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把门仔仔细细关严实了,这才转过身来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除了昨天和她订契的付丧神,还有一位时政的神官——应该又是派遣来的工作人员。上次那人她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倒是不确定和面前这位是不是一个。正纠结的时候,穿着统一制式白色狩衣的男人已经咧嘴一笑,幸灾乐祸地对她开了口。 “哎呀,这不是审神者大人吗。夜冷霜重,您就这么睡在外面,付丧神都不照顾您一下吗?” 这讨厌的语气,是上次那个没跑了。 诺维雅瞥了一眼跪坐在他身后的两个陌生人,从腰间的佩刀上意识到这两个也是刀剑付丧神。她的三日月宗近与这三人相对而坐,没有桌子,没有凳子,空空荡荡的地板上唯一一个装饰物是某个眼熟的白色小茶壶。 听着时政来人挑拨意味再明显不过的嘲讽话语,三日月倒没什么辩解的意思,甚至于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眯眼对她笑了一下。 审神者专注地盯着茶壶,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这句带刺的话。在光板房里等了许久就为了看她醒来后的狼狈样子,未能如愿的男人有点不耐烦了:“喂,我说——” “……完蛋了。” 这刺激是不是有点大?男人有点愕然地咧咧嘴,假模假样地安慰了一句:“没关系,只要您好好调/教……” 诺维雅眼神放空:“我果然已经变成个傻子了。” 她没去理会一脸茫然的时政来人,自顾自地走到三日月旁边坐下,魔杖滑落到手心里叮地一声把隔夜茶清空了:“忘光了,寝具什么的,完全没有准备……抱歉了。” 后者滞了一下,惯常的笑声晚了些响起来:“啊哈哈哈哈,没关系的,老年人哪有那么娇气。” 审神者从头到脚认真观察了他一遍,从柔顺发丝间垂下的金色流苏一直看到层层叠叠的袴裙,然后垂下眼睫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委屈你了。” “我最近状态不好,调整稍稍花了些时间。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她一边许着承诺,一边利落地再次给小茶壶灌满水画上了卢恩符文。这才为了赔罪,魔力灌注得更多了,话音刚落水就已经开了。她抖抖魔杖用了个飞来咒,一小包茶叶从门下面挣扎着挤了过来,径直落到了审神者白皙的手心里。 诺维雅托着这包未开封的茶叶,心道什么时候抽空把飞来咒改进一下,精准区分同类目标。又实在懒得站起身去拿上次用了一半的那包,她干脆把这包茶叶递给了身侧的三日月宗近:“你来放吧,我把握不好量。” 在她眼里需要被精心照顾的付丧神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搞得她有点莫名其妙。看审神者伸出的手没有缩回去的意思,三日月这才敛去了异样的目光,在一贯的轻笑声中拈走了那包茶叶。 ……这个态度,果然是生气了吧。 审神者蹙着眉头,再次在心里唾弃了愚蠢的自己一万遍。 等着茶水泡好的间隙里,诺维雅终于挤出一点注意力分给了面有愠色的讨厌男人。有点拿不准要用什么态度应对,她困扰地眯起了眼睛。 “又是你……和上次一样的事吗?” 这幅样子,这家伙难道是现在才看到我吗? 神官的脸色登时变得更难看了,勉强克制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冷笑了两声。 “装什么啊,”他满怀着恶意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句,这才清清嗓子开始说正事,“的确,的确,要是您准备打起精神开炉锻刀的话,倒是不必从我这里捡些垃圾充数了——” 被某个扎人的词汇刺了一下,他身后的两名刀剑付丧神身躯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 一直侧耳静听的诺维雅安安静静地等他把毒液喷完了,抬手揉揉太阳穴,像终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她伸个懒腰,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喂,我说,我之前的……工作,时政是知道的吧。” 白衣的神官像被当头打了一棒子似的,上半身不由往后一仰,整个人都霎时切换到了紧张状态。 “别以为可以靠着资历对别人指手画脚的啊,女人!你现在只是个一事无成的新人罢了!” “指手画脚?” 她好笑地勾勾唇角,竖起食指摇了摇。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因为工作需要的原因,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有时为了完成任务,讨厌的类型也必须好好相处。” “时间一久,性子都被磨平了。”诺维雅把散下来的乱发往后拢了一下,“所以我并不怎么生气。” 顶着惹人嫌神官“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的茫然眼神,她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还不明白?我说过那份工作已经是过去时了对吧?也就是说——” 在对方反应过来的前一秒,她猛地拔出魔杖抵到了神官的额头上:“Imperio!” 看着那双深色眼睛里的惊骇被强行清空,诺维雅还没来得及实施下一步举动,已经先被脑子里的尖叫声吵得捂住了额头。 【夭寿啦(°Д°≡°Д°)我的宿主大人、居然、在非任务时间对普通人施了不可饶恕咒!大大你变了——是不是前段时间伤到了脑子T^T】 她没去理会,只是看着已经变成一具木呆呆傀儡的神官轻声道:“看着我。” 对方驯顺地抬起了头。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全都好好记在脑子里。” “时政捡到了我,邀请了我。我之所以留下是因为无处可去,而你们这么热情——”审神者嫌恶地蹙起了眉头,“是因为有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 “大家都心知肚明,吸收我不是为了让我出阵。所以别再用这种方法来刺激我了,很难看。”