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姚樾走向长长的楼梯,地下室光线暗淡,回音温柔地响彻四周。 F3念出一个名字,姚樾突然停下来,有些意外,“我们找了那么久,没想到是他。” 尉左楼。姚樾敲击着栏杆,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既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那解决起来就简单多了。等到最后一个人到位,她的计划也可以启动了。 她走到出口,把关押靳司鱼的钥匙递给了F3,“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把她放出来。”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F3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眼手里的钥匙,只觉得悲凉。 有的人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回来;而有的人来了,却只是为了下一次的离开。 ———— 万斐去罗生医院拿陈去锦,却被寄无名打的惨败归来。 “你自己立的军令状,我也无能为力。”姚樾一面筛选着手底的名单,一面漫不经心地问孙负羽:“你上次没完成任务,怎么罚来着。” 万斐扭头,就看到孙负羽面不改色地撸起了袖子,下一秒就看到他白骨森森的手臂。因为没上药,切口已经开始化脓,和鲜血一起粘连在黑色的布料上,撕起来,连皮带肉又是一大片。他只虚虚一眼,感觉喉头一股酸腥,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孙负羽合上袖子,只见姚樾头也没抬,对万斐说:“当初,F3是你自作主张杀的。现在你犯了错,就让她动手处置吧。” “老板!我对你忠心耿耿!”万斐一听到自己要落到F3手里,连忙直起身板,举手发誓,“为了你我背叛了地府,也背叛了人间司!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孙负羽单手提了起来,快到门口的时候,姚樾才忙完似的停住笔,说:“说起来,你还真替我做了不少事。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姚樾起身,走到万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万斐啊,你可能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条听话的狗。”而是同心同德的伙伴。 一切利益的交易,都是暂时的,她实在是受够了万斐的自作主张。姚樾转身,身后的万斐立刻被孙负羽拎了起来,一路拖行到了F3的房间门口。 F3听动静出来吓了一大跳。 万斐本来的想法是利用姚樾搅得人间大乱,然后趁虚而入夺走渡灵河,操纵世间恶鬼。可现在,很明显是姚樾先让他变成了弃子。他心有余悸,更多的却还是不甘心。
他知道姚樾的目标是拆解人间司,所以故意挑拨F2离开,又利用怨念之境解决了F3,;他知道陈去锦是姚樾的心腹大患,所以一次次帮她收集情报!甚至暴露身份去击杀她。他做了这么多,竟然换不来一丝丝回报吗? 万斐怒火中烧,却有些忌惮孙负羽和F3,他假装求饶,趁着F3没注意,瞬间从孙负羽的膝下滑了出去。孙负羽带伤去拦,却被万斐复制了他的异能,连击打回。F3见状,连忙按住孙负羽。 孙负羽气道:“便宜他了!就该让他死在你手里。” “你先回去包扎吧。”F3早就看出了姚樾想处理万斐的心思,此时即使孙负羽不解释,她也明白。F3的视线落在孙负羽的手臂,毕竟多年的同袍情谊,也有些不忍,“老板一向都是嘴硬而已,你干嘛真对自己这么狠。” 孙负羽扯了扯嘴角,少年的阴郁气质全在眼底。 当年晁帛死了之后,神君殿剩下的五位将士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或被参战死沙场,或被洗去记忆派往各处,或者直接被打到人间受罚。但不管过了多少年,从他记忆恢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还是晁帛麾下的一名将士。 军令如山,这是他的信仰。 与此同时,陈去锦在寄无名的掩护下,悄悄靠近了关押靳司鱼的仓库。 仓库里,靳司鱼半边脸已经严重溃烂,但是她却坐在黑暗里,反复地描画着一种非常繁复的符咒,符文从刚开始没反应,到若隐若现地发光,最后终于亮了起来,从光里跳出一个小纸人。 “主人主人你要我做什么?” 靳司鱼有些发烧,喉咙腥甜滚烫,她压低了声音,说:“杀了我。” 她微微勾起唇角,轻声叹道:“姚樾,如果我只是一缕魂魄,你还困得住我吗?”
