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丹有些迷惑地看着他，“我还从没听人这么解读过梁祝这个故事。”
倒是宋琦不以为怪，在旁边微微一笑，“我从前也偷偷这么想过。不过古人的观念与现代人不同，倒也不好苛求。”
“唉，我就是乱联想的。。。”克里斯蒂亚诺有些抱歉，继续问小丹，“那后来呢？”
“后来，梁山伯就如约去祝家提亲了。可祝家嫌他穷，拒绝了他，把祝英台许配给了另一家。梁山伯回家之后心里难过，一病不起，就去世了。过了一段时间，祝英台出嫁，送亲的队伍路过了梁山伯的坟墓。祝英台下轿祭奠他，一时间电闪雷鸣，坟墓突然裂开了一条缝，祝英台一下就跳了进去。。。”
“就这样？”卡卡瞪大眼睛。
“后来，从坟墓里飞出了两只蝴蝶。。。大家都相信那就是他们的化身。”
虽然宋琦和小丹两个中国人自幼就对这个故事耳熟能详，但在此刻的气氛下重温，也不由得心下默然。克里斯蒂亚诺和卡卡两个人更是不做声了。
台上演员依然在表演着把臂同游，又过了一阵子，克里斯蒂亚诺小声说：“这个故事真悲惨，祝英台太可怜了。”
“两个人都很可怜。”宋琦说。
“我觉得祝英台更可怜。”克里斯蒂亚诺指着台上穿桃红色袍子巧笑嫣然的演员，“他们分别的时候，祝英台大概就知道很难有好结局了吧？她该多担心啊，担心梁山伯不喜欢她，担心梁山伯不来娶她，担心家人不同意。。。她的命运，一丝一毫也不能自己做主。”
这时卡卡在桌子下握住了克里斯蒂亚诺的手，另一手把茶盅送到他嘴边，“故事而已。。。你看我们要幸运多了，都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对不对？”
克里斯蒂亚诺顺从地从杯里喝了一口又香又暖的清茶，也捏了捏卡卡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宋琦和小丹，“是你们的故事讲得太好了。”
接下来的两天，宋琦和小丹又陪着他们游览了不少景点，镇过白娘子的雷峰塔，供着岳武穆的岳王庙，苏小小的墓，白居易的堤。。。即使走累了随处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手边也不难发现一个亭子或一块石碑，说起来又是一段典故。
一开始卡卡还在细心地记下宋琦和小丹讲的那些故事，听多了脑子越来越乱，也只得放弃。宋琦笑笑，“没有哪个外国人能一下子把这些东西都弄明白的，我们也是从小听到大才讲得出来。”
“就是。”小丹在一边附和，“记不记得住都不要紧，只要知道这西湖是历经千百年，有无数人打磨过它，又有无数人在这里留下踪迹的地方，就够了。”说着她冲克里斯蒂亚诺一笑，“刚来的那天你问我西湖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这个了。你试试闭上眼睛，真能感觉到从前每个时代的人在对你说话呢。”
克里斯蒂亚诺也对她笑笑，“我知道中国的历史很悠久，从前也去过别的一些历史很长的城市，比如说北京，但这里真的不一样，比巴西和葡萄牙的区别还要大多了，就像。。。就像不同的人的国家。”
小丹莞尔，“北京是中国的客厅，杭州是中国的后花园，这是专门为了自己的心而修建起来的地方。”
不知不觉已是新年前夜了，明天他们就要启程回马德里。在房间里睡到凌晨，卡卡突然醒了，厚重的窗帘垂落下来，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亮光。他一伸手，便摸到了身旁的克里斯蒂亚诺，习惯性地掀开他睡衣的下摆，环住了他的腰。这个地方永远是又结实又暖和，搂着就让人心安。卡卡长嘘了一口气，在克里斯蒂亚诺肩头亲了一下。
“怎么，你睡不着？”没想到克里斯蒂亚诺一下也醒了。
“昨天一直走走停停的，本来也不累。吵醒你了吧？”
“没事，我也不累。”克里斯蒂亚诺的身体并没动，依然乖乖地让卡卡搂着他的腰，右手覆上了卡卡的手背，五指交叉握了起来。
“几点了？”卡卡伸手扭亮床头灯，突然又想喝水，便爬起来去桌边拿杯子，顺手掀开窗帘朝外看了看，外面一片白光，亮得反常。
卡卡一下子把窗帘全掀开了，“克里斯蒂亚诺你快看，下雪了！”
“真的？”克里斯蒂亚诺也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两条长腿就跑到窗口，只见地上已经几乎全白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不断从天际飘落下来，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一下就消失不见了。周围愈发显得安静，整个天地变得很不真实。
