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做过许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粲者,商粲那时尽管心中惊涛骇浪,但面上却什么情绪都没带出来,只笑着说了句那你们掌门记性还挺好的后就客客气气地送客了,随后独自在门口沉默地站了许久。 她知道那弟子想必在回到天外天后会老实将自己的全部言行都告知那位掌门,也没什么想藏的意思,胸口有股凛冽的战意蠢蠢欲动,让她几乎转瞬间就做好了接下这场挑衅的打算。 纵使根本不清楚天外天这出戏的用意,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既然这般明晃晃的威胁已经找上门来了,那总归是没有应战之外的选项——躲又能躲到哪去呢,那些本该不为外人所知的过往都被人刻意揭开,商粲此刻倒很想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这种事是不能自作主张的。学的很乖的商粲老老实实回到屋中,将事情始末与自己的想法悉数告知云端,最终坦诚道:“来者不善,但我想去碰一碰。” 云端向来比她行事更稳妥些,商粲本已做好了会听到劝阻的准备,没料到云端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话题切入方向却格外的偏:“阿粲,你确定、那弟子当时的原话是‘掌门说’?” 掌门两个字被加重了音,商粲一怔,仔细回想了一番,确定地点头道:“不会有错,说的是掌门——” 她说出口时自己就愣住了,好半晌才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惊疑不定地看向云端,缓缓道:“……你是说……” “兴许只是我多心了。” 云端长长眼睫微颤,清秀眉宇间凝着几分若有所思,将手中的招待贴无声地放到桌上,低声道。 “……但我仿佛记得、天外天对礼节要求向来板正,若是提起的是代掌门……那应当是绝不会省去这个‘代’字的。” * 天外天现任掌门。名御久。 纵使商粲这一世睁开眼时那人已经闭关,但并不影响她曾多次听闻关于天外天掌门多么强大的描述。但凡是与御久打过交道的人无不惊叹于她的修为,她在尚未闭关时就被称为是距登仙最近之人,惊才绝艳如日中天,天外天也在她的带领下越发蒸蒸日上。
当年,御久对外宣布闭关时正是势头极盛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参透登仙的临门一脚,谁知这一闭关就是三十多年过去,天外天的代掌门位置个个都稀奇地做不长久换过几轮,御久却从此再没传出任何音讯。 关于御久的信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商粲眉头紧蹙,稍有些烦躁地环起双臂。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对她和云端出手? 再者、如果御久确实在闭关的话,那就绝不该有这个心思和精力去布局害云端,而如果她只是装作闭关而真的做出了这些事的话——那又是何必?纵使云端是无瑕仙体,但到底年纪尚轻。以传闻中御久的修为、她直接出手取云端的性命难道不是比这般拐弯抹角更简单些吗? 纵使云端在那日后也说过几次这个想法确实离奇,但商粲却不肯轻易将这个猜想判为无稽之谈。思考陷入悖论,商粲最先想到的是向挽韶求助。毕竟碧落黄泉有个巨大书库,里面说不准就有些关于天外天掌门的记载。再加上以挽韶本人的年纪来看、她十有八九应该是知道御久的,保不齐还见过面,作为打听消息的对象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或许是感知到了商粲想找她帮忙的心思,在那日说有事离开后就一连几天没有音讯传来的挽韶终于重新回到了云城。 在挽韶推开院门时,商粲原本很是有几分欣喜,正迎上去想将挽韶离开的这些日子错过之事通通跟她说一遍,谁知一抬眼就看到向来艳丽的花妖面色显出几分苍白,气息还算正常,只是整个人显出种无心打扮的氛围,对挽韶来说算是显见的状态不正常。 商粲立时提起心来,先将天外天和御久的事放下,几步走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挽韶沉默半晌,用力闭了闭眼后走到凉亭前,先咕咚咚喝了几杯茶,随后长出一口气,道,“你记不记得、我走之前说我听到了个匪夷所思的消息,要去辨辨真假?” 见商粲点了点头,挽韶略显颓然地叹了口气,嘶声道:“……其实我到现在还没能完全辨明这消息真假,总归是还没亲眼见到过——但还是先跟你说一声吧,我可真是要被这吊诡的事搞疯了。” “天外天前两年新上任的代掌门……”挽韶面上神色犹豫着变了又变,最终还是一咬牙开了口,“……那个人似乎是易容戴了层假面。而面具下面的那张脸、长得跟我那已经死了很多年的娘……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09 22:47:00~2022-01-12 01:0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沧 66瓶;乐在凡尘 34瓶;官辞 19瓶;偊适、肆佰wanli 15瓶;gby、神鸦、流光碎影 10瓶;图南司北 8瓶;yuu 7瓶;守约 5瓶;QAQ、辰 2瓶;Coco、随草堂渡川、Gwyndoli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就算没怎么听挽韶提起过她的母亲, 但商粲也知道这位上任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死去了,故而此刻一时并没能完全理解挽韶在说些什么天方夜谭,愣愣重复了一遍道:“……你是说、天外天找了个和你娘长得一样的人, 来当代掌门?” “是这个意思。”