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竹责备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拉到书房外头来,低声道:“公子就是对你太宽了,你是公子身边的人,赵公公烦你有事,你也得向我说明才是,如何就私自去了?” “下次不会了。”小桃子有些不耐烦。 陶竹叹了口气:“公子就是对你们太宽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托盘递给面前的人:“去,叫小厨房烫一盅酒备下。” “这么晚了,公子还要吃酒?” “给阮先生备下的。” 小桃子撇了撇嘴:“阮先生不是阮家的小郎君吗?阮家那样大的家业,还在上郡着偏远之地买不起一幢宅子?他怎么往咱们府上跑?” “少废话,公子吩咐的事情岂容你我置喙?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陶竹责备道。 小桃子没再说什么,接过陶竹手中的托盘,身边跟了个提着灯的小太监,朝着厨房走去。 此时,他满脑子都是今日赵公公对他说的话。 他端着托盘的手,又忍不住用力了几分。 ** 上郡的初冬比京城要冷得多,子时一过,院内草木便附上了一层在薄薄地白霜。 阮陶气喘吁吁地从窗外翻进屋内,咕噜一滚,滚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慢点儿。”扶苏轻声道。 阮陶顺势往身后一靠,微微喘着气,轻笑了一声:“我晓得你会接住我。” 扶苏将人拦腰抱起来,放在案几上,微微仰头打量着面前的人。 因夜深露重,阮陶身上有些湿湿的,想来是跑得急,发髻也有些松了,几缕发丝垂下,贴在颊边,平添了几分风流。 “你猜猜我去毛宜的丹房里找到了什么?”阮陶焦急又有些兴奋的说道。 “什么?”扶苏不紧不慢地将他的垂下的头发捞到耳后。 “凤凰。” “嗯?” “凤凰!!”阮陶激动地说道。 而扶苏却好似丝毫不好奇,也不着急,只是垂眸轻笑地看着他。 “先别急。”扶苏垂眸没有顺着阮陶的话继续问下去,反而将他的手包裹在手心里,道,“瞧你手心凉丝丝的,定是同子美一块儿猴在马上吹了一路的风,先吃盅热酒再说。” 阮陶愣了一秒,失笑道:“我跟你说正事,你拿我当小孩子呢?” “尚未及冠,可不就是小孩子?”扶苏理所应当道。 阮陶一时语噎,若非周遭人提醒,他时常忘记自己的如今尚且“年幼”。 扶苏召人将方才吩咐下去的热的酒给端上来,一个小宫娥不知从什么地儿冒出来的,飘飘乎乎的来了,又飘飘乎乎的去。 阮陶坐在案上,手搂着面前人的脖子,好奇的问道:“我一直想知道照顾你的人究竟有几个?” 扶苏道:“单这间院子,大概三十多个吧,怎么?” “三十……”阮陶道,“他们平日里是藏在何处?我感觉就见过陶竹、原松几个。” “你我都不喜人多,自然是在你我看不见的地方。”扶苏答道。 “那……在国师身边伺候的有几个?”阮陶正色道。 月色之下,两人对视,扶苏长睫轻颤,轻笑道:“虽说国师修行喜静,但毕竟千里迢迢至上郡来,一应起居饮食难免不习惯,所以身边伺候的人虽然不多,但十多个也是有的。” “那有……” 扶苏接着道:“国师来上郡是为了我的安危,自然不能薄待了他老人家,身边半数人自然是府上拨的。” 阮陶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呀!真聪明!” 扶苏挑眉轻笑道:“这些事情自然早安排妥当,否则国师要是在上郡呆得不顺心,回京在父皇面前告我一状,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阮陶瞧着这人胡说八道的心痒得紧,伸手抚在对方的脸上,刚想调侃两句,却不想端热酒的人进来了。 “公子,酒来了。” 阮陶一抬头,却见一个模样精致的小太监不知何时站在了屏风前,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阮陶不知对方是宫里刚来的,只以为是扶苏身边自己平日里没有见过的小太监。 旖旎的气氛被打断,扶苏有些不悦:“放下吧。” 感受到对方的不悦,小桃子心里一紧,他看着坐在案上搂着长公子的少年郎——发髻松松的、衣衫微乱,月色之下,那人坐在案上,似堆霜簇雪,眼角眉梢精致风流。 赵公公说得不错,他的模样当真是极好的。 想想也是,他们阮家的儿郎模样是在天下出了名的出挑。 半晌不见人动,扶苏蹙眉问道:“可有何事?” 小桃子这才缓过神来,将拖着酒盅的红漆托盘放在了案上,这时他瞥见了阮陶腰间的那条系着玫瑰佩的宫绦,他记得那是公子从前常佩的。 放下酒后,他退到屏风后,隔着那扇锦绣花鸟的屏风,便见着长公子端起了那盅酒,自己先呷了口,再递到那人嘴边,轻声哄道:“不烫,热热的喝了正合适。” 阮陶就着扶苏的手,三两口将酒喝罢,又心情极好的在扶苏唇上轻啄了一口。 扶苏搂在他腰间的手一紧,阮陶便顺势滚进了对方怀中。 他轻笑了两声,随后道:“跟你说正事,那个凤凰……” 不待小桃子听清对方说什么,陶竹便进门来,让他去嘱咐原松派人到各处上夜的人注意灯烛。 小桃子何尝不知,这是要支开他。 