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陈长生既慌又恼,眼中俱是惊怒,心念一动,藏锋便要飞出,岂料秋山君虽然神志不清,战斗本能倒是丝毫没有落下,左手看似随意一挥,剑鞘连他的皮肤都没碰到,便被掌风挡开倒飞出去。 怎会如此?! 陈长生素闻秋山君武道境界之高,虽然没真正和他交过手,但也能够根据对徐有容的了解推出秋山君的实力——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这般轻易地挥开自己的攻击才是。陈长生正震惊中,忽然间脑海中浮现出一本书中关于黄泉界的记载,那名神圣领域的强者仿佛就是一夜之间发狂、被众人围攻,最后气血衰竭被敌人落井下石杀死。据说那位强者“两眼发绿,仿若幽冥之鬼,力气较平常更增三分”——不正是秋山君现在的情状吗? “秋山,你清醒点!” 陈长生好不容易才把舌头从秋山君的嘴巴里抢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他一边试图用言语喝醒他,一边想要操控着手腕上的天书碑把秋山君砸退。谁料刚把神识探过去,便感觉到天书碑上好像多了层陌生的屏障。陈长生心中顿生不好预感,连忙与落在地面的藏锋联系,竟然也告失败! 这…… 陈长生哪里遇见过如此情况,仔细一看,才发现天书碑化成的手链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正与秋山君手臂上波动的金光类似,心下有些恍然:真龙血脉必然为他带来了某种封禁空间的天赋,因此才能阻断自己与藏锋天书碑的联系。 但陈长生清楚,这种阻断必定是暂时的,只要自己增强…… “啊!” 陈长生这边还没来得及突破,秋山君那边倒是又开始了动作。只见他不再执着于从陈长生的嘴里寻找鲜血,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手中修长的脖颈。猛地一低头,他仿若野兽般径直啃咬下去。 这人真的疯了!陈长生心焦不已。不止是为了发狂的秋山君,更怕自己血的味道会吸引潜伏的魔族与此界的凶物,右腿狠狠向上顶去,说什么也要把秋山君从自己身上掀开。陈长生本想以腿击引秋山君回击,自己才好寻隙逃走;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秋山君对他的攻击竟是避也不避硬接下来,同时压在他胸前的掌中爆发出一股极磅礴的气息,几乎可当神圣领域强者的一击! 电光火石之间,藏锋呼啸着回到陈长生的手中,陈长生连忙以慧剑刺去,想要破掉秋山君这一招,心想这剑下去非把手臂都砍断,不信他还要硬接;结果秋山君竟然真就没有理会,按在陈长生胸膛上的左手继续发力,啃咬他脖子的动作更是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哇”地喷出一口鲜血,陈长生再也支撑不住,拿着剑的手也垂下来——秋山君疯了,可他没疯,总不能真地砍掉秋山君的手。秋山君攻势不停,陈长生只觉胸前一阵剧痛。也是他倒霉,之前在魔君手底下受的伤还未痊愈,体表的护体真元因这依旧堵塞的气穴而失了源头,退潮般散开,陈长生毫无防护的身体就这样无力地暴露在秋山君的面前,对事态的发展再也无能为力。 经络大概断了三根吧,陈长生阖眼坐照,看见幽府中的山脉正在逐渐崩塌,苍穹上的群星也纷纷坠地,唇边不禁露出一缕苦笑。师父曾说自己活不过二十岁,本以为圣后死前已经为自己重塑身体逆天改命,不料到头来却是折在这里。 “早知道就喂给有容了,没想到便宜了你……” 陈长生挣扎着抬起右手,覆在秋山君的后颈,指尖一道柔和的青光亮起,却是在用最后的力气把消除自己精血毒性的方法传输过去。发狂的秋山君仿佛也知道那道青光对自己有利,并没有阻止,一度让陈长生怀疑他是不是假装发狂,其实就是要蓄意要吃了自己。 “被人吃还想着帮他解毒,哪里去找我这样的好果子,”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滑落,陈长生其实已经痛得快要失去意识了,但还是忍不住嘟囔,“我夺你心上人,还被你救了一命,现在你吃掉我,好像也算是扯平了……” 倦意海潮般袭来,秋山君吸食自己血液的声音犹在耳畔,陈长生的眼皮渐渐耷下,不知是不是错觉,余光中好像看到秋山君眼中的绿光比先时黯淡不少。林外野兽的叫声此起彼伏,想来都是被他血液的味道吸引而来。 你应付得了吗……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了一声威严的龙吟。 秋山君是被清脆的鸟鸣声唤醒的。一睁眼,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向时不同,真元比以前充沛,连肉身仿佛也坚实许多,恍若脱胎换骨。 发生了什么? 他撑着还有些发晕的脑袋,茫然起身,触目所及的场景却是让他顿时僵在原地,脑海里轰的一声,仿佛晴天霹雳:陈长生躺在自己面前,气息微弱,面白如纸,衣衫破烂,依稀可以看出被撕扯过的痕迹,点点血迹溅在毛毯之上,红得那样扎眼。 饶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一切和自己有关。秋山君拼命回想,昨晚的点滴逐渐浮现在他的心头,狂乱中对陈长生做的那些禽兽事也渐渐的有了轮廓。他想起的越多,脸色便越煞白,嘴唇哆嗦得便越厉害,眼神也从开始的难以置信逐渐变为绝望般的平静。
