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夕拢了拢衣角,低垂了眉目。 负责处理谢柳遗体的司员拧住了眉头——封好裹尸袋浸出了一滩血迹,明明方才还没有这种情况,再者说,谢柳死于毒发,那么哪儿来的血? “要不解开看看?”他的同伴发问,“人都死绝了,不会出问题的。” 运送尸体的车辆还没来,负责看守尸体的司员便自作主张地打开了裹尸袋…… 几秒钟后,众人惊呼,慌忙上报: “司长,谢柳体内发现秘钥实体!” 秘钥分为两种,一种类似于配套的密码,有一套独立的解密流程,而另一种则比较原始朴素,是实体性质的装置。 谢柳的尸体被横陈在地上,碎裂的眼镜随意地被人踢到了角落,数只摄像头对着他皮开肉绽的脖子,那里原本有一处虬结如树根的疤痕,此刻却结了一层透明的痂膜,痂膜绽裂露出血肉,里面赫然有一只不规则形状的物事,正是第三层级的秘钥! 这种实体秘钥用亲和人体的材料制成,掩藏在皮肉下,和着血连通人体各组织,一旦宿主死亡,不出几分钟就会被激发! 众位专家在摄像头那边远程分析着,而司鱼院的主事人祈乔却早已出发赶往了现场…… 三分钟前,处在巨大胜利中的学生不顾司鱼院的警告偷偷从宿舍后门溜到了校园里,这些学生数量不是很多,但足以形成一定规模。 而控斑爆发的首要条件就是人数,只有人数到达一定规模才能引发集体祸乱! 虽然现在的同学们精神阈限整体上升,但到底是第三级的控斑,能让特科院的疯子将实体秘钥装在脖子里的东西肯定不是小打小闹的玩意儿。 又是未知的领域,又是不明的结果,祈乔话都不想多说,只想把这些熊孩子抓起来打一顿。 夜幕来临,校园的小树林里一片死寂,一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劫后重生般相拥在一起,没有看到远处广场闪烁起的不详红光。 同一时刻,广场四方角落里相继闪起微弱的红色信号光,一只只信号灯幽幽转向夜空,织就了一张红色的网。 而此刻的广场正热闹着,笼罩在其中的人们不明所以,有人好奇地伸手碰了一下,手指瞬间就被灼出了黑色的瘢痕。 “……这是什么玩意儿?” “快走!它扩散了!” “到处都是红线,往哪里跑?” “不要——” 大家乱作一团,好在敢顶风作案逃出来凑热闹的都不是胆小之辈,再怎么鸡飞狗跳大家也没有突破精神阈限。 “伸手我看看……”一个女孩试着碰了下她男朋友被灼伤的手指,黑色的瘢痕瞬间粘连了她的皮肉,女孩惊叫一声慌忙扯开手,那黑色印记却也在她的手上蔓延开来……
红线织就的大网缓慢收缩,里面的生存空间逐渐拥挤起来。 就在这时,直升机的轰鸣声破空而来,所有人满怀希望地抬头去看,没能等来救援人员,却看到了全副武装的狙击手。 地面上的都是人类,要狙击手干什么? 可祸偏偏不单行,就在众人心凉的时候,红线网里面的少部分人病变了! 此次病变不同往常,那黑色瘢痕如同附骨之疽迅速蔓延至全身,且不能触碰他人,在群体中的传递性极高。 “第三级控斑居然这样险恶。”一个老专家连线祈乔,“建议祈司长控制住外面游走的学生,万不得已可以……” “不行!”祈乔不假思索道,“我们已经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宿舍里的学生了,没人会没脑子的往外面跑,外面这些学生接触不到人,自然不会将祸患传递开。” “但是这太危险了……” “不行。” “等等,那是哪支自作主张的队伍?”祈乔从监视器上看到了荷枪实弹的队伍,当场发怒,“和他们接线,我看看是哪儿的叛徒。” “不用接线了,是我派的。” 一声浑厚苍老的声音越众而出,在司鱼院众要员的簇拥下,制服规整的老司长廖向明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祈乔按住眉心,朝自己身边的属下一抬手,有眼色的下属立刻上前去扶廖向明。 “不用。”老司长挥开那只来搀扶的手,他虽然大病初愈,但脊背平阔,风貌丝毫不逊当年,“祈乔,把司内的第一权限给我,这次的事情你处理不了。” “有没有权限有什么区别呢?”祈乔说,“您向来不过问我的意思,不是吗?” 廖向明没想到祈乔居然会当众忤逆自己,当即被噎了一下。 祈乔累得不轻,因此拿不出精力和老司长打太极,她直接让人将老司长从哪儿来“请”回哪儿去:“长时间的劳顿会让身体吃不消的,来人,护送廖老回去,务必保证你们前司长的安全。” “祈乔!”廖向明垮下脸,拿拐杖敲打了三下地面,“你知不知道第三级秘钥启动的是多么危险的东西!那东西可不是控斑!为了几个乳臭未干的学生,你的仁慈将让更多人陷入危机之中,一旦灾难到来,你该怎么收场?” 祈乔:“我如何权衡利弊是我的事情。” “不要意气用事!” “既然您把司长的位置交给我,就不要在我决策的中途横插一杠,如果您实在放不开掌权的那只手,那这司长你来当,我继续回去开我的演唱会去。”祈乔说,“想好的话就把你派出的人都撤回来。” 第22章 祈乔一点都不打算廖向明妥协,铁了心要让他撤人。 老司长了解她的脾气,也知她拎得清孰轻孰重,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但眼下此事实在不能容她试错,一旦出错,滔天的罪过和指责就落到她身上……老司长实在不忍。 他这把年纪了,指挥过的大小事件能排好几版的刊,有无尽的荣耀与地位傍身,就算错杀滥杀又有多少人能看出来,就算看出来又有谁有资格在明面站出来指责? 