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钰懂了，分了把瓜子给她，一字一句缓缓翻开过去的旧事。
诸钰今年二十五，大二二十岁进入娱乐圈，五年不算太长，却足够接触到各色的肮脏。
诸钰第一次见到凌尘，在一次聚餐上，她作为新人向先自己两年的前辈凌尘敬酒。
那时候凌尘的资源很不错，演技也多为人称赞，年纪轻轻事业蒸蒸日上，有望成为未来数一数二的人物。
新人们遇上她都会恭维一番。
什么都不太懂，什么都懂一点的诸钰自然也要去。
但那时她已经被别的同桌的人灌得脑袋疼，强撑着一口气才挪到凌尘身边。
她依稀记得自己低着脑袋小声地说：“凌老师.....我敬您一....”
她真的喝不下去了。
酒如清水那般清澈，浓郁的酒味熏得她想哭。
诸钰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那时的感觉，那时空气滞留，混着酒肉的味道，纵使他人都没有发觉，她身前的人却独有一些清新的香气。
凌尘轻轻按住她的手，轻轻地说：“别喝了。我知道你，诸钰。”
诸钰抬起头时已经红了眼，她只在水汽朦胧中看到凌尘模糊却温柔的微笑。
“她是天使吗？”
白云晞：“我的尘尘，当然是天使了！”
诸钰：“啧啧啧，你的尘尘，还你的尘尘，啧啧啧。”
白云晞：......“你再这个样子，我就要闹了。”
诸钰举双手投降，“错了错了，我继续，我继续。”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凌尘当时都有女朋友，诸钰绝对会疯狂追求凌尘。
那次合作后的下一次再见，在第二年第二次合作的开幕宴上。
凌尘依旧是那样，温温和和的坐在人群中间，年轻人以她为前辈，但她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
那次宴席上有黄铭，面对凌尘时，他像个青涩的少年，红着脸不敢抬头看她。
凌尘微笑着点头，对他没有特殊态度，因为他俩本来就是完全的陌生人。
后来诸钰只顾拍戏，还有忙一些自己的琐事，几个星期后闲下来听到剧组里的人聊八卦，说凌尘潜规则黄铭，再有过几天黄铭要放出关于他俩的证据。
凌尘出事了。
凌尘签的公司不好，本就因为她一次次拒绝投资商的邀请而不满意，如今被实力强势的对手针对，必然是果断放弃她。
于是她一步跌回深渊，又当上了没有公司要的小龙套。
后两年诸钰见过她许多次，她依旧温温和和的，不对世事抱有任何不甘痛恶。
故事说完了，诸钰手里的瓜子浸了汗水，一粒没动好好躺在掌心里。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扭头看向身边沉默的白云晞。
白云晞有点懵逼，故事里的美强惨凌尘，真的是自己那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傲娇小猫咪尘尘？
不过不管怎么说，命运多舛的尘尘真的好惹人心疼。
白云晞嘤咛一声冲向刚刚拍完戏走出来的凌尘。
凌尘一副冷漠霸道总裁打扮，浑身上下非黑即白，不急不缓地走在人群最前方。
此时她已经出戏了，神态从冷漠的面无表情换成即使面无表情也依旧温柔。
“尘尘！”
白云晞欢快得像只家养小狗狗。
凌尘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绽放出完全的笑容。
“小晞。”
她熟练地摸摸头，轻轻俯下身关心道：“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白云晞沉迷于尘尘的温柔与美貌之中，化身成眼睛放光的点头机器。
导演和李因同时收回满足到颤抖的手。
他俩对视一眼，惊呼：“你也嗑白绫？
李因竟然就是热搜视频制作者，导演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磕糖大师，吾辈楷模！”
李因挺起小胸脯，“谢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有糖大家分享！”
晚上白云晞趴沙发上刷微博，忽然发现了一个致命....倒不至于的问题。
“为什么我们的CP名叫白绫？！”
御赐白绫三尺？！
凌尘坐在旁边给她削苹果，修长的手指怎么动都非常诱人。
“没有关系，像我们这种意外走红，没有公司跟进运作，热度很快就会下来的。”
“啊——”白云晞失望地撇撇嘴，“为什么会这样....”
