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片刻前才见过与面前人一般无二的容颜,商粲却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心头的狂跳。她直直看过去,从那人如烟般清冷的眉眼看到略显苍白的唇,从水般流泻到腰间的墨发看到掩在宽大袖口下纤细的手腕,商粲看的肆无忌惮,几乎带着几分贪婪。 “……云端?” 商粲嗫嚅着轻声唤道,像是生怕惊醒了一场幻梦似的。堪堪坐在她床边的云端长长眼睫颤了颤,轻吸一口气,终于抬眼看向她,微微启唇。 “——我很喜欢你。” 乍一开口就惊得商粲屏住了呼吸,而云端面上却仍是淡淡的,直视着商粲惊慌到下意识躲闪的眼睛继续说道:“从以前就是,不是师姐妹的那种,是想要和你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一路流畅地说到这里,云端的神情才终于第一次出现了些许变化,她眸光稍动了动,垂下眼帘继续道:“……这些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而云端似乎完全没打算等商粲从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中反应过来,她很快干净利落地站起了身,商粲不得不抬起头去看她,却没能捕捉到她的视线。 云端没有看向她,那双墨玉似的眼眸此时乌沉一片,视线只空空落在屋子角落处。 “但事到如今,”她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一字一顿,内里复杂的情绪几乎要从词句中渗透出来,“……我也好恨你,商粲。” 在这寥寥几句话中简直像是经历了一遭生死,商粲浑身骤然间就如坠冰窟般冷了个彻底,她愣愣看着云端的侧脸,在胸口泛起生理性疼痛时才发觉她忘记了呼吸。机械地吸入空气时身体如蒙大赦,激出阵不受控的咳嗽,商粲用力捂住嘴,咳的几乎痉挛起来,却也只觉得钝钝的,仿佛身体上的不适只是远远隔着层纱似的,远不如她真正的患处带来的疼痛的万分之一。 站在离床不远处的人或许动了动又隐忍停下,又或许只是商粲的错觉,她在咳嗽中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来,耳边却忽的听到几声铁质碰撞的轻响。 迟迟地感受到违和感的存在,商粲好不容易咳完了,她坐起身子,愣愣看向床尾。细长的铁链带着属于寒铁的冷气堆在床上,末端深深钉入墙里,而铁链的另一头—— 商粲慢慢伸出手去,在自己脚踝间那扣的严丝合缝的铁环上缓缓摩挲了一圈。 指尖很快变得冰凉,商粲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迟疑着重新抬头看向云端。 她却只看到了云端的背影,云端快步离开了她的房间,步子还算稳,只是那白衣背影却莫名显出几分仓皇。 作者有话说: 我会写一些我自己很想看的剧情hshs 我好了,并准备一路高歌开向正轨了(× 感谢在2021-12-07 00:30:47~2021-12-09 00:4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探陵小慕、此木、南来夏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气少女郭德纲 66瓶;灯月 20瓶;兰斯抖m 11瓶;奥利奥雪花酥、== 10瓶;中冶、47747449 5瓶;图南司北 4瓶;佩玖 3瓶;hhhhhhhh 2瓶;4764614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五章 稍花去了一些时间, 商粲终于多少摸清了几分自己眼下的处境。 周身的乏力感尚未完全散去,不久前夺门而去的人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商粲侧耳听了好半晌, 怎么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于是尝试着从床上站起了身,走到屋中桌旁坐下, 脚踝上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让人难以忽视。 “……” 刻意忽视了铁链,商粲垂眸看去,桌上有几样清粥小菜,品相都很精致,她却没什么胃口,只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 出乎意料, 茶水仍是滚烫的, 想必是在她醒来之前才刚刚沏好。她太久没吃喝过东西, 一下子没防备烫了舌头,舌尖处传来阵阵疼痛, 商粲轻吸了口气, 却发现这次的疼痛同样仍是钝钝的, 并不真切,像是隔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介质远远传来。 她放下茶杯,沉默了好半晌才重又站起身来, 走到屋中铜镜前,屏住呼吸向里看去。 铜镜中映出的人容貌端正清隽, 长长黑发未束起, 只懒懒披在肩头, 身上妥帖地穿着白衣, 依稀压着青竹纹样,俨然是云端爱穿的款式。 镜中人面色不算很好,在屋中昏黄的灯火下,她的皮肤显得有几分病态的苍白,面上那双向来蕴着风流多情的眼睛也显出几分无措,眸光轻颤,衬得她漆黑瞳孔如映着星辰。 确实是商粲。是并非半妖形态的商粲。 心中不为人知地松了口气,商粲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迟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臂和躯干,心头疑惑不减反增。 尽管还不知缘由,但她确乎重新拥有了肉身,离开非望回到了现世。 只是却似乎仍存着几分异样。明明五感都是没有问题的,偏偏疼痛和不适都来的迟缓钝感。她这具不知何来的身躯有些蹊跷,商粲心知她原本的身体应当已经在那山上被天火烧成了灰,可眼下她却分明好端端地映在铜镜里,仿佛硬生生无视天道活转了过来。 但让魂魄复生是不可能的。商粲能感受到她的皮囊下有某些奇异的灵力在游走,是并非她能够控制住的,与真实的□□不同的—— 这怎么想都是云端的手笔。 再怎么刻意去绕开那个名字,最终还是会忍不住重新想起来。商粲呼吸一滞,强自镇定地回到桌旁坐下,端起已经半温的茶水,谨慎地小口喝完了。 