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夕慢悠悠地倒了个车,丝毫不在意车辆的剐蹭,狠心一撞将其挤了下去,水花四溅,她愉快地打了下车灯——有些体会到了祈乔式的快乐。 敌方骇然,这只是一个柔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女孩,怎么有这么不要命的打法? 面对亡命徒,她宛若一个破釜沉舟的杀神,恐怖的不在外表,而在于她心里那股无欲无求壁立千仞的狠劲儿。 戚夕就像比赛上场前热了个身,紧张的拉锯让她有种隐隐的兴奋战栗,寡淡冰冷的面具轻飘飘地被揭起后,她认识到自己对待世事居然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 来吧,戚夕心说。 几次三番后,不大的场地只剩下了最后一辆车,帝王引擎前所未有地颤栗,大地都在随之颤抖,人类面对野兽时会产生本能的恐惧,同理,听到这种类似的声响,对方的车在气势上就怂了大半。 戚夕把远光灯开大,径直对着这仅存地车辆撞了过去! 她不要命了?决断的瞬间,对方无比震惊,一方面觉得这种同归于尽的事情确实是这姑娘能办出来的,另一方面又抱有侥幸——万一又是使诈呢? 千钧一发之际,对方选择了按兵不动,不怀好意的枪口对上了直撞上来的戚夕,对方闭上眼开了枪。 大不了赔路彦一辆新的,连带着那两杯奶茶的人情一起还……戚夕没想太多,这次她十分实诚地跳了车,完全没注意对方打算给她来一枪。 车门大开,戚夕五指利爪陡然变出,她像只入海的游鱼,动作优美地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然后以利爪勾着崖壁落体向下。 什么东西出去了?对面车里的司机在开枪瞬间睁了眼,余光只看到了戚夕的一抹身影…… 两车相撞的巨大声响惊动了路彦这边,他在沉默的对峙中抬起伞,下颌未抬眼眸却抬了上去,他的眉眼距离稍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会十分有神且多情,但当这双眼睛上斜盯着一个人时,俊挺的眉缘便会和眼型呈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锐角,不仅将他身上的娇憨青春气一笔抹杀了,还平添了许多凌厉。 属下口中的覃公子行动暂缓,撑着车门的手紧了些许,他收步下车,反常地迎上了路彦的目光。 手下不明所以,趴在他耳边窃窃:“公子,带活的回去还是……” 黑发白衣的青年没回话,只是神色轻松地望着路彦,狭长俊俏的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在观摩什么赏心悦目的艺术品。 “这……他……您……” 话超两句,手下心下顿觉不妙,连忙闭嘴的同时,一种熟悉的窒息感自脖颈处传来,上位没几天的手下立刻红涨着脸去掐自己脖子,挣扎片刻,他终于安静地闭嘴了。 青年背过手,垂顺的黑发被海风吹起了一缕,等身后的属下司空见惯地处理了那人,他才不徐不疾地开口道:“把伞扔掉,过来。” 仅仅一句话,强装镇定的路彦便丢盔卸甲,他狠狠掐住自己手心,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眼前这人也是一副与世无争的假模假样,拦车之时只是懒洋洋地伸出手一勾指节……要是重回五年前,他绝对不会让路婉停车。 人这一辈子会被许多大大小小的事件影响,大到生死嫁娶小到散言碎语,他们当初在这位面前停了车,因此便遭到了丧心病狂的追杀,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彻底弄清楚为什么自己和姐姐会被这尊瘟神选中。 瘟神本人丝毫没察觉出自己很讨嫌,还在摆着造型等路彦自己过来。 “为什么又选中我们。”路彦捏着伞柄,由于过于用力,掌心被伞柄繁复的纹路印出了红痕,“你们抓人的筛选原则是什么。” 青年并不好为人师,也应当懒得为路彦答疑解惑,于是他的下属道:“我们覃公子只出面帮过两次忙,碰巧遇到你们而已。” 路彦似乎很上道,他既没有追问也没有不解,竟然直接撑伞走向青年那边。这一招对覃氏公子很受用,他挥挥手屏退下属,缓缓踱步走进路彦伞下。 青年彬彬有礼地一点头:“覃殊淮。” 覃氏?覃氏居然能容忍这种败德行的人活这么大? 路彦有个特殊本事,就是所有心事都能明晃晃地写脸上,诧异之余,那点憎恶也被带到了面上。 察觉到不满,覃殊淮便停下来看他——同在黑伞下,路彦竭力压制愤怒的样子非常不错,他眉头紧锁,卧蚕皎皎,非但没有让人感觉到威胁,反而引人想笑。 关系不到位的两个人在产生矛盾的情况下,一方敢在毫无准备地和他共撑一伞,除了缺心眼就是有恃无恐。 覃殊淮或许属于后者,他声音低哑带着蛊惑意味对路彦说:“他们要争对的人不是你,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远离纷争的地方。” 路彦闻言恍惚了一瞬——不是对他的话心动,而是抵不过高血统的致幻。 好在黑伞自带屏蔽装置,路彦二话没说打断了他的拐卖行为,把伞向上一腾,利索地抽.出伞柄的短刀挟持到了覃殊淮脖子上。 脉搏微弱的青年脖颈也异常脆弱,没等路彦下手,覃殊淮竟然主动按着刀柄往下一压,皮肉顿开!血簌簌而下! 只是伤及皮肉没割到动脉,覃殊淮摸到了路彦那冰冷的手指,短而暧昧地握了一下,继而拨开他手指为他抚平掌心硌出的红痕。 