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堂堂学正竟然要寄希望于这等侥幸之事,教化不幸啊。 十月底,常墨坐在书桌上看着手里的信笺,那是褚夫子从县学学正手里领来的报名册,她斟酌半天,最后还是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名字也写了上去,只是此举冒险,还是不要告诉娘亲了。 进场的时候若有什么纰漏,不进去了就是,打定主意后,常墨反复不定的心也平静了下来,明日就出发吧,提前一些时间抵达府城,到时候也好给自己的三个学生开开小灶,至少要押中一道原题给他们做。 十一月一日,常墨带着自己的三个学生踏上了府试之路,村里的一众人自此开始了望穿秋水的等待之路,与县试不同,秀才只是在某些方面得到了优待,可考中府试就不同了,举人不仅每个月可以领三斗米,每年还可以领五十两银子,最重要的是有了做官的资格,可以候缺。 若是他们褚村出了一个举人老爷,那他们基本上不会被人欺辱了,因为举人可直接递贴见官,不跪拜,不上刑,大家都是一族之人,肯定能的庇护,除了褚石、褚源、褚志和褚砚的爹娘私心里希望中举的是自己家孩子,其余族人就祈祷着这四人中能中一个就谢天谢地了。 褚东杨的眼神闪了闪,褚石的名是县学里统一报的,所以他没漏掉报名册里出现的第四个人的名字,他受常墨所托不将此事透露出来,以免常母担忧,所以便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此子也下场一试的话,对族里的四个孩子没什么影响,怕就怕师傅对徒弟藏私啊。 但愿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哪怕最后中的只有常墨也好,毕竟也是褚村的人了,他们一样与有荣焉,当然最好还是那四个孩子里的一个能中。 坐在牛车上的常墨就不知道身后的这些弯弯绕绕了,身子随着牛车晃来晃去的,她在心里盘算着到了县城里要不要雇辆马车,毕竟此去府城骑快马也要一日之久,牛车这个速度太慢了,前世她就是坐牛车去的,足足走了五日。 若是换了马车,或许两三日就能到了,车身晃了晃,常墨抓紧扶手,心里算好花费,最终决定到了县城后还是雇辆马车为好,老话说的好,再苦不能苦路上。 ※※※※※※※※※※※※※※※※※※※※ 没错,晚会还有一更~
第37章 第三碗汤 10: 三日后, 襄南府城。 常墨与褚源、褚志和褚砚一行四人到了目的地, 凭着前世的记忆, 她带着自己的三个学生又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客栈。 从前是为了省钱,所以才找不起眼的便宜店家, 后来她才知道赶考最好的去处就是这等小客栈,因为便宜所以来往的多是歇脚的普通人家。 大家都不想惹事,也没有年轻人的喧闹,有利于温书, 最重要的是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与客套,读书人中少不了自视甚高之辈,都说文人相轻是千古不变的事实。 你约我写首诗,我约你作个赋,你胜一筹我输一筹的, 多多少少会影响心绪, 是以远离人群就是远离问题。 离开考还有半个月之久,常墨想了想这次府试的考题,老生常谈的把自己押的题给了他们,一诗取‘大雪’,一赋取‘世无常贵, 事无常师’。 至于最重要的策论她还在思考要不要押中, 若是把原题给自己的学生,他们再没有天赋也有中举的可能, 若是不给原题, 他们准备的再充分都有落榜的担忧。 纠结了几日, 常墨还是没有把策问的原题写出来,而是旁敲侧击的的写下了‘御人之策’四个字,若是他们三个肯用功,那么肯定能找到正确的解题思路。 半个月的时间如此紧张的备考氛围下呼啸而过,入场的前一夜,常墨只着单衣躺在床上,良久她长叹一声,把身上的棉被掀开,强忍着寒意入睡。 漫长的黑夜在寒冷的侵袭下愈发显得漫长,昏昏沉沉的醒醒睡睡了两个时辰,常墨被彻底冻醒了,她打着哆嗦躺在床上,默默的闭目养神,都说富贵险中求,自己这是在拿命再赌啊。 第二日她如愿以偿的顶着红彤彤的脸,打着喷嚏流着鼻涕出现在了考场上,排着队进场,轮到常墨时,她不着痕迹的把一锭银子往监门官手里一塞,轻咳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大哥,兄弟我就剩一口气了,实在不能再脱衣服了,不然怕是会病情加重下不了这考场,还望通融一下。” 监门官看了眼正在检查中的其他同僚,眉毛一横,冷声道:“秀才公就别为难我了,职责所在,得罪了,把衣服脱下来。” 说着话,那一锭银子却是被他悄悄揣进了怀里,等常墨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中衣时,他看了眼好像随时就要倒下的人,心道一声这些秀才为了考试连命都不要了,想起怀里的那一锭银子,他敷衍的一推,就把常墨放了进去。 进了考场,常墨长舒一口气,找到座位后就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风寒药喝了个干净,她原想若是通过了则罢,若是被拆穿就说是捡来的籍帐,想叫常墨的失主才出此下策,也能糊弄过去,大不了就不考了。 现在顺利的进来了,她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下来了,接下来的三天只要身子能撑下去,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第一场是经义,大大小小的默写和填空题共有一百二十十道题,墨义还好,都是一些简单的注释题,帖经对她来说就有些难度了,考官多是选取一段原文,要求考生默写出上下文,如此几段文字下来,颇费脑筋。 