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天陪你去。”
“我自己去吧。”朱芽这次显得有些坚决。
“那好，正好明天我有事也需要出门一趟。”
那你先前还说要陪我去，朱芽默默看了蓝夕一眼，“什么事呀？”
蓝夕含糊的道：“就是去拜访一个长辈。”
“好。”
蓝夕张口想说什么，朱芽站起来道：“我先去洗漱了，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今天早点儿睡。”
先前的话只能咽下，蓝夕笑道：“那好，晚安。”
朱芽瞅了她一眼。
“嗯，晚安。”
这一夜，朱芽没怎么睡着，或许是因为第二天要去看林墨，她有点紧张。
清早醒来蓝夕已经准备好早饭，她揉着眼睛坐上餐桌，蓝夕见了便问：“昨天没睡好？”
“嗯，有些睡不着。”
蓝夕道：“要不然你抽个空哪天我陪你去看看医生。”
“不是什么大事，再说睡不好也不是好治的。”
蓝夕也没坚持，“那你待会儿吃了饭再睡会儿，你这样出门开车也是不安全。”
“嗯，好。”
今天因为要去见林墨，朱芽已经跟台里告了半天假。
想到蓝夕也要出门，又问：“你呢？”
“你待会儿睡了我收拾收拾就先出门了。”
“那好吧。”
朱芽吃着盘子里的荷包蛋，蓝夕的手艺很好，煎得荷包蛋十分香嫩。
蓝夕想了想又道：“如果有空的话待会儿一起在外面吃饭？”
询问的语气。
朱芽这才有了笑容，“好，待会儿联系。”
虽然觉得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但朱芽还是无法控制的沉溺其中。
蓝夕开车出门到了一处高档小区，她从车里拿出来一盒燕窝随即走进了其中一栋楼。
来到十七楼，开门的是一个神色温和的保姆。
“我找李阿姨。”
“蓝夕啊？进来吧。”
保姆这才让开，“蓝小姐请进。”
“多谢。”
李美琴在书房练字，听见动静并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道：“今天怎么专门来了一趟？”
蓝夕就站在书桌旁，她一边看字一边回道：“我上回得了一盒不错的燕窝，想着李阿姨您喜欢吃，我给您专门送来。”
“好孩子，来就来，还带这些东西。”
“李阿姨你的字写得是越来越好了，不像我从小练也就是那副不成器的样子。”
这回李美琴没有回应，只是专心写字，她洗完一首词这才放下笔叹道：“数你嘴甜，你的字是你爷爷亲自教的，难道还会差到哪儿去？”
“我连爷爷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李美琴让蓝夕跟她一起到客厅，边走边道：“得了，术业有专攻，你也别谦虚，我看你如今画画的成绩倒是也不错。”
“您还别说，这事儿我是半点不敢在我爷爷面前提的，本来画国画水墨画他还挺满意的，知道我最后画了漫画，别提多生气。”
两人坐在沙发的一左一右，保姆送来两杯刚沏好的碧螺春。
“喝茶。”李美琴端着茶杯，笑道：“他老顽固，画画就画画，甭管画什么，只要画得好不就成了。”
蓝夕眨了眨眼，“还是您心思通透。”
李美琴没继续跟蓝夕闲扯，“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儿？没陪你位心上人？说实话，这隔三差五的求着我替你送汤，这心思我瞧你着了魔了，我看朱芽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念着往日的情分，我看她未必念着。”
这才是李美琴。
在旁人眼中李美琴和蔼可亲，但也只有蓝夕知道李美琴可没有表面那样的循规蹈矩，她只是习惯于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无可挑剔，用她的话还说她喜欢在镜头面前演戏。而事实上蓝夕看到的李美琴有些嘴毒，一点都不端庄，不过心却是好的。
蓝夕微微一笑，“李阿姨，我想你应该明白，有的人不一定有多好，可是对某一个人来说她就是独一无二的。”
“我不明白，我明白啥啊。”
李美琴直叹，“要说我才可怜，要喝点儿你亲自做的汤才难，还得沾着别人的光，还不能喝多了，喝多了还得被嫌弃。”
蓝夕靠过去，“我给您捏捏肩膀，您刚才写了那么久的字一定累了。”
不是随便说说，蓝夕真的动手替李美琴按摩。李美琴是蓝夕母亲的好友，因此蓝夕和李美琴常见面，慢慢的也就熟悉了起来。
李美琴一生未嫁孤身一人，但在蓝夕眼里，李美琴活得很自在，因为她知道什么是她想要的。
“您要是喜欢喝汤，我以后常给您煲。”
“别，我可不敢。你妈不得跑上门来砸我的场子么。”
蓝夕低低笑了，“我妈这年头恐怕没有那个力气了。”
李美琴不知道想到什么也笑了起来。
“好了，你这画画的手别在我肩膀上浪费时间了。”李美琴没有孩子，对蓝夕一向很疼爱。
“说吧，什么事儿？”
蓝夕坐直了，“我想请您帮我约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
李美琴道：“罗医生？”
“嗯，我知道您跟她很有交情。”
“你真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李美琴看着蓝夕感到有些头疼，蓝夕的事她从蓝夕母亲那里听过，这两个人兜兜转转，没想到最后还是又遇上了。能让蓝夕到她这儿来，一定是为了朱芽。如果是旁的人，Y城里多的是优秀的心理医生，而蓝夕来找她为的是一个放心，一个万无一失。
“我在想，朱芽到底有多少故事，我现在对这位姑娘挺好奇的。”
李美琴在比赛里和朱芽主动接触自然有蓝夕的缘故，还有一点就是她觉得朱芽这个人太淡了，淡的你看不出她的真心。说实话，若是一辈子一个人，她还真的不想蓝夕选择朱芽。
“她......过得挺苦的。”
蓝夕眉头蹙起，眼里毫不掩饰心疼。