但祈乔不一样,她是自己亲自培养扶持上位的,虽然祈乔本人对司长一职爱搭不理,但外人可不这样想,他们只会觉得祈乔通过暗箱操作当上了司长,必定德不配位……有多少人盯着等她出错,多少人背地里想方设法拉她下马,所以她的所有行为必须做到滴水不漏。 “你哪儿有什么两全法……”廖向明缓慢地拄拐转身,两条纵深的法令纹让他有一种陈年的疲态,他身上那种精神气仿佛非常易耗,不过几分钟时间,勉强展露的风貌就被无情岁月吞噬……重新回归了迟暮衰颓的状态。 祈乔低头用两指捏了捏山根,暂时赶走了心头的浮躁和疲惫,她这才缓过神来咂摸出方才的话着实有些伤人。 老司长再怎么说也是辉煌一生的大人物,世上所有的人都在歌颂他的无私与伟大,从来没人会去和他唱反调,更没有人能指着鼻子告诉他“你老了,退位了,别再指手画脚”,再者说,老人家倥偬一生却无儿无女,一辈子都贡献给了人民,自己被他照顾长大,难道就有特权指责他的行事风格了吗? 祈乔清清嗓子,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您纵观全局后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那样也确实能将伤亡降到最低……但我们司鱼院精英群集,拼一把真的不能在死神手里抢几个人吗?” 廖向明没说话,坐在沙发上沉思,布满老年斑的手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皮肉,祈乔半蹲在他面前,一低头就能看到那皮肉下斑驳的筋络。 祈乔接过他的拐杖,温声道:“我知道您心疼我,但她们也是孩子,家里供养那么多年把她们送到大学,我们司鱼院不能亲手将这些学生击毙在枪口下。” “或许是我老了,拼不动了……你且一试,但第一权限依旧得交给我,我不干预你的任何举措……出了事算我的。”廖向明极缓地闭上了眼,终于做出了让步,“我就在这儿,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祈乔话不多说,雷厉风行地去救人了。 早在这之前她就已调动权限将现场的狙击手撤了回来,方才终于说服了老人家,眼下没有后顾之忧,只需拼尽全力和身后扬鞭催马的死神抢人。 特医院的专家组只以为那黑色瘢痕是第三级控斑牵扯出来的玩意,大家都知道此物凶险,但却对此物束手无策。 “抽调十年前的绝密档案,让他们去分析,总会有破解法的,如果十年前的法子不能用……”廖向阳提示祈乔,“我以前跟你说过十年前的那桩大案,你知道万不得已的时候该做什么。” 祈乔目光深远,似乎穿穿过了峦状的浓云:“知道。” 十年前出现过类似案件,当时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甚至得出动全体人鱼辅助干预社会群体的记忆,也是在那次事件之后,各大媒体遭到了政府严苛的管控,人鱼的社会地位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司鱼院也在各方面有了很大的自主权,老司长廖向明甚至也被赋予了绝对的行事权利……这也是他有权利在两年前直接炸海的原因。 老司长在决定将位置给祈乔那一天就将此事告知了她,如今这深埋地下的祸端死灰复燃……老司长当年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 眼下除去廖向明,只有祈乔知道那黑色瘢痕能造成最坏的影响。 如此,好处是不知者无畏,能极大地减少群体性恐慌,坏处是成倍的重担压到了祈乔一人肩上。 祈乔到底还是亲临了现场,红线织就的网逐渐缩小,除非里面的人出来,否则司鱼院也无计可施——但是该怎么出来?一旦触碰,那险恶的黑色瘢痕就会附在人身上。 侥幸出来又能如何呢,出来的人带上了黑色瘢痕,她又将如何处理这些人…… 天气糟糕透了,直升机只能准备迫降,祈乔左耳微鸣,轻微的焦虑蔓延心头。 “投下光网与红线叠加,试试效果。”祈乔看着下面慌乱的人群说,“大剂量泼洒药剂,先把大家情绪控制住。” 就像次等声波不是声波一样,光网同样不是光,它是一种特殊的绳缆,通常用来大规模地控制神经毒素患者,一旦投下,就会画地为牢,可以滤住那些神经受到侵害的人,而正常人可以轻易通过。 先把两方隔开,防止她们接触,然后再想办法通过的人出红线网。 “稍等,先别动。”祈乔抬手打断进程。 药剂泼洒下去后,同学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们虽然还在惊慌,但可以克服住了。 “司长,他们在干什么?”负责撒网的司员不解,“在玩游戏吗?” 祈乔小时候颠沛流离,在各家收养相继倒闭后,她被他们像踢皮球一样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灰暗的童年不曾有过什么游戏,所幸她和同批的几个孩子被廖向明名义上收养了,这才有了个安身之处。 祈乔默不作声地穿好防护服,直接去往广场。 那黑色瘢痕会黏连皮肉,许多同学已经分不开了,她们在绝望中了冷静下来,看向那罪魁祸首……不详的红网不只是不可触碰,长时间呆在里面的人会自发病变,也患上相同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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