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立明的爸爸听了脸色发白,人差点没站稳,被他老婆扶住后,两口子无助地看了彼此一眼,随后抱着大哭起来——打了两胎才生下来的宝贝独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哪里想得到? 童立明小时候算可爱,长得也不错,就是脾气坏,非要说一不二,认准的东西一定要拿到。起初他妈妈要管,被他爸爸喝,“男孩子不该有点脾气?”那就任他这副脾气支撑起他的嗜好,嗜好演化为不良习惯,不良习惯成为别人设局骗钱的入口……直到他们发现不管不行时,却奈何不了人到中年的童立明。 最终,家业败了,婚姻散了,连孩子也改了贺蔷的姓,被人四处追债,现在又飞来横祸…… 这个局面的因究竟在何处,它的果是否仅仅是个开端?两口子头发花白,以前创业挣钱的意气风发早就不见,他们哭得旁人都心生了悲戚。 将生看着他们,眼前有点恍惚,她心里那些“不怕”正在潮退,露出了泥泞狰狞的滩涂。如果不喊童立明出来,任他在赌场里快活,他们的儿子就不会遭这祸事了吧?手里又暖了下,贺蔷在将生耳边说,“走吧。” 将生想起取保候审时警察说的话,“不要走远,通讯保持畅通。”她对贺蔷苦笑,“去哪?” 小旅馆的前台老板娘看到来开房间的两个女人,任她见多识广也一惊:一个鼻青脸肿的痕迹还在,头发乱糟糟的,嘴角还挂着血丝。一个脸上直接挨了四道血杠子,从额头一直划过鼻梁眼皮直冲下停。 鼻青脸肿的那个说我们开个钟点房,四道血杠的那位讲大姐你不要怕,我刚刚被人打了,想找个地方整理下。又停了停,她说我们爱干净的,不会弄脏你的房间。 进屋后,两个人立即抱在一起,过了会儿,贺蔷说你先等我,又去门口药店买了药水药棉,两个人坐在洗得泛黄的床单上互相给对方涂药水。 将生的棉棒轻轻沾着贺蔷的嘴角,“你傻啊,他们闹他们的,一会儿警察就来收拾。你这一出头别人怎么想?” “嘶——”贺蔷说你轻点,“我管别人怎么想?” “本来我进去一阵子就能摆平的事,你扯进来干什么?陪我一起睡通铺啊?”将生的眼睛忽然凉凉的,又有些刺疼,她闭眼,任贺蔷温柔地替她上药水。 “睡就睡。”贺蔷说。 将生笑了,睁眼看贺蔷,看到了一双含满泪水的眼睛,“哎,你别哭啊。”将生替她擦泪,“我以前觉得,你是轻易不会掉泪的人。” 贺蔷偏头自己擦,“以前那是眼泪都快哭干了。” “哦,现在蓄水池满了是吧。”将生端详贺蔷,手指刮过她的泪沟,“你看,这才几天,就老了。” 贺蔷说反正我是猪头了,她又看将生脸上的印子,皱眉道,“他妈妈……就是泼性子,以前开厂,还亲自和工人动手。” “那我算遇到行家了。”将生打开手机摄像头,看着自己,“你还别说,她抓得挺均匀,像不像珠帘?” 贺蔷打了她一下,“就知道胡说。”话音落下,两个人又默契地重新抱在一起,没有欲望的交织,只有混乱下的片刻栖息。拥抱中,将生的心渐渐静了,贺蔷的心慢慢平了。 “我记得第一次,我们俩开房,就没睡。”将生回忆着不算久远的事,也就几个月罢了,但此时此刻她觉得那些过往挺漫长了,像隔了十年八年。 “那时候觉得,泡友也要培养下感觉,一确定就……我还是觉得有点快。”贺蔷这才说了实话。 将生若有所悟,“哦,那就是,和我抱着睡感觉不错?你形容下?” “不说。”贺蔷讲这是隐私,那么私密的体会,不能告诉你。 将生的下巴擦着贺蔷的肩膀笑,“是不是又期盼又害怕又庆幸?我也有这个感觉,我可能那时候就对你印象蛮好……我,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也想和你来点不一样的。但是觉得这样太快了,真的,杀鱼要快,包年糕也要快,那种事,我觉得还是得有点感情基础才好。