她细数了一下自己成为审神者的时间,不由有些无语,“……你们也真够没耐心的。” “把我的话分毫不动地转述给你的上司,顺便让他换人,”诺维雅用魔杖拍拍神官的肩膀,“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我的本丸,就不是一个夺魂咒这么简单了。” 她收起魔杖,复又坐回原位。三日月宗近一副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笑眯眯地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了她身前。 “你可以走了,时政的使者大人。” 她低头抿着水汽袅袅的热茶,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屋内余下的三名付丧神目送男人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带着无法言说的复杂感情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次的主公,好像很棘手的样子。 但是,护短的话—— 不不不,她只是单纯讨厌那个男人吧。 好好吸收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诺维雅依依不舍地把最后一点茶水喝完了,杯子搁在一旁,换了更加正式的坐姿。 对面身着神父装的沉稳灰发男性身姿颀长,出于某种压力,薄唇微微抿了起来。他置于膝上的双手戴着极其贴合的白色手套,露出的一小截手腕桡骨分明,在皮肤上洒下一道笔直的阴影。 他身边的青年看起来稍年轻一些,发色是雨后晴空一样澄澈的蔚蓝。感受到审神者的视线,穿着黑色军礼服的付丧神抬起了头,回以一个轻薄易碎的温柔微笑。 她恍了一下神。 “那么,可以告诉我两位的名字吗?”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没人舔一下hsb的绝对领域ˉ﹃ˉ
第5章 珍视之物 两名付丧神对视了一眼。 灰发的那位深吸一口气,恭敬地向面前的审神者低头致意。他的声音平淡到毫无起伏,明明音色宛若大提琴般低沉悦耳,却硬生生把自我介绍说出了背诵全文一般的无趣感觉:“我名为压切长谷部。” 诺维雅托着下巴等待着,直觉这话后面还有不止一句。然而付丧神又闭起了嘴,一副我言尽于此的孤僻态度。 发色蔚蓝的另一人赶忙接上了他的话,顺带对她歉然一笑:“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手中锻造的唯一一把太刀。藤四郎是我的弟弟们。”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金眸的青年忍不住抬头环视了一圈室内,脸上的笑容随即变得有些羞赧:“啊,您这里……还没有短刀呢。” 她慢吞吞点了点头,眼神不住在这两人身上移来移去:“你们两个,好像很熟?” 前者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深色的神父服被攥出了几丝皱褶。自称一期一振的付丧神稍稍犹豫一下,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和长谷部,之前是呆在同一个本丸里的。” 不太明白他们为何好像很避讳这点,诺维雅简单地归因于不愿回想和之前上司之间发生的龃龉,随即撑着发麻的腿站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欢迎来到我的本丸,两位。” 她挨着墙根儿僵硬地挪到门边,试探着把门拉开了。清晨稍显冰凉的雾气已经散去,太阳的热度驱散云翳普照下来,在庭院里投下了偌大一块明亮的光斑。 终于得到了鼓舞,诺维雅底气十足地把门一下推到最里边,站在暖洋洋的明光里伸了个懒腰。 “今天天气不错呢。” 这样喃喃着,她赶在困意爬上来之前及时回想起了之前的某个承诺。下定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审神者握拳给自己打了打气,回头望向了屋内。 “那个,一期一振和压切长谷部是吗?刚刚认识就拜托你们做事,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人手实在不足……”禁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总之,可以替我去万屋一趟吗?” ----------------------------------------- 走在熙熙攘攘的繁华商业街上,一期一振掂量了一下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有种没来由的不真实感。 就像那人说的,只是刚认识而已……就不怕他们卷款潜逃么? 压切长谷部从一条岔路里拐出来,腰间的钱袋看起来已经轻了许多:“家具,食物,生活用品。暂时来说就只有这些了吧。” “要不要买些装饰品?”他笑着提议道,“毕竟那位大人说随我们选择呢。要是住的地方装扮得漂亮,心情也会变好的。” 长谷部抿着嘴唇思忖几秒,稍微做出了让步:“那就放到最后吧。” 一振乱藤四郎牵着审神者的手嬉笑着从二人身边跑过,不忘回头和哥哥打了招呼,眸子里快乐的光芒一闪一闪:“一期尼~购物愉快哦,乱要去买可爱的小裙子了!” 一期一振回以一个宠溺的笑容,目送他鹿一般的纤细身姿消失在了街角。 这振乱看起来很快活呢……一定被主公照顾得很好吧? “别想多了,”身旁的长谷部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即带头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任务还没有完成呢。你的弟弟们……找到了新的更好的审神者也说不定,不要太过担忧了。” 他敛去了微笑,周身的气息变得异常淡漠——一个放在「一期一振」身上显得格外违和的表情,逐渐从脸上显露出来了。 他说:“练度没有我们高,又不是什么稀有的刀剑。审神者……北野大人根本就讨厌短刀的活泼性子,揪住由头就先一步拿弟弟们开刀了。他们还能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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