凌尘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
“况且过两天我们的戏份就要拍完了，他们没有剪辑的素材。”
这几天诸钰挤档期，剧组打鸡血似的效率惊人。
白云晞和凌尘的戏最先完成，不久之后屏障公司的保安入驻影视城，成功挤走了白云晞这个摸鱼拍戏的现任保安。
一起拍戏这件事暂告一段落，周末凌尘和白云晞并肩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对视。
白云晞：“我觉得我们应该找点事情做。”
凌尘点头赞同。
“不过最近很宽裕哦，不用急。”
这段时间白云晞相当于一天做三份工作，虽然保安当得几近于无。
凌尘也算得上个女七/八/九十，她俩发工资后拿来一算，剔除这个月要用的钱，手里居然还有一万块钱。
白云晞看着那叠钱，不敢相信地颤着声音问道：“这是我们的钱？我们攒下来的钱？这么多？”
凌尘把钱放她手里，轻笑着点点头。
几个月前她还在长椅上凄惨度日，包包里揣着的四十块钱是唯一的家当。
这才过去多久？
白云晞摸着手里崭新的整钞，发出一声心旷神怡暴富当场的喟叹。
☆、当上了接机水军
再有钱也不能飘，保不齐过段时间又穷得睡长椅了呢？
星期一一大早白云晞和凌尘前往影视城找事做。
凌尘联系了群演头头，到了那里就投入到工作中，又开始了没有感情的龙套生活。
白云晞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群头瞎聊。
群头张红霞今年五十三，疲于奔波没有成家，也许正是这样，她格外喜欢白云晞这种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小女孩。
“哎呀，晞晞。”张红霞眼中疼爱混着惋惜，“你早上个两三天和张阿姨说，阿姨就能给你安排个轻松的特演。”
她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这会儿月末，下个月的工作都分配得差不多了。”
张红霞看了眼边上打扮成尸体的演员。
“剩下的不适合我们晞晞。”
白云晞甜甜一笑，“谢谢张阿姨。我皮糙肉厚，什么都可以。”
张阿姨大惊失色道：“要不得要不得。晞晞这么乖，怎么可以去做那种脏活。”
“阿姨其实还有一个身份。”她一秒戏精上身，掩着嘴冲白云晞挤眉弄眼悄悄说，“一般人阿姨不会讲的。”
白云晞：.....
她不得不装出惊讶的样子配合阿姨演出。
闹了半天，张红霞过足了戏瘾，终于恢复正常，“晞晞想不想当水军？”
一次一百的那种接机水军。
白云晞干过这个工作，但是之前的群头不干了，她就一直没找到新的。
“我之前做的一次五十，为什么阿姨的是两倍？”
张红霞：“咱们要发微博，九宫格图片配文案。”
她把白云晞拉进水军群，握拳打气道：“加油！”
白云晞赶鸭子上架，当天接了一单，与张红霞告别后前往机场。
没走几步，她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回头喊道：“车费报销吗？”
张红霞：“报销公交车和地铁！”
接机这个业务白云晞熟，群头会在群里发航班信息，然后他们这些演员就早早等在出口。
等到糊穿地心的扑街演员款款走来，他们便举起应援物高声呐喊对方名字或是爱称。
白云晞一直觉得摇头晃脑地喊不认识的人名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
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太羞耻了。
喊得最大声的白云晞拿着奖金，捂住脸流下了贫穷的泪水。
她以假乱真的演技让被接演员误以为这是自己的真粉，激动又装出平淡地拉着她说要给她签名合照。
白云晞：.......
我没什么兴趣，我好想离开....
被接演员拿着白云晞的手机调整自拍瘦脸角度，“来了来了，快过来。”
白云晞被他环住，被迫露出一个微笑。
咔嚓——
“好了。”他把手机还给白云晞，像个大忙人那样转身快步离开，背着她挥挥手，“不用谢。”
白云晞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送了一口气走向出口。
“白云晞？”身后有人叫她，“你怎么没和凌尘在一起？”
李因最近没嗑到糖，感觉自己快低血糖晕倒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和凌尘一起....”
白云晞：......
“李因你有病吧？”
李因喃喃自语，“是，我有病....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和凌尘一起....”
孩子快饿疯了。
白云晞自知和他讲不通，主动绕开这个话题，“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不是在剧组打杂吗？”
谈到工作，他多少恢复了正常，“啊。我姐的公司买了几个剧本，我来接那些编剧。”
白云晞：“你姐？”
“李由啊。”他说，“我叫李因她叫李由，不是很一目了然么？”
白云晞:......
这么一说，是挺一目了然....
“怎么轮到你来接了？”
李因羞涩道：“大学毕业没找到工作，被我姐丢来公司打杂。”
李由在影视圈的资产不少，几年前建立的念休在资本支撑下已然发展成庞然大物。
白云晞：“那你还是个挺勤劳的富二代。”
李因骄傲道：“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两人站在门口聊天，编剧们的飞机晚点，李因急得不行，“怎么还没有到，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啊，时间表还没有做好....”
白云晞：“你怎么这么忙？”
李因哭唧唧地说：“一开始很轻松的，一开始只有一点点秘书姐姐们觉得简单的事，就让我做。”
“结果前几天前台上早班的小姑娘辞职了，招聘看了半天一直没有什么合适人选。”
李因委屈惨了，“他们说我娘们唧唧，就推我上去顶一阵。”
他哭得梨花带雨，穿着白T恤长棉裤，瘦瘦弱弱的倒真像个短发小妹妹。
白云晞：.......
“挺好的。”
她拍拍李因的肩膀，根本说不出安慰的话。
“白云晞....”李因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他看着她清秀的脸，挺拔瘦削的身材，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怎么？”
李因：“你现在忙吗？”
白云晞：“不忙。”
李因试探道：“前台接待了解一下？”
白云晞想了想没拒绝，只是说：“我有工作的，下午三点之后就没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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