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再抬起头的时候，她挤出了一个笑。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结果，对沈医生不坏。”
“哈.…”宋熙也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怕阿枕她打击报复的吧？放心，那家伙的性子绝对不会的，她估计只会当成…唔………踩到狗屎了。”
只不过，这时候的宋熙却并不知道，沉默太久的人，若是发声，必是振聋发聩、声嘶力竭的。
*
“所以啊，都是因为你做什么狗屁的顾问，你赶紧回来，做你的医生，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沈枕没接话，她苦笑，自己成果都被人删掉了，她倒是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阿熙你对她很不同。”沈枕突然有点好奇:“你们难不成之前就认识？“
宋熙心里咯噔一声，暗骂一句，要不要这么敏锐的？这特么当事人都瞒住了的事，却被沈枕这厮轻易真相了。
“前世她是我妹妹，满意了吗？您快睡觉吧您，到了我叫你。”
“好，送我回家就行。”
“嗯。”宋熙面上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哼哼。
回家？呵呵。怎么可能!老娘就是怕你独在异乡没人照顾，才去接你回来看医生的，目的地当然是你们医院了!想回家？呵呵，门都没有!
*
程之扬见完宋熙，才不得给手机上无数个未接来电作个了结。
段雯雯。
“程之扬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电话一接通，对面劈头盖脸的传来尖细的女人声音。
“你当然是最重要的人了。”程之扬声线前所未有的温柔，只是若是段雯雯见到她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会觉得害怕。不过隔着手机这个媒介，一切都被深深的掩下了。
“我不是为了你，把姓张那玩意儿的腿给废了，你说我把当什么？”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对面传来女人有些发嗲的声音，程之扬只觉得一阵反胃。自己以前是这样的品味么？
“这些日子我回b市了，不太方便，所以才冷落的宝贝你的，不过我现在已经回来了。”
段雯雯心里一喜，果然!她想的没错，程之扬这是要回程家了，她又变成那个好哄多金又强力的“靠山”。程之扬还是那个程之扬，她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在乎自己，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那件事才发生不久，证据都没找清楚，她竟然已经让人废了张弛的腿。下手之残忍可见一斑，张弛自从清醒就开始杀猪似的哭嚎，就像是和什么人结下不死不休的仇。
得意之余，她还假惺惺的去看望过张家哪位不可一世的公子，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张家上下，就像是犯了忌讳似的夹着尾巴做人。
原本一众对她吹毛求疵的张家人，此时此刻见到她竟隐隐畏惧，像是在看一尊大神，这件事可让她前所未有的得意，心里所有的虚荣心仿佛被一下子塞的满满当当。
“那你可以来陪陪我么。我想你了……"
“当然可以。”程之扬冷笑。
但让程之扬没想到的是，在陪段霎雯逛商场的过程中，段雯雯竟然突然晕倒了，被送到医院检查竟然是宫外孕。
于是，无巧不成书的。就在暮色四起时，将沈枕送到医院的宋熙，便与送段雯雯去医院的程之扬打了个照面。
宋熙脸一白，心想妈的真的是有新欢了!
她拉了沈枕就要走，不想让沈枕见到这一幕，奈何沈枕一下车就看到了那个身影，宋熙觉得自己就像拉着一尊雕塑。
沈枕纹丝不动。
程之扬也是脸色一白。宋熙对沈枕真好的没话说。
程之扬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的风行雷厉，再鸽了早晨的会议见过自己之后。又因为担心沈枕，索性又鸽了下午的会，直接去了b市，将人接了回来。
只是……沈枕脸色好差？她、她是生病了么？*
*
程之扬终究是不敢看沈枕的。
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淡漠的转头，像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而沈枕却死死盯着她，她抿着唇，表情僵硬。
天知道程之扬是怎么走过这一段路的，她恨不得扒了旁边护士的外套自己披上，以阻挡那个人的视线。随着救护车上下来的人推着段露雯走进医院，她恨不得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可那些医护人员却以担架上的人的稳定为优先，移动速度并不算快。
就在这种情况下，程之扬消失在沈枕视线里，像是过了一万年。
在医院期间，程之扬没来看过沈枕一次，她一直守在段雯雯床前，端茶递水削水果。段雯露手术之后脸色惨白，嘴唇乌青，一直抓着程之扬的手，抽抽噎噎的流泪。
宋熙不让沈枕出病房，她发烧，准备吊水。过来的小护士一见到病人竟然是沈医生，路都不会走了。哆哆嗦嗦扎针的手，差点没歪到太平洋去。
“我自己来就好。”沈枕接过了针，从容的扎进手背青色的血管，动作比护士还娴熟。小护士不好意思的帮忙贴上了胶条，动作温柔的恨不得把那一卷胶带全部缠在沈枕手上。
宋熙见沈枕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便趁机去看了程之扬一眼。然而隔着玻璃，就见到里面如同一对璧人。她不知道程之扬是什么表情，只见到二人紧紧交握的手，和程之扬忙前忙后的的背影。
宋熙一阵苦涩，觉得连带自己都对沈枕有愧。
然而她叹了口气回过头，却见到沈枕的侧脸，她无声的站在自己旁边，头发有些凌乱，手上是有些刺目的猩红，目光直勾勾的透过玻璃窗，看着程之扬给病床上的人喂了一口水果。
