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好吧，那我闭上眼睛，你洗一遍就好。”
我非常遵守承诺的闭眼。
洗漱间狭小安静，一丁点细微的声音都能无限放大。
他似乎停顿了几秒，水流声再次响起。
我提醒他：“擦手的毛巾在洗衣机那里的杆上。擦脸你还是用抽纸吧，我从客厅拿的。”
翔阳低低应了一声，随即水龙头被关紧。
我等了一会儿，身侧的手却突然被执起，我吓到，不自觉睁开眼。
他正低头看着我的手，额发有几缕被淋湿，的确没哭，估计眼泪只是在眼眶打转几圈就被硬生生收回去，鼻血没再流，脸被洗的干干净净，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流下，隐没进衣领。
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软乎委屈，反而是沉静的表情，低着眸只看得见睫羽，唇在紧抿，显得凶凶的。
我有一瞬间以为刚刚那个软乎乎的觉得自己丢人的翔阳是我幻想出来的。
翔阳察觉到我的视线，掀眸，唇顺势松开微启似要说话。
我反应过来，再闭上眼：“抱歉，我没有睁开过。”
闭眼一片黑暗，他安静了一秒，然后笑了一声。
“那我看错了。”翔阳顺势道。
下一秒，毛巾轻轻柔柔在我手上吸走水珠，十分细心，我不禁问：“你擦我手干什么？”
“小绘的手刚刚帮我按头发被淋湿了。”他解释。
我睁开一只眼的一条缝：“所以我可以睁开了？”
“当然了。”
我睁开双眼，手被仔仔细细擦着，毛巾的柔软触感滑过手背手心，指尖也被照拂得很好，手心偶尔和翔阳托着我的手的指尖相触，温温热热。
对方做的很认真，全神贯注。
结果刚大功告成，他额发发梢就滴下一滴水，啪嗒掉在我手背，晕开。
翔阳一愣，又沉默地擦干。
我礼貌道谢：“谢谢。”
翔阳歪了歪头：“不用谢？”
他看起来不在意自己脸上的水，我干脆抽几张纸帮他擦。
翔阳眨了眨眼，盯着我，倒是乖乖的没动。
只有我擦他眼睛位置的时候他才会唔一声闭上。
他的耳朵红透，却依然是镇定专注的表情。
我擦他额头，橙色的额发被撩起，充满少年气的整张脸露出，翔阳不知为何看着我笑了一下。
乖巧极了，像只大狗。
我说：“也没有那么丢人。”
翔阳小声：“我应该可以做更好的。”
我：“那下次再说，反正以后还要约会。”
翔阳闻言眼睛都亮了亮，嗯了一声，我擦他的侧脸时像是挠到痒痒肉似的，他控制不住地笑了几声，一开始害羞得没有动，慢慢的习惯，貌似挺喜欢，还会主动把脸贴上来不需要我去找位置。
周围安安静静，我和他距离缩短，搞不清楚是谁先动的，我还没穿拖鞋——幸好地板干干净净。
但是过了片刻，我不得不为了擦他的脸靠近，一不留神脚趾踩到他的拖鞋。
我：“……”
翔阳没往下看，直直盯着我的眼睛和我对视，拖鞋底下的脚却不安分地动了动，翘起来又收回去，隔着拖鞋清清楚楚地传递，像是把我的脚趾抬起来又放下。
我甚至幻视有条摇晃的尾巴在他身后摇出残影。
我：“……”
……总觉得不是在擦脸，而是在撸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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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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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国中，日向翔阳只打过一场正式的排球比赛。
当然的了，雪之丘中学压根没有男排部，翔阳生拉硬拽才将部门重新弄好，即便如此也是摇摇欲坠，连正式比赛的人数都凑不齐。
那场唯一的比赛，虽然遇到了一个非常厉害，说话却不怎么好听的家伙，但不得不说翔阳学习到了很多。
当天还得到了暗恋许久的小绘的告白……是真实存在的吗！？
隔壁班的爱野绘同学，以面瘫木头闻名，但是翔阳和她认识了一段时间，发现她就是表里如一——表面在发呆似的面瘫，实际上就是发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她的确是真真切切的木头。
或者不是发呆，而是在吐槽？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看起来呆呆的样子，即便板着脸也因为长相缘故还有脸上的婴儿肥而完全没有威慑力。
及肩的黑发平时轻轻柔柔地披在耳侧，跑步时会扎起来，在脑后形成一个小小的马尾，很容易随着主人的动作一蹦一跳。
翔阳也搞不懂自己喜欢上爱野同学的原因，他就是觉得突然有一天就移不开视线了，就习惯在视野里寻找，没有任何理由的。
幸治和阿泉看热闹不嫌事大，经常在食堂遇见爱野同学时嬉笑着把他推出去。