没有什么好猜测的,不管怎么看,她都是被云端不知用什么手段从非望里揪了出来,再然后…… 脚踝上贴着光裸肌肤的铁环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与外侧不同,内侧并不显得寒凉,反倒有隐隐暖意传来,商粲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忽视它的存在。 她本不该在这里闷头瞎猜的。心中的疑问多的要命,关于她后来究竟在非望里待了多久,关于云端到底做了什么,明明知晓这些问题该去问谁才能寻到答案,也知道这样瞎猜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身体却像被制住了般无法动弹。 也没什么分别,她确实被云端锁住了。 不过几个时辰之前,她还在为太久没见道云端而感到心急如焚。可事到如今,她真真切切地亲眼看到了云端,却只是想了一想她们方才不知称不称得上“久别重逢”的场面,商粲的手指就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手上的茶杯拿的不太稳,商粲索性将它放回桌上,愣愣看着桌面发起呆来。 云端说她恨她。 没什么,也是应当。商粲想,毕竟她扯了那么个大谎,骗了云端这些年,最后又被发现一直藏在人家的佩剑里,多狼狈又怯懦,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么一想,只是被锁住而已,或许该说云端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在心底絮絮叨叨车轱辘话说过几轮,商粲在燃着昏黄灯火的房中坐了许久,直到壶中茶水从滚烫变得冰凉,灯油燃尽火光熄灭,连窗边缝隙透过来的光都消失,整间屋子都陷入静谧的黑暗。 商粲觉得她已经接受了,不管她现在是如何存在于这里,至少她带着这一生的记忆重回世间,那就总要去直面她种下的因结出的果,不论云端多恨她,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商粲都觉得是她该受着的。 至于在这几个时辰的独自枯坐中,她心头处不断传来的隐约刺痛,想必也很快就能当做是错觉了吧。 * 云端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商粲从来都对云端的话都深信不疑,包括被讨厌了这件事。毕竟云端在她醒来之后就很快离开了房间,俨然是不想多与她交谈的意思。而商粲也在静坐许久后调整好了心态,决定摆正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地做个不要给云端添麻烦的人。 但她的心理建设还没完全做好,房门就突然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惊得商粲一抖。 她这才意识到她的灵力似乎略有受阻,并不像生前——这词未免过于奇怪了,并不如以前那般五感通明,像是魂魄还在与这具来历不明的身体磨合。眼下她的身体素质怕是只有普通人的水准,就算正常靠近她可能都会被忽视,更别提来者十有八九是刻意控制了脚步声。
离开了一下午的人重新出现在门口,商粲只瞥到那身熟悉白衣就不自觉地像是被烫到般移开了视线,心中不由得对自己这副不争气的样子生出几分无奈来。 云端没说话,商粲就也不敢出声。看着打开的门外透进些光来,商粲才迟迟地发现屋内早就漆黑一片了。她一边懊恼地想着这样子简直很显然会暴露她在神飞天外地乱想事情,一边急急地向油灯伸出手去,却被不知何时走到了桌旁的云端抢先一步点亮了灯。暖色的灯火重新燃起,映亮了面前人精致的面容,神色仍是古井无波地淡淡敛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从没想过和云端共处一室时气氛会这般凝重,商粲眼神乱瞟,落到桌上的餐盒上,是云端带来的。 桌上原本的菜品她一筷未动,这景象也原样落到了云端眼里。但她的视线只是略略在其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便神色如常地移开,也没有看向商粲,伸手将餐盒打开了,默不作声地将内容物摆到桌上,又将桌上彻底冷掉的饭菜收回去。 像是在养什么……小猫小狗之类的。 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商粲一个激灵摇了摇头,束手束脚地悄悄把云端拿出来的碗往面前挪了挪,看到云端没什么反应才放心把碗挪到自己面前。 今天的晚饭是鸡汤面,看着显得朴素,扑鼻的香气却勾的商粲动了动鼻子。原本毫无食欲的身体突然活泛了起来,许久没感受过饿的滋味的商粲略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肚子,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轻声问道:“……我是需要吃东西的吗?是不是其实不吃也没关系?” “……”云端从食盒中取碗筷的动作一顿,再将碗放到桌上时的动静稍有些大,声音如断冰切雪,“吃。” 商粲这才注意到云端竟是又端出了一碗面,饶是她此刻脑中满是不着调的胡思乱想也不会觉得这是云端给她带了两份饭来。 云端竟然似乎是要来与她一起吃晚饭的。 这下子商粲哪还敢多说些什么,纵然云端话里似乎透出了她不吃饭可能也没什么问题的信息,但商粲还是立刻拿起了筷子,眼观鼻鼻观心地吃起面来。而旁边的人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在桌子另一侧坐了下来。 一顿饭吃的如坐针毡,平心而论,鸡汤面挺好吃,但商粲就是越吃越觉得食不知味。她又不敢说话又不敢往旁边看,偏偏那人吃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却存在感颇强,让商粲咀嚼的时候都放慢了几分,真情实感地担忧牙齿碰撞的声音会不会太响,可不要被云端听见。 在难耐的沉默里忍不住去胡思乱想,商粲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奇怪起来了,一方面想要自己立刻缩小到不会被云端注意到的程度,一方面又私心希望这顿饭的时间能长些,毕竟谁知道云端下次还会不会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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