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安静了。 “听………他妈的听不懂人话?”程之扬一脸惊恐的冲着不知所措的男人吼道,“我说给她!给她!“ 男人的脸色变了数变,只是手中手机始终没有给出任何指示,他只能顺着沈枕的意思慢慢蹲下,将手.枪从地上划丢过去。 沈枕一脚踩住枪,将程之扬向前一推,手术刀改抵她背心。 “让他们都退后。” 程之扬依言照做,沈枕将手.枪捡起,合了保险揣进口袋里。 “好自为之。”沈枕留下一句话,去扶傅晴对方恰好醒转。 半搀着傅晴往外走的时候,沈枕突然开口:“她打的你?“ 傅晴像是不清醒似的努力睁了睁眼,再沈枕耳边说: “是,程之扬。” * “程启明这就是你的惊喜?”沈枕离开后,程之扬对着电话冷笑:“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把我折在她手里?我不管了,我明天要是在澄光见到她,我就不奉陪了。” “姐姐别心急。”程启明倒是云淡风轻,虽然说今天的剧本并没有按照他计划的走,但是能让程之扬如此吃瘪,还是挺有乐子的一件事情。 “我还就不信她这脑子能开窍,我告诉你,想让她接受我们的提议,那是不可能。” “呵……”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姐姐这次可要猜错了,这件事,谁说不可能呢,就在刚刚,她可是答应了呢。” 什么!程之扬一怔,自己不是和她说过的,不要接受那人任何提议! * 沈枕陪着傅晴去了医院,她身上的伤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几处骨折,一些擦伤、淤青而已。但她的身上却有大量的血。 沈枕在抱起她的时候就发现了,那并不是人的血。只是,在没弄清楚事情经过之前,沈枕没有声张。 直觉让她感觉这一切都有些不同寻常的诡异,事情可能远没有她想象中的这么简单。就连程之扬的反应也很怪。 照顾傅晴睡下,沈枕去了吸烟室。房间里没有人,甚至为了省电灯都没有亮起。直到手中亮起一豆星火,继而升腾起一缕袅袅白烟,沈枕整个人才突然有些如是重负的感觉。她就站在黑暗里,微拧着眉,一点一点回忆之前发生的所有的细节。 先是程之扬递过来没头没尾的话:“不要答应程启明的任何建议。” 那时候程启明还没有和她提过这件事,程之扬是怎么知道的?这提议是否是二人商量后才产生的?她是否出于善意,还是出于对自己利益的维护而利用自己?又为什么用这种暗号的方式。沈枕隐约觉得,程之扬与程启明就算大方向相同,也是存在着分歧的,并且这分歧还不小。 然后是程启明告诉她程之扬要教训傅晴,在她赶到的时候,一切确实是发生的,她亲眼见到了程之扬殴打傅晴。想到这,沈枕眉头拧的更深,不对,距离太远,她只见到程之扬用钝器做出击的动作,也见到了倒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傅晴。 程之扬是最反常的一个。沈枕的手指捏着眉心,认真回想她今晚所有的言行。 首先是她说话的口吻,就像是知道她会来似的。她是怎么知道的?是程启明告诉她的?程启明让自己过来再告诉程之扬绝对没安好心。以他对傅晴做过的来说他也不是想要救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是出于某种原因,要让自己和程之扬发生正面冲突。 其次,她说的话也很奇怪。 ——你们不都是雇佣兵出来的,对付个女人可别给老子跌份啊…… 这句话先是自报家门,故意点出“雇佣兵”就像生怕自己轻敌似的。言语中还带着点激将挤兑,像是就怕几人一拥而上似的。程之扬话里话外竟然像是在……帮她。 沈枕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这么想也许就应了老话说的自作多情了。只不过,后面自己制服了最先过招的男人,正处在视角盲区的时候,明明是先听到对方支援的脚步声,才听到程之扬那句“赶紧过去帮他。”那一瞬间,沈枕是真的怀疑程之扬说话的本意,是不是想要提醒她。 一想到这里,沈枕更是烦闷,真相假象像是交织而成的大网,将她都头罩在其中。她克制不住的去想程之扬是否有什么隐情,又觉得自己无聊透顶像是在做什么一个人的愚蠢游戏。是……己想多了么? 突然,沈枕指尖一痛。外科医生的手是相当金贵的,沈枕下意识的缩手,才发现竟然是思考的时间太久,手上的烟头竟然已经燃到了尽头。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去摸风衣口袋,指尖探进的一瞬间便接触到了那块漆黑如墨的钢铁。 与刚刚指尖的灼烫感全然不同,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这是那把在她左臂印下一吻的手.枪。呵,有这东西在,她能有几分善意呢。沈枕自嘲的想,她拢了拢风衣,突然觉得有点冷。
只是自己不也挟持她做人质了么,不也用刀锋抵住她咽喉了不是么?同样是性命相搏,手术刀又能比枪口高尚到哪里去了。扯平了,真没想到在她二人之间,会有这样一日。 只是,沈枕突然挥拳,狠狠的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她竟然觉得她是故意给她做人质的。 蹲下的时候,她看到在她的脚腕处,掩在皮靴里,是白皙皮肤上青紫的勒痕。* “岑哥。” 程家老宅,程之扬一袭华丽的长袍半披在肩上,肤白胜雪,唇却与杯中酒液交相辉映,艳丽如血。像极了独居城堡的巫女。熟悉又陌生的宽敞房间阳台上,她半倚着阳台栏杆,手里摇晃着一只高脚杯,身上落满月光。 “小姐,时候还早,我们或许应该再等一等……" 一旁站着的男人身影掩在黑暗中,像是一尊表情冷硬的雕塑。 “不能再等了。” 程之扬的唇角沁着一抹笑,只是在这样的背景里显得诡谲又苍凉。 在她身后,那张圆形的、半掩着帷幕的柔软大床上,一个女人合着眼,呼吸沉沉。 借着流泻的月光,能看到女人呼吸起伏,薄被勾勒出她身上曼妙曲线。光裸的肩膀和胸口丰盈的曲线半掩半露,漏泄出一室旖旎。 只是,站在阳台上的二人周身却笼着几乎要凝成霜的寒意,对身后的国色天香视若无睹。 “她……已经答应了,就是现在了,我没有时间了。” 高岑缓缓的离开房间,程之扬又在夜风萧瑟中占了很久。 末了,她踱步进房,一颗一颗开始解起衣服上的纽扣。
