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灵和女人同时定住。 清和刹那间理解了粉川家主对咒言师的垂涎。 以他无利不起早的个性,居然从未因咒言师族人稀少、门庭冷落而主动解除婚约,言灵之威,可见一斑。 不仅如此,狗卷棘还能精准控制言灵的方向,受制的只有咒灵和女人。和他十岁时大不相同了啊。 唯一能动弹的猫跳了起来,带着伤口,把咒灵挠了个花脸。 清和从阳台跳了进来,裙摆飞扬。 “需要捉猫吗。或者说,需要捉鬼吗。啊,忘了你不能回答,作为捉鬼的代价,让渡你的猫,怎么样。” “不拒绝,就是同意了。” 清和笑得像个强买强卖的奸商。 狗卷棘可以做得更过分一些,比如当咒灵危及女人的生命时再出手,但是他没有。 嘴上说是抢猫,但少年总归还背负着咒术师的责任感,那捉猫的恶人,就由她来当了。 她掏出电|击|枪,电力和咒力同时激发,洞穿了僵直不动的咒灵。 清和开了下读心,确认已经祓除,向狗卷棘点点头。少年解开术式。 离咒灵很近的女人下意识一抖,眨了眨眼,用袖子胡乱擦脸。 “你们……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她还未从咒灵的压迫感中醒过神来,“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她以为自己疾声厉色,可以吓唬住几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少女,却不知道自己瘫倒在地,连唇瓣都在颤抖,流出的汗水带粉底液,带着半透明的白色,整个人瑟缩又狼狈,谁也不会被吓倒。 “你就理解成鬼好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要你没有负面情绪,它就不会诞生。”清和简略讲解。 她本来懒得说明,却不想让女人胡思乱想,催生下一批咒灵。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叫了女人的名字。 “有事情吗?发生什么了?” 女人喘着气,看了不速之客两眼。 清和坦然与她对视,狗卷棘则满不在乎地拉上拉链。仿佛刚才仅凭一句话就让怪物定格的不是他一般。 “没事!我被猫吓了一跳!” 负责人嘀嘀咕咕地走了。 “正确的选择。接下来是收债的时间啦。”清和对勇抗咒灵、保护主人的哈特哈特颇有好感,蹲下来对它拍手,“喵喵,喵喵,过来呀。” 狗卷棘偏头看了她一眼。 平时说话也会有那么多拟声词吗? 欺骗她汪呜叫的负罪感减轻了。 女人不自在地动了动,抓起湿巾擦汗。 “可以用别的替代吗。我签了协约,不能卖猫的。我可以给你钱。我、我可以让你一起出镜。” 清和看着猫,微笑不语。 她开着术式,却再也没有听见哈特哈特的呼救。 猫猫一眼都没有看她。 它小碎步跑到了主人身边,动了动鼻子,碰了下她垂下的手,仿佛在确定她没有受到伤害。 它并不是在为自己求救,而是在为它的主人。 黑猫鼻尖的墨汁沾到了女人手上。哈特哈特招牌的心形斑块逐渐显露出来。 “真的不能用别的替代吗?合约很严的,猫还不能生病,因为这我才会给它涂墨。我实在是……被逼得太狠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它状态很差,身上也经常有伤口,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女人似也明了了粉丝身份只是清和的伪装,少女对所谓出镜根本不屑一顾,转而半求饶地请她放过猫。 狗卷棘扯了扯清和的袖子,示意她听自己的心音。 【猫身上早有残秽。】 残秽意味着……清和看了眼黑猫的旧伤,恍然大悟。 今天不是黑猫第一次对上咒灵。从前他们就打过一架。 从前咒灵或许还没那么强,因此会被黑猫伤害。然而咒灵能够汲取人类的负面情绪不断成长,它休眠醒来后,黑猫就再也不是它的对手。 “除了猫给予你的,你又剩下什么呢?钱有多少是猫赚的暂且不提,你的命也是它保下来的。要不是它对抗那东西,你早就中了诅咒了。” 黑猫在女人膝头舔伤口,对围绕它展开的争执一无所知。 “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望着皮毛绽开的伤口,说不出话来。未擦拭干净的汗水带着妆粉在她脸上凝固,泪水冲下一道白条。 “带走它吧。我不是合格的主人。公司那边,我会赔付违约金的。” 清和走到近前,避过黑猫的伤口,试图把它抱起,但失败了。 猫爪子钉住了女人的衣服。 哈特哈特不想离开。 “……笨猫。” 猫不仅用动作表示了抗拒,还用心音传达了不情愿。 “你不想逃出这个家吗。” 她不仅仅在对猫说。更是对她没有机会问出口的人说。 猫眼圆溜溜,眼尾尖尖,轻轻飞起,像极了清里的眼睛。 黑猫冲她歪了歪脑袋。 清和放下了它。“笨猫。” “哈特,你还愿意跟着我吗,真的吗……”女人想搂住它,又怕碰到它的伤口,“太谢谢您了,我以后会好好待它的。” 清和问了下狗卷棘的意见。 【既然猫不愿意走,那就算了。】 她摆摆手,甩掉□□上的血,“带它去宠物医院吧。但你记住了,我会一直看着的。” 走之前,清和问狗卷棘这栋楼怎么办。 “放着不管,还会滋生脏东西吧。” 【交给五条老师就好了。】 “真抱歉,猫也没抢回来,害你白费了时间。” 眼看少年少女走向阳台,似乎要原路返回,准备出门的女人犹豫了一下,“那个……你们可以和我一起走出去。