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以为小主子只是无法接受世间唯一一个待她好的人,也与太子有关,甚至还极有可能是因太子才待她好。 可慢慢的他感觉不仅是如此,像是嫉妒,像是愤恨,又像是……受伤? 他说不上来究竟是怎样的复杂情绪,反正很不寻常。 直至某次他来皇宫,瞧见明显是醉了的小主子瘫倒在元妃娘娘怀里,还不慎亲到了人家,且本该将人推开的元妃娘娘却没有动,像是整个人都被点了穴僵在了那里。 那画面令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太像了,那一刻他甚至都恍然以为相拥的那两人,是太子和太子妃。 也就是那时作为局外人的他明白了,小主子对元妃娘娘早就不仅是单纯的依赖了,比太子要更聪慧些的小主子或许是觉着不公,抑或觉着不愤,那般心思的太子配不上元妃娘娘,且若不是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两人怕此生都只能是纯粹的姑嫂关系。 只是他始终不懂,这就仿佛一个死循环,倘若他没有发现那些阴谋,太子亦未身陨,至少表面上太子还是待小主子极好的,那元妃娘娘当是不会对小主子如此重要,这些嫉妒与愤怒,乃至于都可以称为逆鳞的情绪如何而来?哪有看见果再去想因的? “那又如何?她就是朕的软肋。”池瑜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咬着牙道,“平日里你如何同朕说话,朕知你性子冷淡,也不怪你,唯独有关阿妧的事不行。” 连鸢不好还手,唯恐伤了池瑜,只好步步往后退着躲避,直至被逼至墙角,才不得不攥住了那纤细得近乎皮包骨头的手腕,仍是没什么感情地说:“皇上,卑职说的只是事实罢了。” “事实?”池瑜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眼脸处因为太过激动映出了不少血斑,压低声音吼道,“你懂什么!池瑾已经得到了一切,可他还是不知足,害死了父皇和母妃,甚至还差点杀了朕!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配得上阿妧吗!他算什么!朕不许任何人玷污阿妧!瑾亲王妃?呵,就算天下都不理解朕,朕也要让这个名号永远消失在史册上!” “连鸢,旁人不知真相这般叫也就算了,可你若再叫一次,朕就算打不过你,拼了命也会让你死!” 连鸢皱紧了眉头,沉声道:“皇上!那是您皇嫂!您这般做难道不觉得荒唐吗!旁人会如何说您?又会如何说先皇和娘娘?这些您难道都没考虑过吗?无论您和瑾亲王妃之间有怎样的情谊,皇室又发生过什么,天下人都不得而知!若您当真娶了自己的皇嫂,是何后果您可有想过!” “你说的这些当朕不知道么?就算天下大乱那又如何?朕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池瑾留下的!江山、皇位、乃至于这条命都是朕捡来的!朕本就一无所有!唯有阿妧……”池瑜突然停下了,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满脸痛苦地喃喃道,“不,连阿妧都是因为池瑾才留下的……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皇上……”连鸢喉咙一紧,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池瑜失魂落魄地紧紧环住自己的腿,缩成了小小一团,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情绪,脸上的怒气尽数褪去只剩下麻木。 她真可怜,生命中唯一的温暖与真情,居然还是拜那个帮凶所赐,否则她一生都会傻傻地被蒙在伪装出来的温情里。 她恨了池瑾那么久,可到头来,她所有的苦与甜,竟都与池瑾有关,就像是一个永生都挣脱不了的枷锁,如同他们两的名字一般。
☆、阿妧这是□□
向来冷淡稳重的连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想要扶又恐男女授受不亲,想要劝却因为嘴笨怎么都憋不出一句宽慰的话来。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殿门突然被推开了,他急忙将手中的软剑收起,可还是晚了一步,顾妧已经注意到了害怕得抱紧自己还握着匕首的池瑜,以及慌忙收剑的连鸢。 那场景极容易令人误会,像是连鸢想对池瑜做什么,而后者惊慌得想要自保一般。 这一点连鸢自也清楚,他刚打算解释,但“瑾亲王妃”四个字到了嗓子眼里还是被他咽下,叫“元妃娘娘”也不妥,左思右想都没个合适的称呼,而这时又一道带着杀意的破空声向着他的面门袭来,紧接着是一道愠怒的声音:“你对瑜儿做了什么!” 连鸢只好又将软剑抽出挡住这一剑,忙道:“顾嫡小姐,您听卑职解释。” 顾妧将池瑜护在身后,脸上一片寒芒,冷斥道:“还有何好解释的,瑜儿这般难道与你无关么!” 顾妧虽然愤怒,但章法比池瑜稳得多,每一击都直奔要害,连鸢只能苦苦抵挡,很快就落了下风,惊得他额间冒出了不少冷汗。 “皇上这般是因为您,并非因为卑职。” 这一声令顾妧的动作慢了下来,眼含狐疑地确认道:“你说什么?” 连鸢只得一五一十地将她来之前发生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听完顾妧缓缓地放下剑,整个人默然许久才开口道:“你走罢。” 他知道顾妧会安抚好小主子的,也不再多言,双手抱拳微微躬身道:“卑职告退。” 顾妧不再看他,扔掉手中的长剑,蹲下身将瑟缩的人儿圈进怀里,在看清她空洞无神的眸子时,心间瞬间泛起无边的疼意,不禁又将人搂紧了些,几乎用了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哄道:“瑜儿,你不是一无所有的,姐姐嫁给你皇兄也好,继续留在这宫中也罢,从来都不是因为池瑾,而是因为瑜儿。” “从见到瑜儿的第一面起,姐姐想得就是若是余生能与瑜儿有关,让姐姐如何都愿意,所以后来姐姐才会那般待池瑾,又让他恳请先皇赐婚,为的不过是瑜儿,并非与他有情。” “这数载来姐姐也是迫于朝中的压力,不得不装成冷漠的模样待瑜儿,又表现出对权势的野心,为的也只是有一个令人相信的长留在宫中的理由。” “在姐姐遇见瑜儿前,从未在将军府得到过一个真切的笑,亦是从未感受过一丝温情,甚至都没有被人需要过,父亲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足以将顾家的地位稳固传承下去的孩子罢了,所以姐姐才会那么多旁的女子不会的事情。” 