第46章 F组失踪案(5) 街头巷尾都是行色匆匆的人,谁也没注意到有一缕魂魄从黑压压的人影中蹿过。 靳司鱼站在电话亭的阴影里,不时辨别着人群脚步的方向。她的眼伤是宿命,哪怕变成了鬼魂也会跟着她,但这并不会妨碍她在姚樾发觉之前,离开这条巷子。 刺骨的寒冬里,天色阴沉如铅。 靳司鱼利用往来的行人影子,成功地远离了日晷的范围。她已经离开人间司太久了,也不知道穆小涸有没有查到罗思思的消息。现在,必须尽快回去寻找他们失踪的线索。 她感受着风的方向,慢慢转身,却正对上暮色里的一双人影。 她们似乎一路跟着自己,凌冽寒风里,靳司鱼清晰地听到对面急促的喘息声,还有熟悉的淡淡的香味——这是独属晁帛的气息,可现在,却有两个人同时拥有。 “你怎么成这样了?” 陈去锦皱着眉头,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靳司鱼竟然还微笑着,娴熟地利用鬼魂的优势把自己隐藏在了树荫里,然后跟个没事人似的说:“有什么话,回罗生医院聊。” 罗生医院已经歇业好长一段时间,此时除了丙楼还有两三盏灯,其他的楼层都漆黑一片。靳司鱼轻车熟路地找到一间视野开阔的房间,她靠在阴影里,似乎漫不经心地对陈去锦道:“是姚樾让你接近我的?” 寄无名先抬起了头,她不久之前才强行破了庞如意的禁锢,此时正瘫在椅子上修养,转头看到陈去锦有些迟疑,就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去锦随即拉开一张椅子,坐在靳司鱼的对面,交握着手,淡淡地道:“在你眼里,也许我只是晁帛的一缕残魂。但是对于我而言,从我恢复意识的那刻开始,我就是全新的人。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想过的生活,还有……”她微微垂下眼,温柔地笑道:“还有想要喜欢的人。” 如果不是姚樾先一步找到她,对她施了咒,她肯定不会出现在靳司鱼身边。 陈去锦眼底有一丝犹豫,但很快,她的目光就变得明亮果断。她心里是感激闭目童子的,如果不是他阴差阳错地烧毁了符咒,她可能永远也做不回自己。 “早在我遇到姚樾之前,她的力量就已经凌驾于我之上。可是她并没有直接杀掉我,而是想利用我接近你,杀了我取而代之。”陈去锦缓缓道出真相,突然抬头看向靳司鱼,“我虽然不敌姚樾强大,但是我感觉得到——”陈去锦站起来,真诚地笑道:“她其实舍不得伤害你。” 靳司鱼手指一顿,指腹穿透玻璃,有一刹那的惊慌,某些微妙的情绪一下子占据了她的大脑。 陈去锦微微叹气,脸上却还是带着标志性的笑容:“我其实最没用了。没有拯救苍生的宏愿,也不想对谁复仇。我想啊,人一辈子就短暂数十年,不想就这么打打杀杀地浪费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移向了门口,“有些事情,别太执着。” 靳司鱼听着陈去锦和寄无名离开,却没有挽留。她其实很想问陈去锦一个问题,可是她每次话到嘴边,却都难以启齿。果然啊,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再给她一封花笺,一个回头,她也不可能对晁帛,说出那四个字。 陈去锦说自己执着,可是她这么多年能坚持下来,也唯有一个执着。以前她心里守着的,是一个晁帛神君;而现在,她守着的,却是天下苍生。 “她舍不得伤害你。”这句话突然在脑海里响起,靳司鱼有些走神。窗外渐渐下起了小雪,她想退回到屋里,却在下一瞬间跌入一个毛绒绒的怀抱里。这怀抱温暖而馨香,靳司鱼下意识推开她,而后退到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区域。 她不知道姚樾来了多久,心里气自己怎么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却不知道姚樾正打量着她,然后轻轻地勾起了唇角,“你白天还口口声声要帮我,怎么一到了晚上就跟我玩这种花样。” 姚樾捏着一颗已经被揉的面目全非的纸丸,走向靳司鱼。靳司鱼心知,自己再怎么挣扎也跑不掉了,干脆也不再争辩,直接伸出手道:“我跟你回去。” “回去又让你死一回?”姚樾似乎是被气笑了,目光划过靳司鱼的手腕,冷冷地说:“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你敢再犯,别怪我对你的那群小朋友不客气。”姚樾话音未落,就将靳司鱼猛地一推,魂魄散落的地方凝聚成一朵小小的海棠。 姚樾沉着一张脸,走到窗前。此时,陈去锦和寄无名已经踪迹全无,但是她却轻轻地笑了起来,好像马上就会发生什么令人惊喜的妙事儿。 靳司鱼从自己残魄的身躯里醒来,立刻就闻到一股酒精的味道。果然,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只觉得身心疲惫,甚至连睁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好半天,才隐约听到点滴“嗒”“嗒”“嗒”的轻缓频率。 “靳大夫你醒了。”小护士推门进来,兴高采烈地通过话筒跟医生传话。靳司鱼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罗生医院吗?难道姚樾没把她抓回去继续关起来?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然后迷迷糊糊靠着床头坐起来,小护士急忙帮她拿枕头,一面嘱咐她小心,一面感慨说:“你都昏迷好几天了,这段时间可吓死我们了。你要是再不退烧,就得转重症监护室了。” 靳司鱼想说话,可一开嗓就发现自己嗓子疼得厉害,她根本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小护士见状就安抚道:“不着急,再休养一段时间就恢复了。”说着,一大堆医生护士就涌进来,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走。 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靳司鱼再也没见过姚樾,也没有听说人间司怎么了。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沿着记忆中的路想回到人间司的办公室看看,却发现自己如论如何都走不出这栋楼。 靳司鱼沿着楼梯口摸索过去,看着正常无比的医院里,果然凭空多了一层屏障。这屏障无形无色,对行人过往没有任何影响,但对于里面的人来说,却是身处在平行空间,再怎么呼救也没人发觉。 该死!又被姚樾算计了!靳司鱼气恨地砸了一拳屏障,忽然看到外面走近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庞如意,“刚刚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 “没有。” “我耳朵出问题了吗?怎么好像有打鼓的声音。”庞如意皱着眉头,催促着手下赶紧在医院搜人,“你们赶紧!掘地三尺也要把靳司鱼挖出来!这可是地府第一要犯,抓到了年终奖翻倍!听到没?” 听到了。 靳司鱼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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