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同么？”女孩理所当然的听懂了他的话，可是比起灵活的头脑，她的情感却是初生的羔羊，她好像听懂了，可是又好像没有听懂。
“木偶不会有人格的，女孩。”
并没有从这句话中得到准确解释的女孩只能歪了歪头，可是接下来她就放弃了想这些。因为她已经看到走廊尽头的电梯开启的铁门，当然也看到了站在里面的那个披着黑色风衣，戴着漆黑的帽子肆意微笑的少年。
她从红叶已经放松了的手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像是张开稚嫩翅膀的乳燕那样向中原中也跑去。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红叶说她是，那她就觉得自己是。而这个聪明的小女孩还记得自己记忆的最初，在她快要摔倒时“接住”了她的少年。也记得对方为自己系上领结时，露出的在她的认知里被称为“温柔”的笑容。
我喜欢中也。我喜欢中也。
女孩在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她不明白该怎么表达出来这样的情感，只能傻乎乎地绕着他的腿转圈，在被按住脑袋时揪住了他的外套，仰着头露出了着急的表情。
中原中也似乎是被她突然丰富起来的情感弄得有些迷惑。于是下意识的揉了揉这颗蓬松的小脑袋，又抬头看了一眼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尾崎红叶。
“啧，”在疑惑里，中原中也从舌头底下啧了一声，也不管自己长长的大衣会不会垂在地上，干脆蹲在了女孩的面前。“怎么了，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
“首领说，我是好孩子。”
“嗯，然后呢？”
“中也应该夸我，然后奖励我。”还不太明白这些的女孩有些理直气壮的握着少年的手，脸蛋都红红的像个漏了馅的草莓团子。“然后给我名字。”
“名字？不是叫茉莉么。”
“不是不是，那个是首领给我的称呼，不是名字。”说着，她高高的抬起手画了一个圈。“是要那种只给我的，特别的那种，我看到书里爸爸和妈妈都会给小孩子的那种。”
‘爸爸和妈妈’
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中原中也似乎是震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按住自己的帽子微微合起了眼睛，用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颤动的眼瞳。
“中也？”
少年终于抬起了头，缓缓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女孩说的上熟悉的笑脸。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用力地按在了她的头顶。女孩连忙抬起手抓住帽子沿，这才没被对她来说还很大的帽子遮住眼睛。
“不是说了和别人说话时要礼貌么，爱雅。”
说完，他站起身和还愣在那里的女孩擦身而过，走进了森鸥外的办公室。而被丢在原地的小绵羊有点傻地眨眨眼，看向了抿唇微笑的红叶。
“我叫错了中也的名字么？”
“不能叫中也，”身着艳丽和服的女性按住自己的袖口，防止它滑下去碰到女孩的脸蛋。轻柔的，缓缓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要叫‘爸爸’才行哦，爱雅。”
而还带着大号帽子站在那里的女孩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揪着帽子在原地蹦了起来，连脚下影子中蛰伏的黑雾都翻涌了一下，活像是一只气球漏了气飘起来了。
“爱雅，爱雅。”刚刚得到了自己名字的中原爱雅又在原地转了一圈，甜滋滋地重复了好几遍这个发音“爸爸给我名字了，我是好孩子。我叫中原爱雅。”
红叶垂着眼，看着女孩红扑扑的脸蛋和亮晶晶的双眼，第一次意识到，即使这孩子的身体不可避免的有着那个小混蛋的部分存在，可是他们是从根本上就完全不一样的，起码有很大一部分是不同的。
太宰治与中原爱雅的眼睛是相似的，这种相似不是指形状或是颜色上的相似，而是更深的部分——它们都太过于剔透了。
可是太宰治的眼睛后面什么都没有，或者说那里有着什么可是却埋得太深太深，深到红叶没有办法理解他的世界。于是那双剔透的眼睛就诚实的告诉所有人他主人的深处到底是多么空无一物。
而中原爱雅的眼睛虽然与他同样的剔透，可是这双眼睛的后面却被装进了对生命的向往。那些向往像是潮水一样把她的眼瞳填的满满的，几乎要从玻璃一样的眼睛后面淌出甜蜜清亮的水来。
“爱雅，你不是木偶，”红叶没有笑，只是看着那双干净的眼睛这样说。“在你为这个名字快乐，在你用生命填满这双眼睛时，你就早就不是人偶了。”
这个孩子不是木偶，也不是怪物，虽然也不是人类可是却宛如人类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爱雅终于喜提名字，不会满篇被用女孩代称了。历史性的进步wwww
红叶偷偷的diss了中也的身高，表达自己很担心爱雅的身高
也是在这章里，中也才真的下定决心充当一个父亲的角色，二十多天的日子过去到底还是有一些感情，他也想试着去和这个孩子建立起一些什么了。而哒宰持续性掉线，还在哪里忙着洗白档案呢www
第5章 瞳孔深处（五）
距离中原中也从意大利回来，很快就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因为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党带来的后遗症已经全部处理干净。而在这种替换了整个中高层不小一部分势力范围的风波，也在中原中也成功坐上五大干部之一的宝座时彻底结束了。