挽韶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还没完全释怀,又强调道, “但我还没亲眼看到过。” 被这毫无征兆的新信息糊了一脸, 商粲实在转不过弯来,懵懂地疑惑道:“啊?你这几年还没见过天外天新上任的代掌门吗?” “见过啊!但我见着人的时候看到的可不是我娘那张脸!”挽韶笨嘴拙舌地比比划划了好半天,最终一挥手,“所以我不是说了她好像是在易容吗——怎么感觉这么一说起来还挺合理的、我给你做面具的手艺可都是从我娘那学来的……” 眼看着两个人都有点陷入云里雾里的混乱,云端开口插入这场支离破碎的对话,先向挽韶问道:“既然你没亲眼见过, 那你这消息是从何得来的?是谁看到了吗?” 挽韶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堪堪定住神, 严肃地点点头, 道:“……是前些日子从碧落黄泉来的消息。” “天外天最近原本就对妖族压的狠,碧落黄泉还算好的, 那些隐匿在外生存的妖族就越发被穷追猛打……前些日子, 有只鸟妖在和修士争斗时伤了人, 天外天就以此为由让那位代掌门带着人去了鸟妖栖息的山头,如果不是碧落黄泉赶到出手相救,那伙鹰隼险些就被灭族了。” 挽韶说着叹了口气, 语气显得古怪起来:“也不知算不算是运气好,鹰隼一族里有只天赋异禀的后辈, 眼力极好, 能看破诸多幻术障眼。他那天第一次见天外天代掌门……就无意中看到了她的真容。” 商粲听的认真, 禁不住皱起眉发问道:“就只有他一个看到了吗?” 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是“有没有看错的可能”, 挽韶先是点了点头,又很快摇摇头,凝重道:“我最初听闻这消息时也是这么想的,我娘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命灯灭的一目了然,怎么想都跟天外天扯不上关系。但兹事重大,我不敢怠慢,前些日子就还是召集花妖一族商讨了一次。” “虽然没法子再回到那日的现场,但你也知道,花妖们是很擅长制药的。”挽韶示意地敲了敲腰间锦囊,传出阵药瓶碰撞的声音,“我和鸢歌她们这些日子就都在想法子做一种叫‘入梦香’的药,药效是能窥探到用药者的记忆。” “虽然人的记忆庞大复杂,一般来说只能看到那人心中最深刻难忘的回忆,还会显得光怪陆离不知所云,但好歹是聚了那么些花妖给改良了好些日子,再加上有那鹰隼的配合,终于还是让我看到了他那日的记忆。” 挽韶面上神色变了又变,最终愁眉苦脸地皱成一团,语气弱弱:“……他娘的,那张脸还真就是我娘。” “……” 即使已经从她之前的表现中得知了这个结果,但商粲还是被这信息砸的脑袋嗡嗡作响,她和挽韶面面相觑了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来,还是云端冷静问道:“记忆的真实性能确定吗?会不会其实鹰隼看到的才是幻象?” “……这就不知道了,但至少我在用药后看到的景象一定与鹰隼那日看到的无异。”挽韶颓然地耷拉下眉毛,满脸都是费解,嘟囔道,“真的是一模一样,我不骗你们、我娘这里有颗痣,那人就连这都分毫不差……” 她指了指眼下的位置,又很快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叹道:“要不是我能确定我娘死了,她那样的长相、又会易容……我简直是会要怀疑我娘是不是真的叛变去天外天了。” 商粲在好友的哀嚎声中闭了闭眼,她还没见过这位传闻中的新任代掌门,于是转向云端问道:“你见过她吗?” “见过几面。”前些日子都忙于让商粲醒来的云端也没对那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摇了摇头,“但没说过什么话,印象里只记得是个有些神秘寡言的人,至于长相……” 她沉吟半晌,抬手去点点商粲眼下,轻声道:“长得并不像挽韶,这里也没有痣。” “是啊。”苦着脸趴在旁边的挽韶道,“我也见过,但要没有鹰隼这一出,谁能想到……你们觉得这有可能只是巧合吗?” 要说这件事只是巧合的话也有许多说服自己的方法,但商粲却皱紧了眉头,和同样面色凝重的云端对视一眼,恋人原本轻轻摩挲着她面庞的手落下,牵住她不知何时握紧了的手,沉静的声音淡淡响起。 “说起来,新任代掌门的事本来就很蹊跷。” 云端眸光微动,若有所思道:“我往日对天外天并不多关注,毕竟是其他门派的事,但这位代掌门似乎确实有些蹊跷……只听说是掌门首徒,但往日却几乎没听说过。” 她说着抬眼看向商粲,轻吸一口气,道:“现在想来,我倒想去打听打听——这位几近隐姓埋名的掌门首徒、是怎么突然当上天外天代掌门的?” * “……确实上任的有些突然,但过往也不是全没听说过。” 被约来打听消息的楚铭仔细回想着,一张俊脸上稍显困惑:“总归是听说过几次,但仔细想想全都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这次她是怎么成了代掌门……” 楚铭一摊手放弃道:“我之前也挺纳闷的,但天外天内部看起来一点意见都没有,反正是人家门派自己的事,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还有、你们刚才说的代掌门易容的事……”他说着看了看不远处正和丢了魂似的挽韶交谈的商粲,小心开口道,“……有没有可能是看错了或者只是单纯的长得像?这、这可是个大事……” “……要是没有和这么多怪事堆在一起,我兴许也能像你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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