“也难怪，昨天黄昏的时候就已经很冷了。。。”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腿有些冷，拉着卡卡回到床上，支起两个靠垫，坐在床上隔着窗户看起雪来。
“冷不冷？”克里斯蒂亚诺搂住卡卡。
“不冷。”卡卡回答，身子却又往克里斯蒂亚诺怀里靠近了几分，“真美。。。来的那天就说，要是下雪的时候在西湖上划船就好了，没想到走之前真的下了雪。”
“那你现在想去划船吗？”
“不用了，现在根本没人开船，明天一早还要回去，”卡卡摇头，“留个心愿等下次来再实现吧。”
“也好。”克里斯蒂亚诺在他头发上吻了一下，“其实也不用去划船，冬天，下雪，在西湖边的房间里，怀里搂着你，已经很美了。”
卡卡也侧过脸吻了他一下，“你说得没错，冬天是最适合拥抱的季节。”
“卡卡，我们在一起过过的冬天，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个？”
“让我想想。。。”卡卡凝神思索了几秒钟，“应该是2012年的新年吧，在马德里，咱们家，不对，那时还只是你的家，的阳台上，远处的丰收女神广场传来新年钟声，我们在一起许愿。”
“你还记得那时许的愿吗？”
“记得。。。”卡卡垂下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深深的影子，“我希望能永远和你相爱如那天，还希望能和你厮守终生。后来我以为那只是个实现不了的愿望，没想到真有梦想成真的一天，只是等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你呢？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个冬天？”
“我啊，当然是2014年足球先生颁奖的那次，在日内瓦的酒店里，也是湖边，我从阳台翻过去看你。”
想到那晚的场景，卡卡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到你站在我房间的阳台上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无论怎么努力，我都抗拒不了你，也许我不得不爱你一辈子了。”
没想到克里斯蒂亚诺却笑了起来，“卡卡你不知道，其实我翻过去的时候心里也很害怕呢，房间在八楼，万一掉下去了，肯定死得很难看，最要命的是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和一条短裤，丢脸死了。”
虽然是陈年旧事，卡卡的心还是疼了一下，在克里斯蒂亚诺拥住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那你还翻？”
“嘻嘻，我当时心里想，掉下去是死，见不到卡卡，比死还难过。两相权衡，还是眼睛一闭翻过去算了。”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久才同时说了句“我爱你”，止不住又相视笑了起来。
“咦，亲爱的你别动。”这时克里斯蒂亚诺突然按住了卡卡的头，另一手伸过去把床头灯又调亮了一点，“你这里有根白头发，我帮你拔掉。”
“我有白发了？”卡卡心里有些震惊，“唉，我真的老了。”
克里斯蒂亚诺皱着眉，动作很快地拔掉了那根白发，放在手心摊到卡卡面前让他看了一眼，旋即又笑起来，“一根白头发没什么的，你都喊老，让鲁尼那种二十多岁就秃了顶，到现在已经植了不知多少次发的人怎么办啊？”
卡卡也被他逗得笑了起来，“那倒也是，四十多岁该是头发开始慢慢变白的时候了。”
克里斯蒂亚诺坐低了一点，把头凑到卡卡眼前，“帮我看看，我有没有白头发？”
卡卡眯着眼睛看了一阵，“目前还没有。”
“唔。。。真希望我头上也有一根。”
“恩？”卡卡一时不明白克里斯蒂亚诺的意思，他不是最怕老的人吗，上个月还在叫嚷不要过四十岁生日。
“因为你长了，所以我也想长。我想每一步都和你一样，白发、皱纹，再过几十年，我们还会变得行动迟缓，脑子也慢下来，我都想和你一样，不要早一步也不要迟一步。这些事情只能我们一起经历，只有你和我。”
卡卡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转过身抱住克里斯蒂亚诺，和他脸贴着脸，“克里斯蒂亚诺，你这个笨蛋，我最亲爱的笨蛋。”
“卡卡。。。”克里斯蒂亚诺有些撒娇地把脸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我是很笨，可我是最幸福的笨蛋，因为我有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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