“行吧，我帮你问问她，合适的话我给你约个时间，你带着人去吧。”
“暂时还不成。”
“什么意思？”
蓝夕斟酌着道：“她可能不愿意去，等我跟她好好是说说，她同意了我再带她去。”
李美琴扶额，“蓝夕啊，蓝夕，你觉得她苦，你就不觉得苦吗？分手了有七年，你觉得你现在是爱还是同情？或者愧疚，你能分得清楚你现在的感觉吗？”
蓝夕沉默。
一梦初醒，无论如何，她不会让梦里的一切再次发生。
“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我能做的一切。”
-
池秀带朱芽来到警局后面的关押所，路上她简单的说了说林墨的情况。
“你最好劝劝她，她这样的情况判几年也就出来了，改过自新从头再来不是问题，就算心里太自责也没必要用绝食的方法自杀。”
关押所里是单人间，为了避免出事房间里的所有物品都是做过特殊处理的。林墨从两天前开始不吃不喝，整个人已经虚弱的只能躺在床上。
池秀禀了上级同意后才让朱芽来探视。
“她和珠珠.......”朱芽走进关押所，这里的墙都是深灰色的，看上去就很阴冷，墙上还有改过自新的标语，仿佛像是来到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是怎么回事呢？”
池秀琢磨了会儿道：“因为工作项目上的事儿有了争吵，失手把人给杀了。”
林墨嘱咐过，不能告诉朱芽真相。但其实池秀觉得没什么必要，一旦过了庭审，该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
“池秀，你不用瞒我。如果是这样，她绝不会绝食。”
对于林墨的性格，朱芽还是了解的。
池秀也不是真想骗朱芽，既然她问了，池秀便将那晚从林墨口中得知的一切告诉了朱芽。
她觉得作为朱芽，她也应该知道真相。
“原来是这样的么......”朱芽喃喃自语，神情看上去很不好。
池秀料想到朱芽会是这个反应，“我知道，这事儿很难以让人接受，但是我觉得你得看开一点，你起初也不知道那些事，后来的事也不是你能掌控的。”
朱芽看了池秀一眼，她的眼睫轻轻颤动。
“带我去见她吧。池秀。”
第82章
坐在铁栏围着的玻璃窗前，朱芽意外的感到一丝平静，这是这段日子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心情。
随着面前有光晃过，朱芽注意到对面房间的门打开，林墨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她站在门口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施粉黛的脸有些苍白，眼窝很深，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漆黑。
像是幻灯片一样走过从幼时相识到现在的场景，朱芽拿起一旁的话筒静静等待直到林墨坐到她的对面。
两人拿着话筒一时双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沉默了会儿朱芽才问：“你还好吗？”
林墨道：“说实话突然停下来，有些不适应。”
朱芽明白她的意思，以前林墨总是忙着工作，很少有闲暇的时光，现在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里，除了闲着也只能是闲着。
在朱芽眼里，她见到的林墨一直是朝气蓬勃，神采奕奕的，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见这样一个毫无斗志的林墨，看着对面的人，朱芽有一刹那恍惚像是看到了自己。
人生四分之一的时间都有这个人的陪伴，朱芽做不到像旁观者一样谴责林墨的作为，即便是林墨犯了天大的错，在朱芽心中林墨依旧是那个林墨。
朱芽故作轻松的道：“就当放假，这么多年奋斗你也应该好好休息了，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去旅游。这些年说来也奇怪，明明也存了一些钱，可我们俩从来没有真正的一起旅游过。”
“我现在算是明白一个道理，像你我这样的吧，没有下一代，我们又何必辛辛苦苦的存钱呢？只要保证以后养老的钱，现在应该怎么开心怎么快活怎么过，否则以后这人民币通货膨胀不也是浪费了吗？”
接着朱芽说起了两人小时候的趣事，林墨有时候会说几句，但大部分都是朱芽在说。现在长大了，回想小时候的糗事觉得丢脸极了，还有那些遥不可及的梦现在看上去依旧遥远。
她轻快的语气像是拨开了会客室层层的乌云，仿佛她和林墨并不是在公安局收押监牢里会面，林墨身后站着的狱警也仿佛不存在。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
“你恨我吗？”
“我杀了她。”
没有波澜的语气，林墨就这样丢了一枚炸弹在平静的湖面之上。
朱芽的手轻轻颤抖，她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她和胡林等人一起来到医院的停尸房，白珠珠被湖水泡的发白的皮肤有些肿胀，双眼紧紧闭着，像是一个没有内核的躯壳躺在冰冷的桌子上。
只是想到那一天，朱芽已经有些喘不过气。
死气又沉重。
林墨似乎并不执着于这个问题，“你回去吧，你放心，我还没有到想死的地步。”
“到了这一步，我做的事我自己会承担，你不用跟我一起承受这些。有些事，从一开始就不干你的事，比如我和她。就像你和她，也从来都不干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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