所以最后我很庆幸,我们安安稳稳睡了会儿,什么都没做。” “嗯。”贺蔷的手滑下,和将生的手习惯性地扣住。小房间里有股灰尘的味道,混杂着药水、汗味,还有阳光透进来后生成的霉气。贺蔷在将生怀抱中觉得安稳,又因为觉得将生正抱着自己而非待在拘留所而安心。 她们的心事都太重了,重到提不起舌尖彼此深入安慰,重到身上有千斤重而无法躺下,只能依靠彼此的力量撑坐着,喘息着,让心灵从刚才的那出闹剧快速归位。 将生的先归位,她的喉咙缓缓滑动,好不容易酝酿好了话,“真的,这事……你别管了。你都被打到住院,管他死活。回四川吧,孙昉这个人……也还不错。” 孙昉是普通人里的不错,她已经托人在成都看了两处房子,都在一个小区,方便她和贺蔷相互照顾。她还积极帮贺蔷连续律师准备告童立明,更帮着找到了房子下家,虽然要比市价低10%,但能迅速出手回笼资金已经相当不易……孙昉还告诉贺蔷,“你看,我们俩兜兜转转好几年,最终你会发现,抓马的感情不能长久,平实的陪伴才能持续。” 找了好些个女朋友的孙昉说她最难忘的还是贺蔷,“你以前是只受伤的小白兔,现在被生活催出了獠牙的母兽。你应该懂了生活,可我还是喜欢你身上干脆的劲头。贺蔷,现实证明了我的正确,现在你应该用你现实中学来的本事坚定选择,出于对柏柏、你母亲,以及你自己有益的角度,我是不是更合适?” 贺蔷一直做不下选择,却不得不在邀请孙昉入局后被她推着走。可在将生面前,她却是小事干脆,大事一直拖拉。在被童立明缠上,也在被孙昉更执着激烈地诱惑追求后,她快速收缩起来,生怕漏出一点会影响两人现状的风声。比起将生的隐忍,贺蔷觉得自己太自私。比起将生的奋不顾身,贺蔷觉得她不配将生的感情。将生一直想要一块糖,贺蔷却只给她剥了层糖衣。一直没得到完整的爱的将生,却为了给贺蔷开天辟地般的新世界,用尽全力,哪怕烧坏自己。 贺蔷哭得鼻塞,她在将生怀里摇头,“我不回。” “不回去留在这里干嘛呢?柏柏以后在四川,总不能没有妈妈吧?”将生又摸着贺蔷的发丝哄她,“那个老太婆真讨厌,把我……把我们贺蔷的头发弄得乱糟糟。” 将生用手指代替梳子帮贺蔷梳着发丝,“你看那两人的疯劲,你要是留在吴中,天天都没好日子过。他们可能还要柏柏帮他们养老送终呢。” 这也是贺蔷担心的,她实在不愿意柏柏被童立明的家人缠上,从小就背负沉甸甸的精神和道德负担。 “再说,等风头过去,我就打算从东到西买高铁票,想到哪里停就直接下车去吃吃喝喝玩玩,一路玩到四川去找你玩。”将生亲了亲贺蔷的眼睛,再抽纸帮她擦鼻子,“好不好?” 她们本来就没成真正的恋人,分手也不过一句话,体面点的,“以后找你玩。” 贺蔷还是摇头,抓起将生的衣服——她买的那件毛呢领子羽绒服,吸了吸鼻子,“我要和你在一起。” 将生一愣,“嗯?” “将生,我要和你一起,我爱你。”有那么一个字眼,曾经被贺蔷视为可笑而尴尬的情景游戏,但此刻她自然而然地说出口,她爱将生。贺蔷的肿眼和将生有点像,眼神透着炽热的光,她等着将生的回应。 杀鱼小妹有点委屈地缩了缩鼻翼,眼里闪过欣喜,那道光很快熄灭,将生低头,“我觉得,还是做泡友好。” “陈将生,你泡上瘾了是不是?”贺蔷好久不提这个字眼,煞风景的陈将生不投桃报李,还继续提什么泡。 将生想解释,努努唇,“嗯,听我说,谢谢你——”贺蔷吻住了她嘴巴,绽开她上了药的嘴角,砸上她柔情的舌尖,撬动陈将生那张只会煞风景的嘴巴,好久好久,将生还在回味,贺蔷离开,“为什么?” 杀鱼小妹擦擦嘴角的药水,“我不要你的报答。”
第52章 福大命大 虽然在潘文秋眼中,贺蔷这种女人比李欢欢还不着调,但在将生心里她是相当靠谱的,哪怕面对将生的疑虑,贺蔷也只是沉吟片刻,凑到杀鱼小妹面前认真地问,“那需不需要我进追妻火葬场?”