——只听“铿”的一声响,秋山君拔剑而起,二话不说往自己的喉咙处抹去,缓缓阖上双目,竟是要就此自刎谢罪! “当!” 黑色剑鞘破空而来,径直向他执剑的右手击去,秋山君所料未及,手指下意识一松,长剑只在锁骨上划了道极深的口子,也便落下地来。 陈长生虚弱的声音继而响起:“……你若死了,我还怎么出去?” 秋山君先是被藏锋打懵了,闻听此言,才是如梦初醒,连忙走近把陈长生扶起。陈长生最后的力气也在刚在那一掷中用完了,身体虚软地靠在他怀里,好一阵才不再眼冒金星。 “……你怎么样?” 说是询问病情,秋山君的声线却比陈长生还要虚弱,目光触到陈长生左肩被啃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他闭眼,睁眼,仿佛不忍心看,却又不得不看。 怎么样? 陈长生听了这句话只想苦笑,经络断三处,肋骨断两根,幽府更是破了大半,精血几乎全无,唯一值得庆幸的恐怕便是还活着,却不知道这副残破的身体还能撑得了几天。 “还好,”他颤声道,连呼吸都觉得痛,“你不要太自责,那是意……” “别说话了。”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秋山君只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咬紧牙关,克制住内心的悲恸,他抹去陈长生额角的虚汗,低声道:“我们先出去。” 言罢便伸手抱了陈长生起来,也不顾落在树洞中的物事,一步踏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四章 小心地让陈长生靠着棵榕树坐下,秋山君右掌中亮起一抹淡金色的晖光。 “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低声说道,没有看陈长生的眼睛。 何必呢。陈长生心底暗叹,你医术还不如我。一时也颇有些慨然:当年在阪崖时唯一一件让自己感到庆幸之事,如今却成了压倒自己的最后根稻草。 想是这样想,心中却不免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秋山家毕竟是世家,历史悠久,或有些不传世的秘法也未可知。便也就伸出手去给他握住,整个左腕都沐浴在那丛温暖的金光里。 足足诊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秋山君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只是相比平常,此刻这双眼睛未免黯淡许多。 “……先把外伤处理了。” 秋山君说完也没有再征求陈长生的意见,从衣服里掏出些金创药来,就要往陈长生的伤口上敷。他神情波澜不惊,看似十分镇静,可陈长生却知道他必定是慌了:要不然怎么忙活半天都只见他左手在动作,竟是全然忘了另一只手的存在。 “秋山,”陈长生转手反握住秋山君的右手,注视着他的黑色眼瞳古井无波,“冷静点。” 秋山君埋着头,依旧忙着把药膏敷陈在陈长生的皮肤上,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若不是陈长生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恐怕他还会继续装聋下去。 “你无须自责。”陈长生一字一顿地说。这句话,他刚才也说过一次。 秋山君的动作停了,不知是不是巧合,林间的鸟鸣和风声也同时停止,一时间,周边变得无比寂静。 “不责怪我……”他的声线中有着极细微的颤抖,显示出声音的主人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内心激烈的情绪,“责怪谁?” 他还是没有看陈长生的眼睛。 秋山君的话是反问,不需要回答,可陈长生却好像不这么认为。只见他眨眨眼,认真回答道:“责怪天。” 仿佛是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具说服力,他又补充了一句:“师父说过,我的命不好。” “……”秋山君面沉如水,“可是你的命已经被圣后娘娘改了。”言下之意还是该怪他。 “唔……那看来娘娘最终也没逃脱师父的算计。”陈长生皱起眉头,似乎对圣后娘娘还是输给计道人这件事感到很遗憾。 秋山君终于抬头。 他定定地看着陈长生,陈长生也静静地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很安静。 ——直到陈长生抬起手指在他脸蛋上轻轻戳了一下。 “你真该多笑笑的。”他睁大眼睛,认真地说。陈长生素来便是一个很认真的人,说话很认真,做事也很认真。眼下,他便极认真地一下下地戳着秋山君的脸蛋,好像那很好玩儿似的。 秋山君的回答很干脆:“笑不出来。” “笑不出来也该笑。” “笑不出来还怎么笑。” “使劲咧嘴,把牙齿露出来,”陈长生误以为秋山君在问他“怎么笑”,竟然真的解释起来,“但是不要露太多,八颗牙正好。” “……”秋山君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忍住,解开陈长生衣襟上的扣子,发光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向他的胸前探去,闷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该多笑?” “因为你笑起来很好看。”陈长生说这句话的动机本来很单纯,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正好把裸露的身体暴露在秋山君面前,回过神来的教宗大人微微有些脸红。 他欲盖弥彰地解释:“在阪崖的时候你很喜欢笑,可是被胡须遮住;等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就不笑了。” 越说越像是控诉。 “……”秋山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回了句,“我笑了,只是你没看见。” “那就是没对我笑,”陈长生振振有词,“要不然我肯定看见了。” 秋山君有些狼狈地争辩道:“你不也没冲我笑?”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真特么幼稚。 “我昨天笑了。” “我昨天也笑了。” 陈长生的表情很严肃:“你昨天只笑了一次,我笑了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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