而这风波和一直被好好藏起来的中原爱雅没有一点关系，她依旧乖乖的整日待在中原中也在总部的卧室里，捧着书的架势看起来就像可以和书本天荒地老。而随着不断的阅读，女孩头脑里储备的知识也在不断的增加，等少年注意到时中原爱雅已经开始捧着国中的化学书看的津津有味了。
而抛开事不关己的中原爱雅这一方面。事件的结束，也代表了亲太宰派的“解禁”，曾经被各方试探的芥川龙之介也重新回到了众人的眼中。
叛逃的前任干部的弟子，却是首领直属游击队的一员。这样复杂的身份让想要投去橄榄枝的人们依旧保持观望，直到太宰治的前搭档——中原中也将一纸任务书送到了森鸥外的办公桌上。
中层在猜测着新干部的心思，底层在总部势力的变化下忧心忡忡，可是处在争论圈中心的芥川龙之介被中原中也请到他的那栋大楼里的原因实际上非常的简单——不过是想要拜托他教导中原爱雅罢了。
不论那个看似孱弱实际诡异的【山羊之歌】在完全成长起来之后会有多强，起码在它作为【青之瞳】存在时，它表面上的能力就只有缠绕而已。这个看起来甚至没有与之相似的【罗生门】十分之一强横的异能力，在目前也只有芥川龙之介能更便利地教导她了。
不管太宰治那个家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渣，起码教出来的徒弟人还不错。这么想着的中原中也对一身漆黑的恶犬倒是投注了信任。
而以上的这一切，都不是尾崎红叶在单单半个下午没有见面，就发现小绵羊的头发不知道被什么弄得七零八落的原因。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奇怪啊。”眯着眼睛笑着的尾崎红叶摸了摸中原爱雅的头发。在发现女孩的头发在左侧的肩膀下头已经被整齐的一刀割断时，她危险地看向了正抱着胳膊甚至还有些不以为意的中原中也。“这是怎么回事，中也。”
在像是自己长姐的红叶语气里感受到了熟悉的危险感，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她的笑容，又看了看爱雅被罗生门啃过的头发，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大姐，这个不是我做的。”说着，少年有点头疼的按住了自己的颈侧，低着头对上了中原爱雅看过来的眼睛。在她疑惑的目光里‘很凶很凶地’向她笑了一下。“今天下午我叫芥川给爱雅上了一节异能课…”
“啊…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中也在我的教育下长歪，突然学会虐待儿童了呢。”没有听完中原中也说话的尾崎红叶睁开了眯着的眼睛，收起了笑容，看起来马上就要往首领那栋楼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中原中也已经感觉自己听到了【金色夜叉】利刃出鞘的声音。
不不，完全不是错觉，是已经出鞘了啊。
看着尾崎红叶背后突然出现的类人型异能，少年捂住脸叹了口气，出于一股子微弱的良心按住了她的肩膀。
“听我说完啊，红叶大姐。芥川也不是故意的，是爱雅自己做过头了。”
“爱雅做了什么？”这话不是朝着中原中也问的，而是向着被冷落了一会儿的小女孩。她蹲下身，看着还揪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不太高兴的中原爱雅。
“我问了龙之介一个问题，”
“问题？”
“嗯，”说完，中原爱雅侧过头，向着红叶露出了一个稍微有些不解的表情。“我从龙之介身上感觉到了某种情感，但是我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我不明白他明明在我的面前，可是到底在看着谁。”
中原爱雅对于情感是非常敏锐而迟钝的。她不明白很多感情，偶尔也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可是却能敏锐的感知到他人的感情。而这种不平衡的落差就导致了她的心无法与他人产生共鸣。
——【你在我的身上，到底看到了谁呢？】
所以，当她慢慢地看懂了芥川龙之介身上，那种好像在看着谁的情感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询问。她不明白什么问题会伤害到谁，也不明白被伤害时的感受。所以她在被【罗生门】攻击后会露出异常怪异的茫然的表情，在此时心里也只是有一点委屈而没有半分歉意。
这个时候的中原爱雅的温柔和善解人意，是只漂浮在水面的尾崎红叶与中原中也的倒影。
“这是你的错哦，爱雅。”
“？？？”被突然责备的爱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看中原中也，然后跑过去用两个小小的爪子揪住了少年的黑色手套，结果差点帮他一步到位把手套整个脱下来。
“我都和你讲过了，关于别人身上隐私的事情不能轻易问出口。”被依赖了的少年用自由的那只手按住了爱雅的脑袋，然后在尾崎红叶危险的眼神里用力地揉乱。
“但是爸爸还会问我为什么不高兴呢。”
“你就是在这里等着我吧…这种还构不成隐私的问题偶尔问问倒是可以。”
“大人的诡辩。”被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弄迷糊了的爱雅鼓起脸颊，发誓今天一整天都不要理爸爸了，想要彻底实行绝交的外交政策。
“呵呵…这可不是诡辩哦，爱雅。”在中原中也对女孩的教育里一直担任着最终关卡的红叶，在父女俩奇妙的交锋里终于抿唇笑了起来。“爸爸的话一直都是正确的，要记住这点哦。”
“这就是大人的强权。”在十分钟之内见识到了两种大人世界的黑暗，中原爱雅抬高了手，用中原中也到底没有保留住的那个黑手套给这个话题按了停止键。
在告别了尾崎红叶后，中原中也带着爱雅离开了总部，直接抱着她上了车，开出了港口黑手党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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