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使出浑身的劲儿抱住小雨,双腿一软便跪到在地:“小雨,姐姐求你,千万别做傻事,现在延音姑娘被打入大牢,别说你一个小姑娘,就算千军万马也难啊,切勿螳臂当车,得不偿失!” 小雨不耐道:“什么螳螂,得不糖吃,听不懂听不懂,他们不能对主人这样!郡主好坏!” 金月急忙捂住小雨的嘴,缓了口气,冷静道:“这次延音妹妹入狱,据说是之前犯了杀人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无人能逃过律法的制裁。但我相信延音妹妹不会杀人,多半是有什么差错,小雨这么聪明,不如和姐姐一起想想办法。这比硬闯大牢更行得通啊。” 小雨呆呆地想了想,难过地点点头,只得忍泪作罢。 除此之外,金月嘱咐小雨,在郡主身边一定要同平日那样,不要替主人求情,更不要做出忤逆之举,做盆栽的时候做盆栽,做人的时候做人。 听完嘱咐,小雨过去抱了抱金月,把头埋进她的颈窝,低低道:“对不起金月姐姐,刚才我推了你,小雨坏,但请不要讨厌小雨,小雨会听话的……” 金月温柔地搂紧小雨,硬生生把眼里的泪憋了回去。 夏夜蝉鸣,郡主寝宫仙舟灯隐隐。金月去到灯前,往舟身内,滴入数滴安神助眠的灯油后,关上窗户,退了出去。 安无樱躺在床榻,双手放在肚子上,闭目养神,忽尔睁开一只眼望向圆桌上的小雨盆栽。 她道:“小雨。”
第42章 她是不是在后悔 小雨答:“郡主,小雨在。” 安无樱手指一勾,小雨飘了过去,直接落到安无樱平放腹上的掌心中。 安无樱:“明日记得唤我起床,像往日那样。” 小雨乖巧回:“是的,郡主。小雨都记在心上。” 顿了顿,安无樱的手轻柔地卷起小雨的一片叶子,垂眸把玩着,意味深长道:“小雨可在讨厌我?” 小雨立马回:“不敢不敢,小雨怎会讨厌郡主,喜欢郡主还来不及。” 安无樱笑了,看向别处的眼神突然冷冽:“我把苏延音关入大牢,你应该是记恨我都来不及,怎么会喜欢我,你看你,变成人就不自由了,嘴上说的话,和心里想的都是反的。” 小雨陷入沉默,心知郡主是骗不过的。 安无樱似乎想到什么,又问道:“之前,你变成人那日,是为了救你主人,苏延音远在人间,你怎会知道她的处境?” 小雨如实答:“回郡主,实不相瞒,小雨也不是很明白,反正一次误吃过主人的血后,随着时日增长,小雨好像同主人产生了连接,能感应到主人,这个事情小雨也是后来慢慢才明白过来的。” 安无樱来了兴致:“哦?怎么个感应法?” 小雨有点犹豫,在想要不要和安无樱全盘拖出,毕竟面前的人,面若冰霜,难以琢磨,才亲手把主人打入死牢,最后还是道:“嗯……嗯,小雨说不好,比如就是她很高兴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很难过的时候,我也能感应到,那次主人自尽太可怕啦,小雨感应到了,所以就……” 安无樱的手指卷着小雨的叶片,一会儿卷,一会儿放,一会儿卷,一会儿放,小雨忍不住了,问道:“诶诶,郡主,是有什么难言的心事吗?” “嗖”的一声,安无樱放了叶片,淡道:“没有心事。” 小雨:“哦。” 下一秒,安无樱又卷起一根叶片,卷得打紧,小雨感觉像有人往后猛扎她的头发,扎得太紧,眼睛角都要给扯到太阳穴了。 她道:“我不信你能感应到,除非你说说,你家主人现在是何心情。” 她是不是在后悔? 小雨用心感受了一下,摇摇头:“回郡主,小雨感应不到,经验告诉我,只有她情绪强烈的时候,才能感应到呢,我想,主人现在应该很平静。” 安无樱:“……” 她竟然平静。 见这个答案令郡主不满意,小雨立马又道:“不过郡主,小雨记得上一次主人很放心,额,不对不对,很花怒心放的时候!小雨可以讲给郡主听吗?” 安无樱:“是心花怒放吧,眼下无睡意,正好。” 小雨主动地用叶片,讨好又亲昵地缠住安无樱的手指,宛如撒娇:“就是在华城的客栈,去高乐赌坊的前一天。” 说到这,安无樱的心突然一紧。 小雨继续道:“郡主命主人扮夫君的时候,主人的心,心花怒放了!” 此时,夏夜的风突然猛烈,拍得窗扇作响,惊了小雨一跳。一只雪白纤弱的手,立即护在小雨头顶,柔声安慰道:“风而已,别怕。”
小雨缩成一团的叶身,渐渐伸展,往上轻轻顶了顶护在头顶的手掌心,调皮道:“嘿嘿,郡主的手比主人的手小些,也柔软一些,小雨喜欢这样的郡主。” 可眼下郡主毫无反应,仿佛失神在方才她说的话中。 对,就是主人心花怒放那一句。 看了眼风渗进来,摇晃的仙舟灯,小雨又自言自语:“小雨不仅能感应主人,还能看出郡主的心闭上了,枯萎了,一点也不心花怒放,平日呼呼大睡,现在点安神助眠的灯油也睡不着。” 安无樱立马回神,冷道:“不准,小雨乱说要被虫子吃掉。” 只一句话,吓得小雨蔫了,心道:“真是讨厌这样的郡主……” 此时,云牢里面的人,才是同心花怒放绝无半点关系。 云牢具体位置在何处,外人绝不知道。它是一个被开辟的隐秘空间,里面戒备森严,可以容纳无数犯人,这是郡王安桀的杰作。 阴暗的云牢内,位于死角的一个脏乱血迹斑斑牢房,苏延音背靠墙壁,仰面发呆,眼神木木的,眼珠子很久才会动一动,才像个活人。 