“你.…"
宋熙又气又急，她怎么能自己扯了针跑到这里来!然而对上对方的目光，她的心脏骤然收紧，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沈枕……是在哭么。
宋熙大脑宕机。
如果是别人，她会上前安慰，会有千言万语，但这个人是沈枕。
这让她根本没办法把这两件事物联系在一起。沈枕怎么会哭呢？太过强大的人，总会让人忽略掉她也是万千平凡人中一个脆弱的个体。她也是活圣僧的人，也有血有泪。
就在这时，沈枕像是收到提醒似的轻轻拭了下眼角，竟然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没料到突然走进的人，段雯雯甚至止住了抽噎。
“程之扬。”沈枕叫她。
程之扬的脸上顿时比段雯雯还要白，她下意识的想抽手，却有强行忍住。
她挤出了一个笑脸，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呦，沈医生怎么回来了。”
“你还想闹怎样。”沈枕没看别人，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程之扬。
"之扬……她调是.…”见到来人，段雯雯莫名危机感。她感受到了程之扬手指的轻颤，赶紧握的更紧了一些。
程之扬怕沈枕说出什么话，被段雯雯知道，她赶紧抢话:“是这里的一个医生。”
程之扬这么和段雾雯介绍完便转头看向沈枕，“沈医生，我们的事改天再谈，雷露刚做了手术身体不适，你不要打扰她好么？”
沈枕闭了闭眼，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宋熙直到沈枕走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也顾不得程之扬了，赶紧跑去追沈枕。
然而，一路追到病房，她都没有见到人。正觉奇怪，去推沈枕病房门，却见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和白色床单上被药液晕出的一片湿迹。
糟糕了。
*
“之扬……你………"
自从女医生离开之后，段雯雯看着神不守舍的程之扬，心里一阵危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沈枕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我没事。”程之扬缓了缓情绪，继续机械的削这苹果，一不小心，刀锋嵌进指尖，她却恍若未觉。
“之扬.…”段雯雯还想再说些什么，程之扬的手机突然震了震。程之扬没听到她的话，苹果掉在地上，她赶紧去口袋里摸手机。
然而屏幕上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是那个人。昨晚见过的、这场博弈中巨大的变数，让程之扬不得不改变原有计划的人。
程之扬微微失望，切掉界面，给沈枕发了一条短信:
“沈医生不是已经和我分手了。”
“我从未这么说过。”沈枕是秒回的。
程之扬一怔，原来昨晚自己那样对她，她竟还没想与自己分开么？巨大的痛苦和甜蜜混杂在一起，变成了无尽的窒息感，她颤抖着手，打出这样几个字:
“那我来说好了，我们分手吧，我有点累了。”
这一次沈枕没有秒回，程之扬越来越慌乱，她简直坐立不安。
几分钟后，沈枕才回了消息过来:“程小姐当真？我希望这件事你可以当面说，而不是通过这种不正式的方式。”
“不必了吧，没有合约要谈，没有协议要签，这样已经够了。”
“否则我不会同意的。”
程之扬有些苦涩，觉得沈医生真是又傻又单纯。分手这事，单方面的不同意又有什么用？不过，她还是没忍心拒绝，况且沈枕的性子，还是“好，我们当面说。地点在哪里。”“我家。我从现在开始，等着程小姐的大驾光临。”
程之扬和沈枕约好时间之后，就再没心思理会段雯露了。她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下，却被对方拉住手臂。
“你要去哪……”段雯雾楚楚可怜，直觉是和那个女人有关系:“之扬…你不要我了么？”
“怎么会。”程之扬笑了笑，“我只是想把碍事的人解决掉而已，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同时与多人维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倒是真的。段雯雷心想。
“那……那个医生是不是喜欢你。”
”.….是。”
程之扬已经抽回了手，转过了身，“所以我要去处理一下。”
“之扬你……你给她点钱吧，就当补偿了，那个人……那个人救过我………”
“嗯，对你有恩的话，我会适当给她一些补偿的。”
程之扬背对着段雯雯，表情是轻蔑又讽刺。
她的沈医生，哪里，看得上她这几个臭钱了。
第94章
程之扬轻微的移动沈枕已经惊醒,她微眯着眼,支起上身，像是在确定什么，暖光将她身体曲线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轮廓。她并没有任何遮掩的动作，就像人体只是寻常的什么物件，并不羞愧，坦坦荡荡的。
程之扬有些呆滞，但却没办法在眼前的画面中读出任意一点猥.亵不堪的味道来。她得承认，有些美，是可以屏蔽掉低俗与口口的。
这是那事发生之后二人第一次对视。程之扬看着沈枕，拧起眉头,打破了这份平静与美好，“沈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她抬了抬手，上面是绑缚的绳结，这让她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摆脱。沈枕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她摇晃了一下，像是又要栽倒下去一般。然而一低头,她却皱了眉,盯着床上一处奇异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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