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洛自然也察觉到了,听着身边人凌乱沉重的呼吸,她努力屏住呼吸将眼泪憋回去,克制自己不去打扰宋辞。 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待这一波疼痛褪去,宋辞又是一身冷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沈清洛起身拿毛巾给她擦脸上的汗,宋辞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困倦还是眩晕,只是眼皮沉重的抬不起,她强撑着推开了沈清洛给她擦汗的脸,闭着眼有气无力道:“不用管我,我睡会儿。” 她低垂眉眼,应了声好。 得到保证,宋辞安心睡去,沈清洛便倚在床头,心中除了心疼宋辞,便是恨不得现在变将那花煞宫夷为平地…… 察觉到冷意时,她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暗了。 而宋辞还没有醒,她起身去将蜡烛点上,又坐了会儿,估摸着宋辞快醒了,便出去命人通知厨房准备晚膳。 宋辞原本保留着从前的习惯,不食晚饭的,沈清洛不愿,不肯吃药,不肯加餐也就罢了,一日三餐再做不到,岂不是作践身子? 她还想跟宋辞一起平安顺遂白头到老…… 沈清洛时间估摸的很准,宋辞醒了没一会儿,厨房便来请示布膳事宜了。 两人一起用了饭,宋辞趁着身体好些,送她回去。 路上,沈清落憋不住心中欢喜,忍耐力了许久,还是告诉了宋辞,“钦天监已经开始准备大婚事宜了,”她握紧了宋辞的手,面上不加掩饰的欢喜,“本宫盼了那么久,终于快要等到这一天了……” 宋辞停下了脚步,她舍不得惹沈清洛伤心,可有些话不得不说。 “清洛,”宋辞的语气比以往温柔太多,“你听我再说一次……”她的语气有多温柔,心里就有多痛苦。 她不知沈清洛在心中算什么,但她清楚的意识,沈清洛若嫁给别人,她会很难过,沈清洛若对别人像对自己一样好,她会很嫉妒…… 沈清洛在下一刻捂住了她的嘴,“我不听,”她正色道:“你别说了……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的心意。” 宋辞的心跟着颤了颤,像一池平静如死水里,投入了一颗色彩斑斓的石头,激起涟漪阵阵,忽然就活了过来。 “你若敢逃婚,”她顿了顿,眉眼处的欢喜如遭骤雨,霎时只剩一片凄凉,“本宫便不活了。” “不要……”宋辞低喃,脸上皆是痛苦与挣扎之色。 沈清洛看到了,又似没看到,她苦笑道:“被最爱之人抛弃,沦为天下人笑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从定下婚期后,她不止一次做过宋辞抛弃她的梦,梦里,宋辞冷淡的像一尊佛像,无论她怎样去感化他,求他,他总是只回答她一句:我与佛有缘。 与佛有缘,便是与她无缘吗? 执意要走的背影,她在梦里见过许多次,眼睁睁看着,却无力阻拦…… “你会后悔的……” 往日里清冷干净的声音,此刻低沉如浓墨渲染,似极致压抑又似至极宣泄的感情喷发而出,沈清洛心中一凛,她从未见情绪如此外露的宋辞,将她的心神全部吸引。 “后悔什么?”她傻傻的问到,宋辞没有回答她,却在下一刻紧紧抱住了她,密不透风,“我不会逃婚的。” 沈清洛轻嗯了声,抬手也抱紧了,声音里充满了依恋,“宋辞,我信你,是我胡思乱想了,以后,便不会了……” “我隐瞒了你一个秘密……”宋辞道,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我没说谎,我并非你良人……” “你是,我说你是你就是!” 沈清洛却是要炸毛了,“不准反悔,别找借口,犹犹豫豫踟蹰不前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儿担当了?” 她又低嗔,“还不如我一个女子有魄力……” “你若有喜欢的人可以休了我,在此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对你好……”宋辞忽略掉心中酸涩,“就像哥哥一样。” “本宫的哥哥已经够多了,不差你一个,”沈清洛埋首在她颈间,十分的不满,她最不喜听宋辞说这种话,她要与宋辞做夫妻,才不要做兄妹。 说罢,宋辞还未有回应,她却是又先笑出了声,“本宫才舍不得休了你,哪天你惹我不开心了,就让你做面首羞羞你。” 宋辞微微愣了下,眼中闪过丝丝羞赧,她惹沈清洛不开心的时候太多了…… …… 得了宋辞保证,沈清洛安心多了,当天晚上便是一夜好眠,不仅没有梦到宋辞抛下她,还梦到了和宋辞的洞房花烛夜。 眉眼深情的宋辞手执玉如意挑开她的红盖头,醉意微醺时吻着她说着羞人的话…… 清瘦的身子挡在她跟前,遮去了眼前大半亮光,从床帏里望出去,窗棂上摇曳生姿的一双烛影来不及细看。淡淡的酒气窜入鼻息,惊的她连忙闭上眼,清浅呼吸在枕边落下,宋辞在耳边的呢喃碎语,若有似无的温热在颈间徘徊,她如案板上的鱼肉,心中慌乱想要逃离,却只能任人宰割。