黑发的少女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他的餐盘。
日向翔阳领悟：“那个……是在2号窗口打的……”
她点了点头：“谢谢。”
“不……”
她擦身而过，径直朝打饭的窗口走去。
翔阳紧张到心脏砰砰跳，她离开时松了口气，又带了点儿失落。
虽说是和爱野同学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却也没有多亲密。
他们相处的时间，全是翔阳自己争取来的。
爱野同学会提前骑上自行车去学校跑步，他就算准了时间，确保能在中途追赶上。
第一次他小心翼翼路过，结结巴巴：“爱…爱野同学早上好……好巧啊……”
她目不斜视，甚至因为被“超车”加快了速度。
翔阳呆愣看着她的背影：“……”
这不是完全没有听到嘛！！
他默默跟在她后面，涨红了脸，再没有勇气上前。
第二次，他哼哧哼哧赶在她身边，深呼口气，提高音量：“早上好爱野同学！！”
“？”爱野绘听到自己名字有些惊诧，虽然只是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早上好。”
“好巧啊。”翔阳说出在心里过渡几百遍的台词。
“啊…确实。”
一路无话，只有风的声音，还有他咚咚咚直跳的心脏。
搭几句话已经让他高兴得浑身细胞都要炸了。
余光每时每刻注意着对方的举动，对方的一个标点符号都是珍贵无比的。
他！日向翔阳！现在就是最幸福的！
……
几个月后他准备鼓起十几年的勇气告白。
那时候已经和爱野同学熟悉了不少，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称呼也从爱野同学变成小绘，甚至还习惯和他一起上学放学。
翔阳提过让她叫自己翔阳就好，但是小绘非常不习惯，依然脱口而出日向君，叫错三次后两人就放弃。
他筹划的告白就只是在天台一起吃寿司时，传递自己的心意。
橙色发的少年低着头紧张到眼睛差点变成蚊香圈，“小…小绘……”
“啊，天上的白云挺好看。”她边啃寿司边抬头。
翔阳深呼口气，扭头认真看着她：“是的，和小绘一起，什么都好看。”
他说完脸爆红，却倔强地没有移开目光。
黑发少女和他对视，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婴儿肥的脸因为咀嚼一鼓一鼓的。
他呼吸开始困难，鼻尖仿佛出现她身上的沐浴露的清香，或者发梢的柠檬味洗发露。
喜欢小绘后，这些味道似乎都成了一种迷雾，他能轻易拨开，然后在靠近中，深层次地闻到属于她的气味。
不是沐浴露洗发露，不是一切外在的东西，而是她这个人本身具有的。
太奇怪了，他变成狗鼻子了。
他还变成了狗耳朵，对小绘的声音和名字敏感极了。
晕头转向，心脏狂跳。
爱野绘微微皱起眉，露出一副烦恼的样子，但很快松了眉头，“谢谢。”
翔阳：“…………”
刚刚她绝对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对吧？对吧对吧？？然后得出了表层含义对吧？？？
总之，大失败。
告白大失败。
他却没有自信和勇气再次尝试，可能还需要攒攒。
时间一点点过去，翔阳拉来自己的两个朋友还有几个学弟勉强凑成了队伍，终于能代表学校去参加正式的排球比赛。
但是没有时间训练，毕竟其他人都有自己的社团活动，都是友情参加的。
比赛前一天，翔阳忽然想起，好像书法社团会在今天的社团活动结束后赠送路过的人礼品。
很多人想去，不拿白不拿，一时之间人满为患。
他只是想到，里面好像有草莓味的牛奶。
所以就去了。
人的确多，摩肩擦踵，人头攒动，翔阳又不算很高，不过架不住本人灵活，硬是给挤进去。
“抱…抱歉，请让一下……”他被挤到差点说不出话，只有一颗橘子头在人群中忽隐忽现。
书法社的成员手不停地递礼品，忙得满头大汗，轮到翔阳了，他问：“需要什么？茶杯还是签字笔？”
全部礼品中就这些最火爆最实用。
橙色发少年被人群挤来挤去，只好抓住桌角：“要…要一盒草莓奶！”
“诶？”成员愣了愣，那是礼品的滞留品，一般是其他礼品没有了才会被选择的东西，他不禁多问了一句，“确定吗？一个人只能拿一样。”
“是的是的。”
“好吧。”
他将粉色的牛奶盒递过去，小小的奶盒从箱子里出来，终于见到阳光，随即被橙色发少年攥紧在手心，就和翔阳这个人一起，又悄无声息地被人群卷走。
等翔阳好不容易出来，刺猬头乱糟糟的，校服全是褶皱，他来不及整理，因为快到小绘换完衣服拿书包回家的时间。
他跑到教学楼下面，周围的人零零散散，参加完社团，教学楼简直称得上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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