了他一会,起身走到外面的露台。
茶几的烟缸里有稍早L抽剩的半支烟。
W拈起来重新点燃。
他吸了一口,青烟在壁灯朦胧的光里袅袅散开。
海面陷入黎明前最深的黑里。
W叼着烟趴在露台的栏杆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显出鱼肚白来,紧接着发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W听到身后的声响。
他回过头。
L站在落地窗前看着W,神色迷茫又忧伤。
他沐浴在阳光里,像是闪闪发光。
他那么好看。
那么好看。
W扔掉早已熄灭的烟头,道:
“LGX,我们做朋友吧。”
十四
朋友。
L刚被拉进那个游戏群的时候,他想和W做朋友。
L在W家逗猫的时候,他以为他和W是朋友。
W说了那句腥风血雨的话后,L明白W没把他当朋友。
W说以后都不再玩了,L觉得也许可以和W做朋友。
W说投资赚钱的时候,L想W开始把他当朋友。
W说我养你吧,L明白,自己需要和W成为朋友。
W第一次在社交场合顾忌他的身份,L觉得W也可以是个朋友。
L站在母校门口的时候想,是他自己选择W做朋友。
W因他承受调侃而不加反驳的时候,L想他们终于是朋友。
W说你能有一次不推我吗,L想应该为W这个朋友做点什么。
L如坐针毡的在W身侧承受全场异样目光的时候,他终于明白,W从来就没有想跟他做朋友。
可是W说,我们做朋友吧。
L头疼欲裂的带着W的这句话飞离温暖的南国。
如果这是一场漫长的战役,那是不是应该算他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然而L品尝不到胜利的喜悦。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着陆。前轮接触地面的刹那,伴随着巨大的撞击产生了剧烈的晃动。L被晃得心都抖了。
他想W实在太狡猾了。他怎么可以把这场荒谬的追猎以这样煽情的方式结束。
仿佛他是爱着他的。
S市的冬天冷得让人难以忍受。
那种钻到骨头缝里的湿冷,L在S市生活了多年也没能适应。
他从南方回来后就开始感冒。
感冒不是什么大病,却十分琐碎。
喉咙痛、头痛、发烧、鼻塞、流涕、咳嗽……诸多症状,并不一起发作,也绝不肯一起离开。
L晚上鼻子塞得睡不着,只好坐起来发呆。
人一生病就脆弱起来。外头灯火辉煌,越发衬得室内孤单凄凉。
L擤着鼻涕想起W照顾他的那个晚上。
他有点后悔没再喝多点索性断片完结。
然而W的温柔体贴……L爬起来在房间里兜圈。
太奢侈了。L想。代价高昂。
L半宿没睡,顶着两个黑眼圈和C去看房。
L在S市的社保缴满年限,终于可以不必依靠婚姻关系买房。
C打着方向盘开玩笑:“你怎么不去看W家的项目?不能给你内部价吗?”
L打着哈欠道:“内部价我也买不起。”
C是L的学长,两人也是游戏里熟悉起来的。C是个人精,听出L不打算走W的关系就笑了笑没再说话。
看完了房子C带L去吃饭。
同桌有一位直播平台的老总。他对L道,你要过来帮我,我给你和C一样的价。
中间L和C出去,C问:“怎么样,哥给你争取的条件可以吧?”
L犹豫了一下:“W之前和我提过他搞的直播平台……”
C叼着烟,不以为意地道:“W这样的人,你要拿他走关系,他看不起你;可是你要不拿他走关系,又何必受他的气?”
L没说话。
结束后L没让C开车。
C喝了不少酒,L让代驾把C送回去。自己打了辆的。
到了小区门口,L下车走进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天又冷,整个小区都不见人影。
S市今天下了点雪。
这点雪在L这个北方人眼里根本不够看。就薄薄一层,铺在地上像层霜似的。
夜里降温,雪被冻住了,看起来又冷又硬,泛着路灯的微光,有种刀锋的凌冽。
L走到自己楼下,意外看到W的车。
W结束了他铺张浪费的生日派对后,没回S市,直接进了京。一来觐见他爹,二来忙他的几个投资项目。
两人一直没见上面,只在群里说过几次话。
很是客气。
L不知道W来干嘛,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W。
他站在薄雪的微光里傻傻地看着W的车。
W从车上下来。
他穿一件黑色的大衣,演电视一样的疲惫阴郁。
L哑然半晌,只好道:“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W道:“从机场过来的,临时起意。”
他们刚认识那会,W也会这么晚来找他。
车子很突然的开到他家楼下,才问在不在。
有时候是几个人,有时候就W一个。
要是L不在,他们就去别的地方混。要是在,就把他喊下来。他们会去吃碗面,或者小龙虾、大排档什么的。吃完就蹲在路边抽烟聊人生。
准确的说是听W聊人生。
W是个人强势傲慢的人。他习惯于身边的人附和认同。
可是W又是个聪明的人。他分得清真的认同和讨好的认同。
L就想,清醒的活成W可不容易。
这要跟自己较老大的劲了。
天又开始下雪。
还是那种下了跟没下一样的细碎的雪沫。
落在人脸上、身上,一下就化了。徒留一点沁人的寒意。
L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W往后退了一步,“也没什么事,你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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