跳下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狗卷棘摆了摆手。 清和做起翻译。“有监控吧,不好解释。我们直接走了。拜拜。照顾好笨猫猫哦。” 下一秒,少年带着少女一跃而下。 上楼和下楼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楼层在背后飞逝,地面急速地接近。最鲜明的差异是风,要比上去时冰冷许多。 清和把脸藏在狗卷棘的兜帽后,挡住初春的风。等落到地面时,她赶紧从少年背上跳下来,转过身无声呸出嘴里的头发。 出逃时她扎了丸子头,但后来打过咒灵,为了清理,清和散开了头发,直到现在都没束起,可不就迎风吃了一嘴。 当清和转回来的时候,狗卷棘靠着墙面望她,一双眼睛分明在笑。 被他一句话定住咒灵而产生的敬佩烟消云散。 可恶,就算是谋士,她也要钻研体术,争取自己能跑能跳,再也不要狗卷棘带着了。 清和没有想到过,只隔了短短几个小时,她就食言了。 旅馆内,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崩溃地从床上翻身起来。 床很软,枕头也适宜,灯光是恰到好处的昏黄,控制在让人能看清轮廓,却不显得刺目的程度,和她在粉川家的习惯没有出入,怎么她就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呢。 清和拉开窗户,打算吹吹风,看看月亮。 旅馆之下,有什么似乎动了动。 她定睛一瞧,树冠中有一撮白毛。 树冠摇摇摆摆,狗卷棘从中冒了出来。 继小狗熏肉奶酪煎饼、外套的刺猬球后,清和又给狗卷棘找了个喻体。 他从树冠中冒头的样子,真的好像大号的肥啾。 一头短发和肥啾圆滚滚肚皮简直一模一样。清和一下子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认床吗?】 少年仰头问她。 清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从来没有换过睡眠环境,这事她也第一次知道。 【要下来走走吗?】 少女分明很心动,半截身子都往外探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 要是她说话,八成又是“抱歉”“失礼”“添麻烦”那一套吧。 狗卷棘有点摸到了清和的脉。针对粉川清和这种人,口头上告诉她没给人添麻烦,是没用的,甚至于行动所起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她不会放松人际交往间紧绷的弦,还会死死守着界限,除非——
【我也睡不着,能陪我走走吗。】 除非给她添麻烦。 或者顺着她的规则来。 像从前,他输了一盘棋的那次,输家受制于赢家,赢家做什么都可以,于是清和自然而然地越过了那道界限,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要不然,光是打着激怒他、套取言灵的主意的话,方法成千上万,何必要大费周折地先赢一盘棋呢? 少年张开怀抱,在初春的夜晚邀请她散步。浅色的头发上落了几粒碎花,格外显眼,他自己却不知道。 真没办法。他也睡不着。清和想,那只好去陪他了。 她合上窗户。 【不直接跳下来?】 清和听见了他的心音,却没有说话,而是发了一条讯息。 “会吵醒五条老师的。” “五条老师给自己升了总统套房。在顶层。我们吵不着他。” 清和看着屏幕上的消息陷入沉默。 给自己升层也挺正常的吧。她认为粉川家主就会这么做。五条老师身为咒术界最强,规格怎么也不能比他低了。 但是单独给自己升层,让同行的人住小标间,这事连粉川家主都干不出来啊! 清和欲言又止,想到狗卷棘还在楼下等自己,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 紧接着,狗卷棘发来第二条。“直接下来吧,下楼太麻烦了。” 会麻烦到他吗? 不得不说,清和对跳下来的提议其实十分心动。 高空蹦迪是会上瘾的。 她蹬蹬蹬跑向阳台。少年还站在原地,见她露面,再度张开双臂。 平时他带着自己上蹿下跳也就罢了,这回可是要接住跳下去的自己。清和瞅了两眼狗卷棘的细胳膊细腿,有点担心。 不管了,接不住,骨折的也不是她。他都不怕,自己怕什么。清和抬手,想扎个丸子头,又放下了,摆摆一头黑发,在栏杆上一蹬。 风穿过云层,穿过花树,穿过清和。 她在初春的夜风里坠落,自由而透明。 狗卷棘一把接住了清和。 ===== 作者有话要说: ===== 两人疯狂把对方比作小动物
第10章 一平天台 “唔。” 少年的手臂向下一沉,卸去了坠落的冲击。 粉川清和则不由自主挽住了他的脖颈,一头扎进他的怀抱里。 少年的外貌给人纤细可欺的错觉,然而清和能感受到,她枕住的肩膀,垫住的手臂,以及不可避免触碰到的腰腹,都分布着紧实的肌肉,蕴藏可怕的爆发力。 【接住了。】 当近距离倾听狗卷棘的心音时,能发现他的声音也并非一味柔和。用紫藤花作比喻并不准确。少年并不是容易凋零的花。 用沉静的海岸更为贴切。 那种经常出现在画卷上,带着细腻白沙滩的海岸。 蓝绿的波涛静静涌动,仿佛与世上一切危险、一切烦恼都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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