第101章 程启明并不常来老宅,这里于他而言也并没什么愉快的记忆。 富丽堂皇的大房子,形形色色的下人,比他家逼仄客厅还大的餐桌……小不点的他跟着那个女人辗转来到这里,安顿下来。 在某间宽阔的铺着地毯的房间里,跪在地上,叫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爹”。 他妈和他说,见到你的时候,一定要笑,一定要乖顺,可不能惹他厌烦,妈妈以后就只能靠你了。他木着一张脸点头,忍着心里的不适。 所以在初见的时候,他用一个小男孩能表现出的,最童真稚气的笑容,抬头看男人,怯生生的叫他“爹。” 但男人却没理他,甚至没有看他,就当他是空气。他不是没想过爹是什么样子的,但不是这个样子。 之后的很久很久,男人也都像是看不见他。他没有名分,也不让姓程,依旧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那时候他知道,男人还有另一个孩子。那是个瓷娃娃一般的人,小女孩,男人能看见她,有时候甚至会流露出一些叫做“父爱”的玩意儿。他应该叫他姐姐,但他并不甘心,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二傻子姐姐。 他打从心底里,讨厌这个女孩儿,讨厌她一哭起来,一群人“小姐小姐”的跟在她身后哄。更讨厌她笑嘻嘻的在程家宅子里跑来跑去。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见不得她好。 但那小傻子对他毫无防备,见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走过来看他,眼神和别人都不一样。 她偷偷叫他“启明弟弟”,因为那个男人不允许。 没人的时候,他用力,将这个大她不少的女孩子推倒,想看她哭。但很奇怪的,一向娇气的小姑娘只是红了眼圈,并没有哇哇大叫。 程启明讨了个没趣。 男人和他娘的关系更直白,他只是时不时叫她那个便宜娘去他的房间,回来的时候,娘都是抽抽噎噎,一身的紫青,大块大块的。 她看着她娘抹药,心里毫无感觉,这种程度的伤,他身上也曾经常出现。 他讨厌这个女人抽抽噎噎,他都没哭呢。 有一次,他偷偷坠在母亲身后跟着去看热闹,见到骇人的一幕。在门缝中,他看着白花花的男人女人扭缠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并不是小孩子的懵懵懂懂,而是觉得恶心到一时间忘记动作,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就这么走进去,用立在桌案上的摆件狠狠去砸两个人连接的地方。 你们快乐个什么劲啊? 但他没有,现在进去的话,他会挨打的。 男人粗鲁暴虐,房间所有的陈设都是帮凶,他突然知道母亲的伤是怎么来的了。看了一会,听着女人从呻.吟变成痛呼,程启明没来由的觉得厌烦,但他没离开,也没进去,就像是坐在电影院一般置身事外,眼神里都是冰冷。 那天之后,他也再不想叫那个男人茎了。 之后的每一次,男人叫母亲过去,他都会跟着,就见到男人的暴行一次次加重,最后一次,他看到那个便宜娘倒在一大摊粘腻的鲜红里,毫无声息。 他躲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每一个细节都没错过。 女人倒下的时候,似乎看到他了,她张着嘴,像是想说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只是在血泊里,鼓着眼睛。奇怪的是,他没有难过,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畅快。就像是伴随多年的“私生子”“小杂种”“狗娘养的”都在一瞬间剥离、远去。 女人,他的娘,死了。他也彻底摆脱了她加给他的枷锁。真是的,不能给小孩子一个安全温暖的地方,干什么要生他呢。他凭什么,从小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凭什么就没有爹了。 他远远的看着男人怔住,手臂颤抖,然后开始惊慌失措,想要逃,但对着女人尸体却做不出任何动作,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可以走出去了。 “爹。“ 他这么叫他,然后真的慢慢踱着步子走了出去。他也想过自己会不会被男人一起杀了,但直觉得,男人这么怂,他不敢的。 还是那种纯真无邪的笑容,一步一步。男人听到声音一个哆嗦,吓得差点瘫了,嘴巴半天都合不上。那样子还真是好笑。 这种,被人害怕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他看着地上女人的身体,嫌恶的绕过血,鞋上没沾上一点:“你把娘藏起来吧,没人知道,也没人会找她的。” 他说的一点没错,女人进了程家宅门,就再没和外面有什么联系了。只要他不说的话,这么一个小人物的死去,就像是水滴入海,悄无声息,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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