好在这两您她边教边学,大略把之前学的东西都捡来回来,应付下来虽然费劲,但好歹是答完了。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她也誊抄好了,府兵每隔三人便是一岗,这种严密监视下,没谁敢做小动作,所以监门官主要是走个过场,她拿银子打点一下就成,想起那锭银子,是她临行前找褚东杨借的,整整十两啊,若是这次没有考中,这银子就打水漂了。 第二场考得是诗赋,褚源拿到考题后思绪就乱了,因为第一道诗取‘冬日’,而赋则是取‘世无常贵,事无常师’,与夫子所押之题一字不差。 他们前几日所做之诗都是围绕大雪,现在想想与冬日有什么区别,这边的褚志和褚砚的心跳也有些乱,这又慌乱又欣喜的情况维持了足足一刻钟才冷静下来。 而当他们看到第三场的策问时,心里就更奇妙了,因为原题是:夫仁人轻货,不可诱以利,可使出费;勇士轻难,不可惧以患,可使据危;智者达于数,明于理,不可欺以不诚,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惧也,贪者易诱也,是因事而裁之。 前几日夫子所出之题为:御人之策。 这道题讲的不就是御人之策吗?这下他们想立意出错也难了,常墨分明已经把标准的破题答案给了他们。 褚志一时间有些无语,原以为府试很难,他们又准备的匆忙,不足一年的时间,再怎样努力也聚的远远不够,谁知道要面对的是这种情况。 就像是原本准备去田里抗几百石粮食回家,袖子都撸好了,到了田里却发现有马车可以用,关键是粮食还已经白搬上马车了,自己只要赶着马儿跑一会就成了。 这落差未免也太美好了吧,然而不管他们有多么的难以置信,事实就在眼前,他们放佛看到自己的名字已经在红榜上了。 三日后,百钺壹拾肆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三年一度的府试拉上了帷幕,褚源和褚志、褚砚三人在场外汇合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想找的答案。 看来不是梦,夫子真乃贵人也,这已经不是押中题能比的了,直接押中了答案,说出去谁信,就像他们三个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相信。 等找到常墨后,他们腹中有千言万语想问,可周围那么多人,也只能暂时把疑惑吞进肚子里,等着回客栈再问。 “为师说一切都是巧合你们信吗。” 三人齐齐摇头。 “其实,为师能知天命,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那先生给算算学生这次能中甲榜还是乙榜,排在第几名?”冷不丁的,褚志没有和其他两人一起沉默,而是急切的问起了自己的名次。(中甲榜者可以赴京参加会试,那才算真正有了官身,而乙榜则只能是举人,多数要回乡候缺。) 常墨尴尬的闭上了嘴巴,片刻后又张嘴:“好吧,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先生也给我算算这次是甲榜还是乙榜吧。”年纪最小的褚砚沉默了一会也问起了自己的成绩。 “你们当为师是什么人,我去哪知道你们的名次,我自己的还不知道问谁呢。”常墨无语的瞪了两眼自己的学生,怎么感觉自己被当成神棍了。 “想来真的是巧合,先生的运道,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学生跟着沾光了。”年纪稍长的褚源观察之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说罢还犹自点了点头。 褚志和褚砚也附和道:“学生跟着沾光了,多谢先生。” 常墨无语的皱了皱眉,这事态发展的方向好像有点奇怪,她清了清嗓子道:“依为师之见,以你们三个的实力来看,这次府试完全不在话下,所以你们不必自谦。” “先生过誉了,学生是沾了您的光。”褚源说完就笑了出来,他怕再这样说下去,先生就要着急了。 其余两人也笑出声来,不管是运道也好、实力也好,这都是他们师生四人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而这份恩情他们也将感铭于心。 又三日后,连续四个喜报传来,她是甲榜第四名,而褚源、褚志和褚砚都在甲榜之列,分别是第七名,第十名和第第六名,年纪最小的褚砚竟然比两个兄长考得还要好。如无意外,他们师生四人明年赴京赶考最差也都能混在二甲之列。 远处的状元楼,郭学意因为对这次府试的重视,便亲自带学生来赶考,谁知道这唱名的差馆从乙榜到甲榜,最后解元都出来了,却没听到一个育林县的名字。 他脸色灰败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没有心思去安慰比他更失意的学生,尤以褚石为最,他是育林县案首,竟然落榜了,虽然这一番唱名下来没有听到育林县的学子高中,可自己怎么能落榜呢。 不一会通知大人主办的鹿鸣宴名单就出炉了,中甲榜的二十四个人都在列。 “不得了,襄南府治下三十二个县,考中甲榜的就二十四个人,这育林县就占了四个,还都在前十之列,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兄台你说什么,我育林县中了四个甲榜?”郭学意猛地站起来奔向方才说话的中年男子,他是不是听错了,县学里的学生明明都没有中,那就是从族学里出来的了,这三个人还没有住在状元楼,也不知道是哪个家族培养出来的。 “名单都贴出来了,就在前面,我还骗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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