火红一片嫁衣上,金丝针线勾绣着的凤凰在指尖轻挑把玩,宛如活了过来,一双凤眸清亮有神,似乎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展翅翱翔九霄之上。 “我可以渡你吗?”清冷的声音染了暖意,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又似在心里重重提了一笔,她微愣了下,睁开眼,宋辞眼尾泛红桃花粉面,哪还有往日的清冷自持? 可以还是不可以?她脑子里晕乎乎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宋辞便低头认真的勾弄着盘扣,素白的指尖滑过领口,有些许凉意,她情不自禁缩了缩身子,偷偷睨了眼宋辞低垂的眉眼,心脏扑通乱跳。宋辞牵起她的手,一起放下了床幔,它飘飘荡荡落下来,遮住了她眼前最后一丝烛光。 黑暗中,唯有宋辞是她的依靠,可以缓解她心头的不安,凤凰携了一身朱红色喜意从帷帐里飞出来,她闭上了眼,将身心全部交付在宋辞手上,与她一起共沉沦。 她醒来时,东方早已大白,想到自己因为一场梦境贪睡,脸上的潮红未褪去,反倒又添了几分。 墨梨在伺候她梳洗的时候,说到清心禅师入府探望宋辞,沈清洛唇边笑微微僵了下,“已经去了吗?” 墨梨点头,门房听闻是来拜见驸马爷,二话没说请了进来。实在是那次的惩罚太狠了,府里上上下下都长记性了,饶是墨梅姑姑在那一次之后,对于驸马爷和公主之间的事情也不再多言了。 “那你手脚快些,等下本宫也过去见见清心禅师。” 沈清洛眼中划过丝丝冷意,她付出了那么多,宋辞好不容易脱离了那深山古寺,她不允许任何人拉他回去。 清心禅师来此,意欲何为?沈清洛不知,做了最坏的打算,在出发时,让墨荷戒备起来,府中府卫全部出动,务必使整个长公主府密不透风,任何出入情况都逃不过眼睛。 宋辞也不知道主持为何来见她,欣喜之余还有些忐忑,她不可能瞒沈清洛一辈子,她的身份早晚都会暴露的,若连累了慈恩寺,她万死难辞其咎。 草鞋上还沾着晨间的露水,清心禅师的白花花的长眉上凝结着薄霜,宋辞起身将他迎入静室,沏上一壶热茶驱寒。 “老衲今日路过此地,顺路过来看看施主,”上了年纪的清心禅师,精神甚好,慈眉善目他宽厚一笑,整个室内都显得宁静祥和。 宋辞低低的嗯了声,这如同对待香客的态度,让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晦涩深奥的佛经是主持他不厌其烦教导,讨论佛法时他们也亦师亦,却似在一夕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心里清楚这样做最好,临到这一天时却不太愿意接受了。 “你可知老衲为何让你来这景华长公主府上?”清心禅师笑问,宋辞摇头,她相信主持不会害她,所以那时她虽有疑惑,再加上沈清洛的逼迫,便同意了。 “你现在可想离开?”清心禅师又问,他面上始终挂着笑意,宋辞猜不透也看不出来他是何意。 她来不及想明白,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门外的人也站定了步伐,神色晦暗不明。 清心禅师饮了口茶,笑容渐深,他道:“若想,大婚前便来寺里一趟,老衲送施主离开。” 宋辞微微点了点头,她不会离开,便是让沈清洛听到这些话,也不觉有什么,她是问心无愧的。 清心禅师放下手中茶盏,不紧不慢的起身道:“老衲还有事,告辞。” 他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无须再留了。 宋辞送他出去,沈清洛就在楼下站着,简单与清心禅师打过招呼后,她便与宋辞并肩而行。 今日虽不是阴雨天,罕见的晴日里冷风萧萧,她挽着宋辞逆风而行,风吹的她衣袍纷飞,她走的有些吃力,目光落在清心禅师的背上,越来越委屈。 这个狡猾的老和尚,不干些好事,总在算计她…… 清心禅师似有所感,回头朝她笑道:“鄙寺的许愿树很灵验,公主若得闲,可与宋公子一道去树下祈愿。” “本宫无所愿,便不去了,”沈清洛侧眸看向宋辞,眉间堆满了愁绪,她道:“宋辞,你可要去?” 宋辞摇了摇头,在清心禅师转过头时,她歪着脑袋凑近沈清洛耳边,低声道:“不去,我可没有香火钱去捐。” 沈清洛登时便笑了出来,宋辞眼疾手快捂上了她的嘴,面上惊慌未定,沈清洛满是笑意的眼睛便望着她,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荷包,宋辞摇了摇头,唇边笑意浅浅,她只是逗沈清洛开心的。 却不知沈清洛腰间的荷包,里面也是没有银子的,她是公主,哪里轮得到她随身携带银钱? 但荷包里的东西,宋辞拿着它可以换太多的银钱了。 待清心禅师离开后,沈清洛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来,递到宋辞手中,她平静的声音里藏着期待,“宋辞,你看看这是什么?” 听到她的话,宋辞低头细细瞧了瞧,才小心翼翼的去打开,一段红线匝好的青丝出现在眼中,她不解的抬起了头,沈清洛看在眼里有些失落,却也明白不怪宋辞,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忘却也是人之常情。 她伸手从宋辞手中拿了回来,重新系在腰间。 宋辞想问沈清洛可是欲与她结发,却在出口瞬间咽了下去,她并非沈清洛良人,此等夫妻恩爱之事,她……便不插足了。 沈清洛不知她所想,牵着宋辞去书房,将私印找出来递给了她,“你放在身上,需要银钱了可随时拿着它去私库取用。” 宋辞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宋辞,你且收下,”她望着宋辞的眼睛,很是认真道:“我的就是你的。” “胡闹,”宋辞心中感动,但并不赞同她的做法,“私印乃贵重之物,万不可给别人。” “你怎会是别人?”沈清洛摩挲着荷包,因着羞涩,笑容又有些含蓄,“你我早已结发为夫妻,还分什么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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