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方才走到门口,一道携着五六位虾精蚌女的藕荷色身影正迈着娉婷袅娜的步子向银安殿而来,与哪吒他们撞了个正着。 哪吒观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模样,容颜娇俏,甚是可人,刚看出些不宜之处正待分析,便被敖丙拉着换了个方向走。 藕荷色衣衫女子见状,委屈喊道:“表哥,你怎么见着我就走呀?” 龙母闻声,在殿内喝喊道:“丙儿!” 敖丙顿住脚步,在龙母的注视下挂上一抹尴尬而不失礼数的笑意,然后转身说道:“原是表妹到了,我还当是看错了人。” 原来这女子正是西海那位三公主,方才来到东海,奉西海龙王之命来拜见龙母,没想到刚至银安殿,便瞧着她那位四海之内人人称羡的小表哥。 只见她提着裙摆上前,冲敖丙略一福身:“谨衿见过表哥。”随后又看向哪吒,说道,“表哥不介绍一下这位公子吗?” 敖丙挂着礼貌的笑,将哪吒与敖谨矜相互介绍一番。 哪吒见敖丙笑意不及眼底,遂打岔道:“三太子,不是说要带我观游东海之景么,走吧?” 敖丙略一颔首,与敖谨矜客套了两句,便带着哪吒换了个方向走,见哪吒兴致不高,敖丙便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宫殿过去,顺道打发走周围巡逻的龙兵。 哪吒自在坐下,懵懵而问:“我见那姑娘皮相尚可,你躲她作甚?” 敖丙收起唇角弧度,从床下取出一只小盒子,淡淡地说:“我不喜欢。” 哪吒问道:“为什么?” 敖丙将盒子递到哪吒面前,无奈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为什么?” “说的也是,”哪吒打开盒子,只见里头放的是一支玉搔头。 敖丙道:“送给你。” 玉搔头又称之为笄,乃是女子十五及笄之年配之,以示成年可以婚配,敖丙却说送给她,哪吒挑起这支玉搔头,禁不住有些哭笑不得:“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钗裙,你送这个给我作甚?” 敖丙面不改色,自若道:“这簪式样简单,男子亦可配之。” 这般解释倒也合理,哪吒没想其他就收下了,闲聊个把时辰后,又有龙兵来请,说是开宴。 二人前往水晶宫,殿内坐着诸多奇人异士,奇形怪状,或仙或神,哪吒认不齐全,只跟着敖丙坐下,听他低声介绍着人。 说实话,除了供像上出现过的,哪吒看有些人很眼熟,仿佛哪里见过,却又说不出姓名。 龙王在主位讲话,讲完了客套话之后,请上西海龙王。 西海龙王又是一番客套,随后让人叫来敖谨矜,将她介绍给在场诸多仙神认识,然后在诸人或真或假的恭维夸奖之下,两位龙王说出了亲上加亲结成亲家的话。 敖谨矜闻言羞红了脸颊,她七八岁时第一次瞧见东海这位小表哥,便跟身边人表示以后一定要嫁给这位天资出众模样也上佳的表哥,此时愿望成了大半,教她如何能不心喜? 哪吒听此话觉得心内略微有些堵得慌,更觉得他们有些不太尊重敖丙的意见,但在她看来这些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敖丙自己是怎么想的,也就不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 结果转脸就看见敖丙难得的冷了脸,于是问道:“你不开心?” 敖丙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 听到这句话,哪吒放下筷子,抿了口酒,刚要站起身来说话,东海龙王举着酒杯站在龙椅前,又问:“诸位仙僚以为此事如何?”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西海大公主与二公主许给了南海北海各一位,东海的大太子二太子又各娶了南海北海各一位公主,龙王现在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要趁着在自家那位天才小太子在修成应龙王以前,让他与四海绑死,有此姻缘牵绊,即便他来日更换骨血灵肉,也依旧跟四海有扯不断的关系,分明是想在不多的灰色区域里钻规则空子。 诸位仙神个个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精,哪有看不穿这一点的,他们在龙王询问之后开始窃窃私语,甚至开始后悔到这东海来了。 说声不好,那龙三太子目前还未修成应龙,他的嫁娶之事,自然还由生身父母操心,说出来平白的得罪龙王;若说声好,那高高在上的玉皇上帝能认为好吗?这更是万万得罪不起。 诸位仙神交头接耳了好一阵,没一个给出明确答案,只是打着哈哈想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敖丙忽的站起身来,说道:“父王,孩儿年幼,一心修行,无心姻缘,便是有意中人,也并非西海表妹。” 敖谨矜少女情思,到底是比旁人更细致些,听此言论,脸色顿时白了,她红着眼眶心思道,表哥无意于她便罢,怎的此话言外之意还暗示着已有意中之人? 东海龙王平素任由敖丙自在行事,此一番话若是私下来说,他或许考虑着听从敖丙意见,问问他所中意的女子条件如何,但此刻敖丙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拒绝,落了自己的面子,龙王登时横起脸色,表示自己为人父的绝对权威:“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容你自作主张?” 