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发式虽不属于特定的某个性别,但寻常,还是男子梳得多,因此这一路上,宁子笙都被过路的女子当成清俊小生,收到了许多秋波暗送。 她却看都没看一眼。 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停在了他面前,声音清脆:“我家小姐现在茶楼二楼,若这位公子有意,可上去一叙。” 她说着,将一块小帕子递了过去。 赠帕即为示爱,这一点,宁子笙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地明白了。 折扇一开,将半张脸挡在了扇后,掩住了回忆起十二岁的那些事时,微微翘起的唇角。 “抱歉。” 短短两个字,意思已经很明显,丫鬟听后也识趣地离开,没多纠缠。 几位大人站在旁边,都赞叹不已:“沿路的姑娘家看您看得目不转睛,眼珠子都要出来了。也不怪她们,九小姐着实生得好。” 这是在外面,故而没叫“殿下”,改叫“小姐”。 “……几位过誉了。” “没过誉,没过誉。”那位钱大人不禁回忆起往昔,“想当年我中状元时,被圣上赐了骑马游街,也吸引了不少姑娘。结果她们一看到我的脸,就全都跑了。” 众人忍俊不禁。 再转个向,便走到了伊洛城中最大的首饰铺子门口。它的美名传得甚远,就连西京中人也曾听闻一二。 宁子笙示意他们稍微等待自己一会儿,转头便独自走了进去。 “宁小姐。”伙计前来相迎,立即认出了她,“倒也巧得很,我们刚做好,您便来取了。” “劳烦。”宁子笙微微颔首。 小叶紫檀木所做的盒子被小心地放在了眼前,里面有纱垫着底,盛着几样配套的首饰。 玉簪,玉钗,玉梳,玉步摇。 “不得不说,您眼光是真好。”验货无误后,伙计净了手,扯了新的绫布将它包起来,“我们店里的师傅按照您的要求做出来时,都被成品美得吓了一跳呢。” 宁子笙礼貌地接了过来:“多谢。” 这伙计话挺多,还顺嘴问了一句:“您特地挑了并蒂花的样式,是要送谁啊?难道……给心上人?” 她闻言,眼里忽而露出些许笑意。 相思树上双栖翼,连理枝头并蒂花。 “是。”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妈妈们,喜欢我和离崽的话就点个作者收藏吧=3=我已经把作者绑起来看着她码新章了 *注1:《唐律疏议》 *注2:宋·石孝友《鹧鸪天》:相思树上双栖翼,连理枝头并蒂花。
第71章 修罗 吏部几人并没在伊洛城耽搁太久, 既然办完事,就要尽早回京复命。他们在集市逛了个小半日,也就动身启程了。 此次来洛与秋闱相关, 不宜大肆张扬,故而几人同乘了一辆车辇。虽内里宽敞得很, 但从外头看上去很是低调, 旁人绝对想不到,里面坐着的尽是当朝官员。 马车里头用帘子隔开,几位大人自觉地坐在前边儿, 给宁子笙留出了后边儿的一整片空间。 伊洛与西京之间的距离约有八百里,走水路要过三门峡,但有两位大人着实是晕船, 因此走的是官道陆路。但就算是六百里加急,也得花上一日半的功夫才到西京, 更别说是速度更慢些的马车了。 路途遥远, 几位大人未免想要聊天解闷。 钱大人便凑近帘子旁,开口小声问道:“殿下, 您可要歇息?臣等若是说话, 可会吵到您?” 现在仍是白天, 宁子笙并无睡意:“无妨。” 几位大人得了话,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几位兄台认识兵部的孙大人吗?”钱大人在几人中最年轻,性子也最为活泼,神秘兮兮道,“前些日子,他家家仆去茶楼给他买点心,因没许一人插队,被人揍了!对方还扬言, 就算是你家老爷来了也不怕。” “哦?谁敢对朝廷命官大放厥词?这定然要把人带去衙门,好好罚上一通。” “怪就怪在这儿。”钱大人摇头道,“此事明明是孙大人家家仆占理,可孙大人却不知为何,并没追究。” 高大人很是震惊:“如此嚣张之人,孙大人为何不追究?纵使他不追究,衙门也不会放过啊!” “钱老弟说的这事,我也有所听闻。”另一位资历最老的严大人沉吟道,“据说那人被捕快带走之时,嚷嚷着‘我可是太后的人,你们怎敢动我?’诸如此类的话。” “太后”这两个词一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就连宁子笙也突然抬眼,若有所思。 “太后的人?”钱大人无声地做出这几个字的口型,“这……” 身后还坐着当朝公主,他们怎敢妄议太后呢。 “大人们但说无妨。”帘子后,宁子笙的声音传来,在马车的轱辘声中分外清晰,“今日之言,天知地知,诸位知,我知。” 几人对视一眼。若换了其他殿下,他们自是不敢多言半分,但九殿下从小就不得上头的宠爱,又和他们一同做事许久,也算相熟;对她,他们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这也是严大人胆敢提起的原因。 “那人的身份虽未可知,但……”严大人接着道,“据说他脖颈处刺有花纹。 ” “刺青?难道是受过黥刑的人?” “不,那花纹并非是受刑所刺,倒像是异族巫人惯有的特征。” 严大人言尽于此,后面的部分,纵使是宁子笙不在,他也不敢再继续下去。 事实上他也不必多说,这几人哪个会反应不过来——一向吃斋礼佛的太后,竟然豢养异族巫人,且纵容其当众伤人?! 众人心照不宣地将这则“八卦”收入心中,换了个话题,开始聊别的事情。 