路彦被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血,一直流淌至覃殊淮惨白的里衣上,浓烈的色彩对比下,他像个追求极致美学的艳鬼……覃殊淮用沾血两指在路彦脸上淡淡一抹,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公子……”手下终于等到覃殊淮从伞下出来,一见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当即如临大敌地叫人去杀路彦。 覃殊淮来不及讲话,只好一把抓住他胳膊,连拖带拽地逃回车里……这才忍不住吐了。 手下:“……”您晕血还逞什么强。 戚夕发现自己逞强过了头,她足足吊在崖边向下滑了十几米才堪堪挂在了崖壁上——她之所以没有进入暗海是因为有一些因果没有理清。 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戚夕开始冷静思考,来追杀自己的人目的不明,但会造成三种结果: 首先自己若是被杀,那目前最浅显目的便达成了。 其次,五年前他们追到路彦她们入海后就不再追了,又说明了什么?到底是这些人不敢入暗海还是只是为了单纯逼迫她们入海来杀人灭口?抑或是他们在拐弯抹角地指引她们去什么地方。那么假如自己被逼跳海,那他们打算让自己顺流去亚特斯还是逆流去南余湾?其中,路彦那句提醒到底有没有被对方有意提点过?自己听了路彦的话会不会正中对方下怀。 最后,自己如果顺利逃走了,会不会有他们故意放水的原因所在?如果是,他们会不会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警示会长她们,或许是在牵引着委员会查五年前的那桩旧案…… 这一通头脑风暴,戚夕成功把自己给纠结住了,她手有点酸,入海也不是,上岸也不是,原地愣成了一个石像。 戚夕:“……” 想太多原来也坏事儿。 就在这时,激荡的暗海中浮起了几个人头,他们潜藏在海中……终于等到了戚夕。 嘈杂的海流声掩盖了开枪声,挂在崖壁的戚夕没由来地察觉到了危险,当机立断地跃进暗海。 密集的枪弹声很快弱了下去,戚夕进入水中后完全被触怒,徒手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浮尸随着水流起起落落,戚夕尾巴处的顿痛传来——她好像受伤了。 戚夕意识迅速开始流失,她抬头望天,这天不见天日,抬头望崖,崖边遍及黑雾……等等,怎么感觉暗海方向变了? 暗海像个临时被打开的渠,刚开始水流会顺着流向亚特斯也就是开会的地方,让生活在聚集区的人鱼能够迅速顺游到目的地。 会后,水流方向逆转,所有人鱼便再次顺着水流游回原本的地方。 难怪方才的两股水流激荡得那般凶险,戚夕在这个境地中迅速被耗干了体力,再加上失血,她终于难以为继,脱力沉入了海里。 黑雾之上,直升机暴躁地围着此处打转。 “司长,定位失败,下方降落环境极其不稳定。” “检测到空气负量态值指数极高,我们的人无法抵抗这么高精神污染的环境。” “司长,那边第三次致电了,他们提醒您迅速前往南余湾商议要事。” “叫他们等着。”祈乔摘下护目镜,对着通讯频道说:“精神阈限在一百五以上的,跟我走!” 地面上,覃殊淮扶着座椅的手微微颤抖,他习惯辟谷,也没多少东西可吐,但依旧把自己折磨到将近脱水。 “公子,暗海回潮,那些人没回来,我们还要等吗。” “不用管。”覃殊淮动作文雅地漱了漱口,掩着唇咳嗽了几声,“我只答应带他们的人进来,不负责善后,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属下跪着膝行上前给他擦脖子,被他一把拍开:“暗海回潮?你没看错吗,他们不开会了吗?” “听说上面发了一道紧急召回的命令,内院长老只能缺席亲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覃殊淮嗤笑一声,靠着背椅闭目养神:“都走了好,难得清净会儿。” 第25章 论清净,港湾中没有比南余湾更清净的了。 按理说,南余湾作为一个天然良港应当更繁忙富足一些,但两年前这里发生炸海的事儿后,此处就再也不允许船舶停靠和流通了。 当然这事是秘而不宣的,但好好的一处港口被荒废,总有人会嘀咕几句。只不过该出来发声的都对此讳而不言,知情人没个响屁,不知情的打听到风声直觉不对后,也纷纷不敢接着往下探究了。 七月炸海这件缺德事是老司长廖向明拍板的,炸海后,南余湾的旅游业和港湾地位迅速灰败,各方面利益都受到了影响,但炸就炸了,那些颇有微词的人也只能在事后当一回阴沟里的诸葛亮。 大家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提起这事儿,如果非要起个代称,大多人会讳莫如深地提一嘴“七月流火日”。 七月流火日后,南余湾有了另一个功用——东亚守抑组织总部及开会场地。 “气候宜人,交通方便,基础设施完善,地广人稀且经济发达……甚至连通暗海,挺适合作为东亚守抑组织总部的前身。”徐井舜立在韦欣身边,“要不是知道内因,我还以为当年廖向明炸海是为了给这组织腾地儿呢。” 东亚守抑组织全名为东亚守望人类命运与抑减负量态组织,里面的要员大多是各国人鱼高层和与此类事儿利害一致的权贵们,由于组织性质特殊,所以这个非政府的组织颇有种“天高皇帝远”的意思。 “不过是顺着廖向明的台阶下罢了,司鱼院在近几年都能一手遮天了。”韦欣大多时间都只能靠手语交流,再次开口时,话语中还可以听出磕绊和语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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