敖丙难得的声色冷硬,哪吒略思一思,端起酒杯上前两步到龙王跟前,解围道:“龙王陛下,在下乾元山少山主哪吒,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对今日一事也没什么立场说声反对,却也实在认为今日之事,难登大雅之堂!” 哪吒站了出来,在场的神仙精怪们个个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却又替哪吒紧张着。 东海龙王心有不愉,冷哼一声:“本王知道你与那逆子交好,你道今日之事难登大雅之堂,最好是能说个清楚道个明白,否则便是你师父太乙真人亲来,本王也不容你在此间诸多仙僚面前放肆!” “放肆二字如何说起?”哪吒一口饮尽杯中酒,慢吞吞的转回身放下酒盏,悠悠说道:“三太子天纵奇才,便该配一个同样天赋异禀的姑娘才是,哪吒观台上那位公主资质一般,如何能配三太子?即便强行配上,她天生一副反骨,这强行成事,要三太子来日大义灭亲亦或是同反?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且先不提。” “单说今日,二位龙王请来这诸多仙神,不问当事之人所思,逼迫三太子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在这许多人面前顾及东西二海的体面,从而被迫答应这门亲事,如何能说是上得了台面?” 东海龙王还没想到怎么反驳哪吒,敖谨矜倒竖起一双柳眉,怒喝出口:“你......你这牙尖嘴利的山野小子,竟敢空口无凭的污蔑本公主!” “论起最不值一提的外貌,你比我这男儿郎还略差一筹;论天赋,在下三月能言五月会走,两岁通学诸子百家;论功夫论法术,在下五岁能破家师金仙护山阵,七岁守山,至今七年无人敢犯,十四岁能战十大金乌。你呢?可有什么说得出口的事?”哪吒无奈地耸了耸肩,并不在意这位小公主怎么想,出言语气虽温和,却恨不得要将人的心肺都给扎穿了。 敖谨衿哑口无言。 “你说,你有什么好令我污蔑的?你说我红口白牙污蔑你?”哪吒轻哼一声,“你长得一般,想的挺美!骨相其差,倒是生了一副还算不错的皮相来遮掩不足,在座诸位之中,想来不乏摸骨之能人,你但凡敢挺身站出,散开发髻,由人测上一测,便也知我所言真假。” 哪吒善于揣度人心,又精于相面,这敖谨矜皮相虽然遮住了骨相中的不妙之处,可精通此道的人,用些心思,照样能看出些什么,比如她夫妻宫晦暗无光,注定一世无夫,命线虽然不算太短,却不是好死之像,财权之线也是短浅…… 单凭她看出来的这些,再将在场诸位仙家的心思加以利用,七分真三分假的说着,只要敖谨矜敢站出来让人测骨,自然会有人会根据这个情况来附和着她的话说。
三人成虎,更何况在场诸位皆是仙人。 便是这些仙人不想得罪人,绝口不提哪吒信口诌出来的反骨二字,可为了不开罪玉帝与未来的应龙王,想必也会如实将敖谨矜今生无夫妻情缘之事讲来,再有些实诚的,说不定还会说出她不是善终的下场,那时西海龙王但凡有些爱女之心,只怕也会将这公主带回去严加看管。 哪吒此言一出,果真有人表示自己对于相术颇有研究,可以帮敖谨矜测骨。 有一个人开了话口,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眨眼之间,十来位仙家站了出来。 西海龙王眼见着情况发展到这般地步,心下不由得开始发慌,甚至怀疑起哪吒所言是否是真。 慌归慌,但事情发展到此时此地,他也没什么回头路可走了,他更了解自己的女儿未必会因为那毛头小子的几句话就轻易放弃这桩让她心心念念好几年眼看将成的婚约,且就此放弃,他失去一个应龙女婿,也实在是不甘心呐。 左思右想好半晌,西海龙王看着敖谨矜那张一向乖巧玲珑的脸庞,决定还是顾全女儿的名声和将来,打算咬牙放弃这桩婚事,只求在场的诸位仙僚不要将今日之事外传就好。 想到此处,西海龙王收回神思,回过身与东海龙王说:“大哥,你我东西二海本就亲如一家,今日之事权当是场闹剧,你看如何?” 西海龙王纠结的时候,东海龙王心里的小算盘也打得噼里啪啦响。对于哪吒的话,他没有不信,但也不没有全信,但说到敖谨矜的骨相之事,他见着有甚是相熟的司雨仙僚中有好钻研相术的几位在窃窃私语,出于对自己同僚的几分了解,端看他们脸色,此时也知道了哪吒的话有几分可信。 因此西海龙王一跟他开口,东海龙王答应的干脆极了,毫无拖泥带水之意。 眼见着两位龙王已经达成共识,西海龙王也拉着自己女儿准备回家了,大家伙都松了口气。 敖谨矜倏地挣开西海龙王钳制她的手腕,跑到哪吒面前,抬手将挽发的簪子取下,扬声道:“谨矜问心无愧,但请诸位仙家来测。” 虽然位份不高,可作为仙神之身,信誓旦旦的话出了口,就有如覆水难收,西海龙王此时也只能抱着哪吒是在信口胡诌的心思去期盼结果了。 先前站出来的那几位仙人,排着队的为敖谨矜摸了骨,然后齐纷纷摇了头,凑在一起絮语几句之后,推出其中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站出来说话:“龙王,乾元山小兄弟的相术或许未能学到十分之精准。” 西海龙王闻言精神一震,让老者快快讲来,敖谨矜更是盛气凌人的盯着哪吒,露出一抹得色。 哪吒接过敖丙递来的一杯玉露,举了举杯,回之嘲讽一笑。 自欺欺人,说的便是如此,她对自己所行一切之事皆有信心! 老者捋着胡子说:“龙王啊,公主虽然未生反骨,可......” 敖谨矜比西海龙王更加急切地问道:“可什么?” 老者拧着眉头瞧了敖谨矜一眼,将西海龙王拉到一边去,低声道:“龙王,那小兄弟年纪太轻,相术虽然未修有十分之准,可也有八分无误,所言之中,只有反骨一事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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