两人至屋外,他朝屋内瞥了一眼,道:“这便是那阮先生?” “正是。” “模样是生得好,只是这做派……瞧着不像是大家公子出生。” “阮家的规矩不就是没规矩吗?你在京中是不曾见过阮嗣宗的做派?” 小桃子拽紧了袖子,压低声音道:“他不过就是一个私生之子……” 陶竹立马正色道:“越发没规矩了!背后议论敢议论主子的是非了?” “他又不是咱们主子。”小桃子不服气道。 “那他也是公子的贵客。”陶竹道,“你切记,日后待他同待公子得是一样的。纵然你不喜欢他,当差的时候也要摆正自己的身份,否则吃亏的是你。” 小桃子咬了咬唇:“知道了。” 说罢,也不顾其他的,沉着一张脸便离开了。 看着小桃子怒冲冲的背影,陶竹无奈的摇了摇头:“惯的。” ** 湢室内,热气缭绕、绫罗轻飘。 “毛宜……” “一直在筑阴巢的就是他,上郡这一摊子事儿多半都是由他搞出来的。卓灵阁原是设立来治理魑魅魍魉的,却不想卖油的倒成了偷油贼!” “不打紧,既然有了证据,按秦律处置了便是。” “你怎么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惊讶?” 扶苏轻笑了一声:“你接触的精怪比人多,你且说说可有哪些精怪是会去折腾这玩意儿的?” 阮陶叹了口气,心道这小公子自由养在深宫里,总喜欢把事情往简单了想,只以为任何事终归会回到“律法”之上。 只是,律法乃是约束人心之物,即便如此违法者从古自今从未少过。 扶苏自幼养在深宫,虽然聪明,却单纯的很,想想这人但凡心眼子多一点儿也不至于见了诏书便拔剑自刎。 热气笼罩下,阮陶轻轻拨弄着对方贴在颊边的湿发,扶苏对上他的视线,眼神微微暗了下去,下一秒他伸手抬起了阮陶的下巴…… ** 王莽散着头发从湢室中走出来,他坐在窗边眺望着苍穹之上的那轮银月,随后又低头看了看菱花镜中的自己。 身后纱帘轻晃,王莽梳着头发,眼也不抬:“出来吧,酒疯子。” 只闻得一声轻笑,李太白从纱帘后翩然走出,他耸了耸肩道:“我也不想来的,阮季珍不是说半夜对镜梳头会招阴见鬼吗?” “鬼早见过了。”王莽回答道。 “也对。”李太白回答。 接着,两人都没再说话,室内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如今这个时节,连叶子也落尽了。 李太白上前将窗替他关上了,嘱咐道:“天儿近来凉了,王相湿着头发坐在风口上容易着凉。” 王莽梳头的动作一顿,随后道:“知道公子是不放心我。” 李太白叹了口气:“公子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阮季珍。” 王莽疑惑地抬头。 “他年龄小,又一直是同这些精精怪怪的东西打交道,对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不甚了解。” 李太白大大咧咧地往王莽梳头的案上一坐,王莽还能闻到对方身上隐隐地酒气。 “长公子说,他年纪太小了,总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游戏,非输即赢。” 王莽轻蹙眉心:“本就是非输即赢。” 李太白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笑了一声:“陛下,要西巡了。” 啪嗒。 王莽手中的梳子掉在了案上:“西巡??陛下不向来是爱东巡的吗?” “陛下,自然有陛下的理由。” 王莽垂眸,心里暗自腹诽,始皇帝是死在东巡路上的没错,按理来说西巡应当问题不大。 然而,正史上始皇帝一同天下后就只西巡过一次,如今又来一次……万一这本盗版书让始皇帝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公子扶苏若是因此有个什么变故,那他和阮陶的命也就到头了。 ** 秦宫。
月挂角楼,溶溶月色洒在琉璃瓦上,一派庄严肃穆。 未央宫正殿灯火通明,身着黑色金纹蟒袍的男人坐在案前,看着手中的折子,他薄唇微启,道:“阮陶。” 殿内一众宫娥太监寂静无声,只听他轻笑了一声:“怪道是当年阮家找到阮兰盂后,这么多年扶苏比阮家人还关心这孩子。” “原来是在等着今天。” “长公子有谋略。”一旁的太监轻声道。 “一帮小孩子,过家家酒作耍,谈何谋略。” 【第一部 完】 (因为身体原因断更太久,第二部 明天开始更,在隔壁不入V) 作者有话说: 《聊斋》目前40万字,明明最初大纲定的最多也就五六十万字,但是目前感觉……还有一半剧情没有走。(莫名其妙的成了个大长篇。) 所以,我决定把《聊斋》分成两部写算了,由于上半年各种身体和心理的原因,加上中途的一次手术,断更太久了,非常对不起大家,第二部 就不入V了,大家免费看吧。 感谢在2022-09-11 00:53:19~2022-10-19 20:4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橘子 10瓶;4553407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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