宁子笙倚在窗沿上,几个零零碎碎的片段忽然在脑中闪过,却未能拼凑成完整的信息。 那晚,淳宁趴在榻上说:“……宁子露还跑来给我添乱,莫名其妙跑来说了几句话,又跑了。” 她发现她似乎少了一截头发。 七公主是太后的人,太后豢养巫人,淳宁身体冰凉,失去脉息……是巧合吗?就算不是,巫人有那么神通广大,真能凭借一段头发来咒人? 宁子笙警觉地想,这只能算是“捕风捉影”,想要下结论,还缺少一点关键的证据。 还有两日抵京,回去便能查明真相。 * 不过几天的时间,柳离就肉眼可见地变憔悴了。面色苍白,唇色发紫,整个人活像一块儿在冰窖里冻了千年的寒冰。 明明都将要入夏了,她却让侍女拿来了手炉,试图将身体捂得热一些。 可她根本就不出汗。 侍女们都急疯了,几次想请太医,却都被柳离出言制止,还不许她们告诉任何人,她们不明白郡主究竟为什么这样。 柳离摸着自己的胸膛和手腕,笑都笑不出来。 脉搏和心跳都彻底没了,太医还诊个什么,怕是直接禀报嘉成帝,把她当成邪物抓起来。 她已经试过了能试的各种方法,无一行得通。甚至想提笔给宁子笙留封“遗书”,都做不到。 只要柳离生出这样的念头,甫一握笔,身体就像被另一个人控制了一样,笔从手中无助地滚落,墨迹染了整片宣纸。 即使她叫来欲儿给她代笔,却也像哑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总之系统就是铁了心般,要从根本上断绝她和宁子笙的一切联系。 现在已经是第五日了,宁子笙本应今就回来,却还未抵达。柳离心中的希望也愈发减少,直至熄灭。 她看着吴圆圆两日前送来的信,终于下定了决心,沉默地穿了衣裳,准备出门。 “……郡主,我查阅了些书籍,王莲在五月末亦是有可能结出果实的,或许不必等到九月。” 若是宁子笙真的没能在她“下线”前赶回来……柳离难过地想,那她至少能做到答应她的最后一件事。 采给你吃。 “郡主。”娇儿不赞同地拉住她,“您身子这样,就别往外跑了,安安心心休息着吧。” 柳离看了这个满脸关切的小姑娘一眼,心中泛起一阵不舍,用没被拉住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以后别那么莽撞了,凡事三思而后行,知道了吗?” “知道了。” 娇儿先是条件反射般地应下,随即皱眉道:“您先别训诫我,现在到底是要去哪儿啊?实在不行,娇儿陪您一块儿去,不然真怕您身子撑不住。” 柳离拗不过她,只得含笑应了:“好,那你陪我过去吧。” 她们前脚刚出门,还没过一刻钟,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溜进了里间的寝房,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郡主会把它放在哪里?她想着。 这人似乎对屋内的摆放极为熟悉,在没有点灯的黑暗之中,一进来便直冲着能藏小东西的妆奁盒而去,很快就翻出了数封书信,但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那一封。 此时也顾不得会将东西弄乱了,她对着红木柜又是一阵乱翻,心焦如焚。 娇儿刚随着郡主出去;艳儿感了风寒,怕传染郡主,故而在外间休息着;现下,欲儿又在御膳房为郡主熬药。 好不容易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自然要抓紧时间办事,不然之后待人回来,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窗外有细微响动,她立即抬头,随即确认只不过是风瑟瑟吹过而已。 刚要继续翻找,却忽然被一只手拽住了衣领,把她整个人像只小鸡一样地拎了起来。 并不算陌生的身影赫然眼前,也不知这人是如何出现的,她竟丝毫都没有察觉到! “你在做什么?”宁子笙眯眼看清这人的脸,是淳宁的侍女之一,“滴儿?” 被她抓了个正着,甚至还叫出名字,滴儿抖得犹如筛糠一样,甚至都不敢答话。 “郡主呢?”宁子笙四下扫了一眼,未见柳离身影,心下忽然沉了沉,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刚赶回宫里,一路风尘仆仆,也顾不得休息,便想见上柳离一眼,没成想刚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滴儿本就心虚,嗫嚅着一句话都不敢答。
“你在找什么?” 提着她衣领的手忽然一松,随即圈住了滴儿的脖颈,一丝一丝地收紧。 “说。” 滴儿惊恐地反抗,却只能任凭自己的呼吸被渐渐剥夺,一阵濒临窒息之感侵入全身。 她的眼睛上下翻着,对上了面前的九殿下。双眸冷漠得没有留下任何挣扎的余地,神色满是危险和肃杀,宛如转生到人界的阿修罗,令人生怖。 “九殿下!” 欲儿刚端药回来,看到如此情状,吓得连忙将药放在一边便冲上前去:“您这是做什么?” 再多一刻,滴儿都要直接晕死过去,可宁子笙分寸掌握得极好,就在前一瞬松开了手,任她跌落在红木柜旁,如重获新生般大口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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