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众点明我的身份,便是要逼我在此后转到刺史府上去住。须知,此前他大可以不知我身份为由来说明此事,而如今,他既然这般说了,便是强要我过去,以方便监控罢了。” “可,可是此前你不是以多宝阁的小姐身份来的么?”阿棕不解道,“众人都知道你是多宝阁的小姐,那,那……” 卫昭浅笑一声:“你说的对,那你便猜上一猜,他是个什么打算?” 阿棕只觉得两眼一抹黑,但她早就已经习惯听从人的指令,也就费劲巴拉的想起来,结结巴巴的道:“他,他当众说出殿下是殿下,而此前殿下又与多宝阁这样的关系,那么,那么他便是想要落实多宝阁和朝廷的关系,将多宝阁的势力移出海州城。” “只是其一罢了。”卫昭说道,她顿了顿,又道,“其实,若是想不明白,不愿意去想,也大可以说出来。你如今是自由人,不是奴隶,无需勉强自己。” 阿棕脸色一红,她低着头,只觉得十分的羞窘,于是急忙转过话题:“那,就让他等着么?” 卫昭哼笑一声:“他有胆子耍心思,那便也要有准备承接我的怒火。正巧我还没有名目拖到王佑之来呢。” 阿棕看见卫昭那轻巧的样子,便有些同情起外面当着烈日跪倒的刺史来了。 封疆大吏,何时能有这样的屈辱? 一旁的奴仆们先是震惊,再看到余锦业这副样子,又觉得有些可怖来。他们看见余锦业立在那里,脸色铁青,纷纷离开,不敢再看。倒是阿棕趴在窗台,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与卫昭感慨:“我以前可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场景。他是刺史,真的不会怀恨在心么?” “他早就怀恨在心了,我也不介意多恨一会儿。”卫昭翻过一页书,懒洋洋的说道。 一旁的小丫头战战兢兢的拈起一个皮薄肉厚的樱桃到卫昭唇旁。卫昭吃了,又看了眼小丫头,没有言语。小丫头更是将自己的头低了几寸,看也不敢看卫昭一眼。她此前就十分的乖顺,如今知道了卫昭的身份,只恨不得匍匐在尘土里。 这样的做派,其实也算得上一个聪明伶俐,带回去也是可以好生□□一番,说不定还会…… 想到这里,卫昭又顿了顿,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再如何乖顺,也就是奴才的乖顺和伶俐。 余锦业怎么也没有想到卫昭当真就这么给他这么一个封疆大吏下面子。余锦业心中暗恼,但他跪下了,卫昭不开口,他便得一直跪下去。若是此时金掌柜或是其他人在,也大可替他说情,可如今…… 直到阿棕耳朵动了动,说道:“有人来了。” 卫昭才抬了抬眼,道:“行了,让他起来吧。” 阿棕便惊讶道:“还能起么?” “起不了也得起,而且还得谢恩。”卫昭笑道,“这算什么,就算是一品的大员,也有打板子,尿裤子的时候。” 阿棕便摇了摇头:“这朝廷大臣,原来也与普通奴隶差不了多少。” 她正要走,卫昭却叫住了她,和气的问一旁的小丫头:“你叫做什么?” “奴,奴婢叫做秋蝉。” “行,秋蝉,你与阿棕一起去请余大人。”卫昭朝小丫头扬了扬下巴。 小丫头顿时明白过来,跑到了阿棕的身边,低声道:“阿棕姐姐,由我来说吧。” 阿棕不明所以的跟在了小丫头身边。她看着小丫头细声细气的朝余锦业说话,又伸手过去扶住余锦业,余锦业脸色不好看,在面对小丫头的时候,难免手脚重一点。小丫头痛得脸色一白,却也强忍着,只是垂头送余锦业进去。阿棕突然想起此前自己在宋思思身边的模样。她沉默着,看着小丫头暗自捏紧的手指,和强忍着的,皱起的眉,余锦业的微笑。 “都是一样啊……”她低声道。 突然之间,她就有点懂了法伊莲和朱迪斯一直告诉她的那个事实。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绝对自由的。有一些烙印,它打在了人的身上,可是有一些烙印,却打在了人的灵魂上。 阿棕以为自己挣脱开的是奴隶的身份。可是她现在渐渐明白过来,她只是要借助这样的方式,好让被自己禁锢的灵魂,打开一道小小的缝隙罢了。 余锦业慢慢的走到卫昭的面前,他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见到卫昭时,依然还要挣扎着行礼。卫昭抬了抬手:“余大人劳苦,免礼赐座。” 后一句是对小丫头说的。秋蝉急忙扶住余锦业落了座。 而后,脚步声风风火火传来,王佑之大步踏入,他看见室中人,笑了笑,朝两人行礼。余锦业看见王佑之,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但碍于卫昭在此,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卫昭则笑起来,招呼秋蝉端茶。 这一前一后的区别,真是过于明显,余锦业的脸色更加的难看,沉默不语。卫昭道:“余大人,不知来此有何事,又有何处?” 余锦业定了定神,这才道:“如今又是贼寇又是其他的,臣恐殿下住得不习惯,此前疏忽,想请殿下移驾刺史府。” 卫昭哦了一声:“此事不急。”她说罢,又看向王佑之,“王督军又有何事?” 王佑之是卫昭叫来的,他能有什么事,但官场中人惯来油滑,更何况此刻还有件落井下石的好事,他顿时笑道:“不瞒殿下,黑旗已经俯首。如今正在押送的路上。” 余锦业脸色一沉,道:“王大人,我知你求功心切。但海师得需刺史印章,你无故调动海师,这可是大不敬!” 王佑之洒满:“下官是求了殿下恩准的。