隔壁牢房的犯人,已无声地观察多时,终于按捺不住,抓起地上的一把脏灰,撒向苏延音。脏灰呛得苏延音骤然猛咳,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向隔壁犯人。 他看上去六十多岁,面容爬满超出年纪的皱纹,眼神却分外清澈。这人关在牢里已久,身体消瘦,但长得十分正派,换身干净衣服说是个老教书先生或者忠诚的老郡灵军也令人信服,他总是蹙紧眉头,似乎总在忧心什么,但那双眼睛,却又没来由地散发光热,有股莫名的神经质。 苏延音只是看了看,没说话,也没恼。 老犯人自言自语骂道:“终于见到个活人,却跟死了似的。”骂完,老犯人干枯的手握住牢房之间的杆子,问道:“喂,喂,姑娘,你也是造反被关进来的?” 苏延音终于有了反应,哑声道:“不是。” 老犯人忽然摇动栏杆狂笑起来:“哈哈哈——姑娘,你终于活过来了,但我离死期不远了,你……你你陪我说会话,成不!” 苏延音牵起干裂的唇,苦涩笑了笑,大家不都一样? 她道:“大叔,如果有个人听您说话,您能好受些,那您便说罢,我听着。” 老犯人高兴坏了,盘腿坐地,义愤填膺:“若不是安桀抓我,我现在还在外面活的好好,安桀真是个臭狗屎,怎么生出了安无樱这样的女儿?” 闻言,苏延音睫毛微颤。 老犯人陷入回忆,又道:“五年前,我家遭了难,郡主巡城的时候,我拼了命挤到前面,向郡主寻求帮助,不等我多说什么,郡主就赐了我一个锦囊,这岂止是锦囊,这是雪中送炭哪,要是没有郡主的慷慨施救,我一家老小当时真的活不下去了!” 咽了咽唾沫,老犯人眼中漫出酸苦:“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知道感恩,郡主对我有恩,就是安灵对我有恩,不管我对郡王的□□多么不满,可恨归恨,我绝无半点造反之心。” 苏延音疑惑:“……您是因为造反的罪名,被抓进来的?” 老犯人点头,沉痛道:“可我没有造反,安桀越是狂怒,越是无能,自从他继位郡王以后,残暴执政之举数不胜数,面对越发激烈的民情,他根本毫无章法,全凭暴力镇压,他没有脑子,只有拳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以为这样,安灵百姓就会怕他。安灵就会太平,可他错了。” 苏延音想了想,问道:“像您这样被误抓的人多吗?” 老犯人忽然大笑,伸手去抓地上的脏灰,一把撒入空中:“瞧,像我这样的人,跟这灰一样,你数得清吗?” 苏延音大为震撼,嚅动唇瓣半响,不知说什么好。 老犯人眼中的光热渐渐暗淡:“本来,安灵百姓不满归不满,论真要造反的人,实际在少数,零星散散,不成气候。可如今,一天一天过去,死在郡王手下的冤魂越来越多,决心推翻安桀统治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自发聚集,暗中成立起义组织,这样的组织大大小小,名号繁多,秘布在安灵各处。如今的安灵,外表看似太平,实则岌岌可危啊。” 苏延音在人间一年,不知安灵已到如此境地。听完这一席话,心里堵得发慌,情不自禁攥紧拳头,也不知在抓住什么。 老犯人想到什么,暗淡的眸子,又忽而生出先前的光热,柔声道:“安桀比他爹差远了,若是先王还在,绝不会将安灵推至今日险境。不过幸好上苍开眼,郡主生得不像她爹,像她的母亲,白檀。” 此时,牢房上方传来看守押送犯人执行死刑的动静,绝望的哭喊撕心裂肺地传来。老犯人不为所动,习以为常,继续说道:“关于白檀,你们年轻人,应该知之甚少吧。” 苏延音从方才的哭喊声中回神,表示愿闻其详。 “你们年轻人,不知历史,真是毫无危机感可言。” 老犯人将白檀的传闻和生平事迹,像讲一个最心爱的故事,细细道来,其中就包含安灵百姓讳莫如深的那个传闻:白檀是前任仙舟国王于民间的私生女。 不知为何,苏延音心里第一时刻想到安无樱,若传闻属实,她的身份,岂不是很微妙。 老犯人眉头越皱越紧,神色是之前未曾见过的严重:“仙舟国域之广,民间向来传闻纷繁,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便有说王妃的死,暗藏玄机,说她并不是病亡的,甚至有别郡之人居心叵测地顺着传闻大胆妄测,说前任仙舟国王托付给白檀的仙舟神灯,还深藏安灵郡内。” “安桀糊涂啊,当今国府,岂不乐意见着安灵内乱?”说完这句,老犯人捂住嘴不住地咳嗽,咳得双眼通红,满眼潮湿。 见状,苏延音急忙够出一只手臂,帮忙拍打老犯人的背部,他抬眼流下一道泪,流水顺着沟壑的脸滴下,看着苏延音笑了笑。 之前自修灵力,查阅古籍的时候,苏延音阅读过关于仙舟神灯的内容,仙舟神灯不仅关联国运,还代表着仙舟国权。名义上,唯有仙舟国王,才能掌有仙舟神灯。偷藏神灯,则代表夺权,是大逆不道的罪行,若当今国府相信神灯传说,那这岂不是预埋在安灵大地的刀光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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