顾妧轻抚着池瑜的后颈,叹息道:“瑜儿,姐姐无法改变过往,但姐姐不止一次设想过,倘若真的能有来生,那便不要再做瑜儿的姐姐,就只是瑜儿的阿妧,或是旁的。” “若还能同为女子更好,就算要面对世俗的流言蜚语,但至少可以让瑜儿相信,顾妧仅是为了池瑜这个人,而不是任何身外之物。” “此生我生卿未生,那盼来生我为卿而生,再与你相遇,同你相爱,伴你到老。” “没有阴谋诡谲,没有勾心斗角,就做个寻常人,为生计而愁,为病痛而忧,尝尽人生百味,却只要酸甜,不再苦辣。” 瞧见池瑜眼底重新有了点点神采,顾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亲了下她抿紧的唇瓣,柔声软语道:“瑜儿,若有来生,由阿妧先说爱你好不好?” “就算当真有来生,阿妧定也会将我忘了。”一道极轻的声音反驳道。 “但是这里不会忘的。”顾妧指着自己的心口,字字坚定又缱绻,“就像我第一次见你时那般。” 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身影,想将她从池瑾怀中夺走的冲动,盼念能离她更近的渴望,都会引导着她走向她。 “阿妧……”袒露情意的话语令池瑜鼻尖发酸,她松开紧攥在手中的匕首反抱住顾妧,低声道,“如果真的能有来生,换我等阿妧好不好?” 顾妧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的背,声线温和地问道:“为何呢?” 池瑜吸了吸鼻子,嗓音不由得哽咽了不少,“因为此生阿妧等了我太久了。” “没关系的瑜儿,姐姐不觉着久的。”顾妧心疼地揩去稚嫩的脸庞上不断滑落的泪珠,轻言细语地宽慰道,“于姐姐而言,只要能相伴余生的是瑜儿,再久也无妨。” “更何况这也不是瑜儿的问题,瑜儿为何非要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呢?”顾妧怕怀里的人儿这么呆久了会受寒,便使了力气将人抱起往床榻的方向走,边垂眸注视着那双布满湿气的眼睛说,“瑜儿,姐姐比你年长些,本就该多承受一些,而不是让你去面对那些,且……姐姐也舍不得。” 池瑜拢着眉心,小声抗议道:“这样对阿妧不公平。” 顾妧弯了弯嘴角,低头吻了下那个小小的川字,浅声道:“姐姐不是同瑜儿说过这世道本就不公平么?再者在感情里哪有公不公平一说?若是谁人都去争是否公允,求势均力敌,那感情不就不再纯粹,成了一场变相的争斗?” 池瑜轻咬着下唇,似乎是在咀嚼顾妧话中的深意,眉眼再次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 “傻子,莫去想那么多,姐姐知你有这份心就好。”顾妧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又替她盖好了被子,握住靠近自己的那只微凉的手,语气中似有几分不满地说,“瑜儿总说这些话,会让姐姐觉着生分,明明瑜儿同姐姐应该是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人不是吗?” 池瑜摩挲着掌心里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脸上还是有些纠结,“可是阿妧这般不会觉得累么?我希望阿妧同我在一起是开心的,而不是让阿妧过得更加辛苦。” 顾妧圈着池瑜的腰,与她脸挨着脸,柔声问道:“若是姐姐不开心,那瑜儿觉着姐姐每日为何会笑呢?” “阿妧许是不想让我担心罢了。” “瑜儿不是知道么,姐姐不是那种喜欢勉强自己的人。”顾妧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神色无奈又温柔,“瑜儿,能同你在一起,便已是姐姐此生最开心的事了,哪怕瑜儿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 池瑜偏过头去看她,眉头蹙得更紧了,“阿妧不是说过并非什么事都是没关系的么?” 顾妧抬手抚平那秀眉间微微的皱褶,婉声道:“那是就瑜儿而言,在姐姐这无论瑜儿如何都可以。” 闻言池瑜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不敢置信,“阿妧怎能如此自食其言?” 顾妧低低地笑了一声,见她这般模样实在可爱得紧,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为何不能?要如何待瑜儿全凭姐姐自己决定不是么。” “那我要如何待阿妧,不也应该由我自己决定么?”池瑜闷闷地控诉道。 顾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悠悠地驳回道:“不行。” 池瑜的眼睛睁得更圆了,“为何!” “因为姐姐不许。”顾妧神色淡淡地说。 池瑜立时忿忿地嚷了起来,“阿妧这是□□!怎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瑜儿都想做个昏君了,上行下效,还不许姐姐行□□了?”顾妧忍着笑反问道。 池瑜一噎,梗着脖子辩驳道:“这不一样!” “有何不同呢?” “我……”池瑜本还想替自己再说两句,忽然注意到顾妧唇边噙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登时反应了过来,气恼不已地说,“明明我这么认真地在同阿妧说话,阿妧却又在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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