有殿下手谕。” “不错。”卫昭点头,朝余锦业看过去,“黑旗一事,实在让予心中不安。他们猖獗多年,一直无法根除,予初来乍到,实在不想动静闹得太大,因此密令王督军派出一些海师辅助。” 王佑之抚掌大笑:“不错。只是没想到区区海贼,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啊。” 两人一唱一和,让余锦业着实下不来台。他脸色沉了沉,又缓和半晌,这才恭喜起卫昭来:“殿下天命所在,自然是战无不胜。” 卫昭笑笑,几人说笑几声。待到几人出了门,卫昭也没有给余锦业一个准话来。余锦业见状,又道:“虽然黑旗伏法,但海贼报复心盛,又不知殿下身份,恐生事端。殿下还是到我府上为佳。” “再说吧。”卫昭应了一声。直到余锦业离开,她的脸色才彻底的阴了下来。她转首问阿棕:“法伊莲她们还有多久能到?” “怕是得还有两日光景。”阿棕说道。 于是卫昭锁紧了眉头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在外吃业务饭,可能会改改
第62章 “混账至极!!!” 桌面发出哗啦一声响, 余锦业将桌上事物尽数拂开,他面色铁青,侧身看着身边人:“消息传回来没?” 一旁的是他的心腹,点头答道:“已有斥候传来消息, 黑旗尽数被灭, 携带了不少俘虏回来。按脚力算, 约莫还有两日光景就能抵达海州城。” “……没用的东西。”余锦业捏着鼻梁, 眼睛紧闭。 “大人, 他们正是获胜的时机,容易轻敌,正是可袭击的好时机。”心腹说道,他看着余锦业。 余锦业的面色却渐渐缓和下来, 他沉思许久, 最后还是罢了罢手:“太刻意了,更何况, 这些人死了,也没什么作用。”他坐回座椅上, 看向心腹, “神都中的消息呢?” 心腹却露出了一点苦笑:“大人, 神都与海州距离太远,需得花费一月有余。目前的消息, 怕还是长公主失踪, 圣人大怒。” 余锦业点头应是,他随即叹了声:“我倒是忘了,海州与神都,相隔甚远。我到这里……”他看着远处天空,又漫声一叹, “已有二十余年了啊……” “余锦业以前是神都人?”卫昭回转身,问道。 王佑之正沉浸在余锦业铁青脸色,又无法反驳的兴奋中。听闻卫昭的发问,他的回答声中都带着一点雀跃,当下抱拳道:“正是,余刺史是从神都而来。” 卫昭歪了下头,面露不解:“奇怪……我记得,我记得他是青州琅琊人才是。” 王佑之哈哈一笑:“许是刺史在神都待得久了,又是从神都而来,便对人说自己是神都人。须知如刺史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以是神都而来为傲的。” 卫昭点一点头,又招来金掌柜,着他去查余锦业。王佑之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咋舌道:“殿下当真是谨慎。如我这样的武夫,便不会去做这些。” 如你这样的武夫,卫昭扫了一眼王佑之,她神情冷淡,显得漫不经心,心中却带着三分的不屑。哪怕是她的奴隶,那也决计不会就这么放着不管,必然是要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方才会安心。王佑之说的对,他不过是一介武夫,法伊莲比之可墙上不少。 一想到自己那个桀骜不驯的奴隶,卫昭便忍不住想要叹息,她扭头看向王佑之:“除了黑旗,还有哪两个海贼闻名?” 王佑之瞪大了眼睛:“殿下,你莫不是因为黑旗此行顺利,就想要将其他两个都除去吧?这可万万使不得!” 这倒不是自己想,卫昭撑着头,觉得头痛,她是怕自家那个一身傲气,又刻意躲着自己的奴隶,掉头就去灭掉其他两个。卫昭心中烦恼,面上却是一片冷静,冷漠道:“怎会呢?予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么?” 不知轻重的是另有其人罢了。 王佑之自然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心中想法的,他躬身道:“殿下万不可因为一时胜利而大意。海州城海贼众多,哪怕有官家的海师,也总是拦不住的。”说到此处,他露出了一点羞愧,“他们就如野狼一般,吃完便跑,我等疲于奔命,而海外群岛,星罗密布,实在不知他们会在哪一处落脚……” “……我倒是有其他的想法。”卫昭想了想,说道。 她正待细谈,却听得门外有侍从道:“殿下,门外有一女子求见。”
卫昭话被打断,面色不好,王佑之见状,急忙道:“不见!莫要什么闲人都来打搅殿下。” 那侍从急忙跪地,满是惶恐的解释:“可是那名女子手持殿下的信物,言之凿凿,与殿下相识。” 话音落下,卫昭便知晓是谁了,她长叹一声坐起,侧头看向一旁愣愣不言的阿棕。她原本不在意,可是又有一点那么心软,只是一点。 卫昭低声道:“阿棕,你可要回避?” 阿棕愣住,这句话,与当初她披星戴月到法伊莲身边,却发现松鹤门的踪迹时,法伊莲对她所说的那句何其相似。当初她躲开了,可是却导致法伊莲与松鹤门人撞见,她却没有护好法伊莲。而今……她当然知道宋思思不会武功,而卫昭身边也有的是侍卫,绝不会让卫昭受到半点损伤。 可是阿棕却在想其他。 她已经逃过一次了,难道此时此刻,她还要逃第二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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