将生顶着四道杠被逗笑,“难不成你要穿书来十几二十个场景?”但是她也很坚决,为贺蔷指明了方向,“你觉不觉得,咱俩不用追,单在一起就够火葬场了?” 贺蔷听了这话,双眼陷入无助,相对无言了好久,她最后被将生送到了出租车中,“别耽误正事,赶紧送孩子走吧。” 四舅公在楼下抽烟,老远看到将生走回来就拉长脖子,“将生,自从小学四年级后,我就没看到你戴过二道杠以上的官衔了。” 将生拉他上楼,“别让我妈瞧见了,嫌我在小区里太高调。” “你刚才在大门口不高调了?”四舅公饶有深意地看着将生,贺蔷拉她手那一幕自然也落进了他眼中,“说老实话,你和贺蔷是不是拜过把子?” 将生局促道,“嗯嗯,算拜过。你们男的拜把子讲究点的滴血和鸡血拜关公嗑响头,不讲究的就一起出去瓢。我们女的拜把子就是拉小手。” 四舅公说那你不厚道,有这层关系,怎么还不帮我多创造点机会? 先踏上一层台阶的将生突然回头,居高临下看着四舅公闪着油光的脸,“帮你创造机会?你离婚了?”她眼色有些凶,“贺蔷是……”贺蔷不是谁的,更不是自己的。四舅公就是个围着贺蔷流哈喇子的猥琐男,和他争什么?好歹贺蔷今天刚说她爱自己。 “是什么?”四舅公挺感兴趣。 “不是什么。”将生转身上楼,家门打开就听到潘文秋大呼小叫,骂那家人怎么动手,还要四舅公带着将生去医院验伤。 将生已经没了冲出家门的一腔热血,她冷冷坐在客厅,听着潘文秋和四舅公商量请律师的事。四舅公这个人,要说能量是有点的,但有点爱装腔调,亲戚要是有点什么事,他向来最热情替人出谋划策和找出头,回头又严肃并敞亮地要钱。钞票总会花得比预想得多,但人家还得服服帖帖地掏了。 潘文秋就总夸四舅公仗义,因为“他不要多的钱”,再说,人家不图你那点钱,他就是看在亲戚朋友的面子上帮忙。 在将生看来,四舅公还图被人包围着仰视的感觉:遇事不决找他拍板,尤其女人多的家庭,有点麻烦时看到四舅公如遇神灵。人人睁着眼倾听他,点头、赞赏并感恩,四舅公就是潘文秋娘家的顶梁柱。但将生觉得四舅公的地位大半是天生的——小时候吃团圆饭,四舅公竟然和外公外婆同坐主位,被捧大的男人,向来习惯了潘文秋现在的姿态。 四舅公讲,律师我帮你们去红所请,可晓得什么是红所?将生不晓得,但知道肯定贵。四舅公又说什么交警队刑警队拘留所疏通关系,一套套的,把潘文秋先吓后抚,最后抓着他胳膊说,“幸亏我们家有你,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保将生别沾上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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