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特殊原因,临时借住一下而已,能说明什么。”季庭予面无表情:“而且相爱确实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单方面的深情并不能弥补。” 她有意强调了“单方面”三个字。 江鲤不以为意地摸出给糖豆买的松子,自己靠门框上磕了起来:“什么单方面?能住进一个屋檐下,就是天生一对,要不然怎么特殊情况,需要借住,偏偏没轮到你头上?” 糖豆忽然一眨眼,听见她的声音后,顿时扑棱着飞了出来,开心地滚进江鲤怀里,撒了一个欢儿。 “哎,宝贝儿,慢点儿。”江鲤低头对着它小脑袋亲了一下,“有好吃的。” 季庭予目光一瞥:“相处到共同打算要一个孩子的地步后还能分开,说明在一个屋檐下住几天也不能怎么样,总归是不合适。” “合不合适合着都归你说了算?你是谁啊?”江鲤不高兴了,直接开喷,“打算要一个孩子之后还分开怎么了?生了孩子的都能分,更何况是想要阶段?有什么稀奇的?” 季庭予顿时深深看了江鲤一眼。 江鲤装模作样地“啊”了一声,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傻白甜道:“你有过孩子还分了?我不知道啊,那不好意思了。” 季庭予:“……” 江鲤又摸摸糖豆的小脚,似有若无地往玄关上的柜子看了一眼。 糖豆也似懂非懂地抬头瞧了瞧江鲤后,忽然脑袋一歪,认真端详了两眼季庭予买给孟羡舒的早餐—— 然后它忽地哗啦啦地动身,对准红豆饼和粥碗就是一顿乱啄,三两下把它们凿成大窟窿的废品后,叼着扔进了垃圾桶。
季庭予垂眼:“……” 江鲤头都快笑掉了,肩膀一颤一颤地摸摸糖豆的小脑袋,装模作样道:“不好意思啊,宝贝还小,什么都不懂,我让它给你表演个空翻?” 季庭予:“……” 两分钟后,孟羡舒终于湿着头发走了出来,目光先在季庭予面无表情的脸上转了一圈后,转而问江鲤:“你是过来拿钥匙的?还是给糖豆送吃的?” “……什么钥匙?我不知道啊!”江鲤眼珠咕噜一转,瞬间直起身,在楼道上风一样地呼啦啦跑了几个来回,还装模作样地做了几个大开大合的黑猩猩扩胸运动,“我就是刚好路过,顺便爬个楼梯健个身!” 孟羡舒:“……” 江鲤左扭右扭了两下,忽然一溜烟儿地跑进电梯,屁股都没回地走人了。 糖豆好奇地瞅了她一眼,自己探着脑袋叼起松子进了屋。 孟羡舒摸了它一下,才看回季庭予:“不早了,我可能还得耽搁一会儿,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开车。” 季庭予倏地抿了下唇。 五分钟后,在楼下灌木丛猥琐偷窥的江鲤终于探出了头,见到季庭予一个人离开后,忽然原地螺旋升天地转了个灿烂的圈,一个电话打给了余棠。 余棠却说:“刚准备联系你,跟我去一趟川岚山?” 江鲤:“……?”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还没上车,余棠就忽然有些想段汀栖,大概是之前已经将近半年,都没怎么分开过了。 她想了想,扶着车门说:“川岚山有一种拇指头大小的玫瑰花,按丛生的,有一种奇特诡异的可爱,跟宋朝时扬州的琼花一样,在别的地方都移不活,但是我最近好好学怎么养了——回来送你。” 段汀栖搂着她眉开眼笑:“我家宝贝儿好不容易浪漫一次,人还没动身,底儿先漏完了,这么一说,惊喜都没了。” 余棠眼尾的桃花又生了出来,凑近她吻了一会儿:“小心一点。” “快把这话自己默念三遍。”段汀栖柔和地把她捞进怀里,又整了整衣领,才抵着她的鼻子说:“这次没我兜着了,自己留点心,别莽莽撞撞的,川岚山彻底扫清需要一段时间,我快的话就去接你。” 应该快不了,宋辙并不好抓。 不过余棠没说什么,给她把衬衣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后,上了车,接上江鲤,开向了川岚山。 而段汀栖反着开向了南边,根据董铭宵早做的准备,宋辙现在只有孤身一人,跑到了南边,可能是想从海上出国。 三天后,吴越和那天其余三个警察的骨灰被家属领回了家,低调入了公墓,当天去送花的人只是一小部分,因为属于他们的追悼会还要等到案子全部进入尾声后再开。 一个礼拜后,根据孟渡招认的详细口供,缉毒警开始大范围进川岚山清扫,许多藏建在山川地下的大型制毒工厂逐渐显露面目,被接连端掉。 但问题是——基地和工厂是死的,人是活的,余霜始终都不见人影。 “单独的个体靠脚当然可能溜走,但只要人多和但凡有交通工具,就一定会引起我们的注意,不光是人员封锁,我们的无人机侦查和路口封锁这段时间都提到了最高级别,他们出去反而很容易会迅速暴露。” 江鲤看了眼墙上的地图:“所以人呢?这片山脉能藏人的旮旯可太多了,我们到底从哪儿刨人?而且她们要是在哪个山洞里面藏了十年八年的物资,我们也在这儿屯十年八年?” 负责抓捕这个毒枭团伙里主要头目的支队长心焦地在临时指挥帐篷里来回走了几圈,为了就近指挥,这处海拔两千米的盘口平时没有人居住,只能搭帐篷。 余棠目光也扫着地图上那些分支山脉的名称和立体图像,没有说话,低头喝了口水。 “我说,姐妹……”江鲤瞥了眼屋内开会商量办法的人,凑近小声问:“你真的是来帮忙抓人的,不是来公费旅游顺便放水的?” “我想旅游需要公费吗?”余棠低头剥了一颗糖。 江鲤:“……” “而且我不放水,也不一定能抓住她。”余棠认真说:“她真的不是省油的灯。” 江鲤:“……那我怎么看你还偷偷养开花了呢?!” 余棠嘴边忽然泛起了一点不明显的笑,把糖喂进嘴里后,就转身出了帐篷,低头发了几条消息。 对面暂时没回,余棠也不急,收起手机,又下了山,开始跟周围村子里的人聊天唠嗑。 余霜曾经冒充她跟李家二老那些人接触聊天,她现在也反过来冒充个不停。 这两姐妹,都跟鬼一样。 两个小时后,段汀栖才从福建的一处老客家土楼里出来,四处走了几个地方,等信号稳定后,才把一直转着圈的消息回了出去。 宋辙已经跑了十天了,这个人狡诈若狐,他行进的速度其实不快,并不一味赶时间,但你往往追上他踪迹的时候,他转眼就能消失在你眼皮子底下。并且行进的路线类似于走三步退两步,完全随机和随心所欲,就在偌大的几个省内绕着圈,虽不悠闲,也不狼狈。 除此之外,他还会布置机关奇巧,好几次让追在路上的汽车或者追进屋的人都差点找道上了天。段汀栖研究过这些机关,也问过还拘在棣花的宋端,据宋端说:“全是宋辙曾经自己设计制作过的微缩放大版。” 这人真的是一个天才,最主要的是,他竟然对易容也非常在行,手法还十分精湛,有一次董铭宵跟他擦肩而过,他就混在一个商场表演团里,扮演湿婆业舞,头套甚至被掀开看过,也完全没被认出来。 董铭宵之后差点把肠子悔青,段汀栖却务实地安慰他:“你当时认出来也没用,他一招左青龙,右白虎,就能把你打成二百五。” 董铭宵好气:“……” 段汀栖嫣然一笑,似乎不急,也不知道是在等着这只狐狸把花招耍完,还是单纯感兴趣他还有多少能耐。 接连跟难民一样跑了一个月,每次追到茶都凉了后,他们终于把人差点堵在一间房里。 可宋辙似乎仍然不太狼狈,因为他在桌子上——还留了一个盒子。 段汀栖挑眉扫了几眼,刚准备上手,董铭宵忽然谨慎地把她拽到了一旁,接着安排了专家上前。 专家谨慎地戴上手套,各种扫描后,轻轻一拨锁扣……立马忽然炸出了一个会唱歌的小丑。 董铭宵:“???” 现场所有人都神经绷紧了两分钟后……什么都没发生,里面拆出来了一个精美的蝴蝶结信封。 信封没涂毒,没有小心机,表面上还写着“惊喜”。 “……”董铭宵一把摁掉难听的小丑唱歌,骂骂咧咧地拆开信封后,发现里面留的是……一个名字? 一个叫“祁从连”的人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段汀栖眉梢轻轻动了动,把这个卡片随便翻了几遍后,没说什么,留给了董铭宵保存。 三天后,第二个盒子登场—— 宋辙似乎跟他们玩儿起了游戏,第二个盒子名叫“奖励”,拆出来同样是一个名字:周忠实。 董铭宵眉头深深皱了皱,同样收集了起来。 第三次,没有盒子了,这次直接在海边的礁石上留下了一个粉色的信封—— 名字是“礼物”。 三个东西,专家每次都拆的惊心胆颤,小心翼翼,结果都是什么事都没有。 而这最后一个冠名礼物的,上面写的是一个地名。 这个地名很好查,段汀栖却没急,而是先举着望远镜,高高站在礁石上临海看了一会儿。 因为宋辙从这里跳海了。 四月底正是南方每年的台风季,像鱼一样入水虽然很炫酷,但显然活不长。 而且这里一览无余,宋辙看似是走投无路,被他们一路逼过来之后,毫不犹豫跳下去的,可董铭宵老感觉……这就是他本来想来的地方。 段汀栖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后,忽然让人搬了个躺椅和太阳伞,就在这处礁石睡了一个下午。 其余人四散查找了起来,边边缝缝都没漏掉。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风平浪静。海上可救人的范围内既没有船,四周也没有人靠近,礁石上还提取到了宋辙的血液。 他似乎就是到这儿来自己送死来了——还送成功了。 “我操他妈的……这老东西搞什么鬼?!”董铭宵气爆炸了,跟个河豚似的站在海边瞪大了眼睛。 段汀栖却忽然给他看了条消息。 董铭宵非常吃惊:“这里是……宋端母亲骨灰被洒下的地方?” 段汀栖嘴里噙了颗糖,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你意思是?他一个老东西绞尽脑汁甩了我们快两个月,是来这里殉情来了?”董铭宵不可思议。 “不管是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样了。” 段汀栖忽然勾下太阳镜,面无表情地收了工:“除非是有人在我们赶到之前的四十秒,把他捞走了。” 她从岸边走远了,声音才随着海浪声一起传进愕然的董铭宵耳朵里:“但我猜这人一定不是为了救他。” 有些事情没有办法,但得有个说法。 董铭宵一脸懵批,不由看向宋辙留下的三个卡片,片刻后,直接上车,火速回了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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