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阡毓眉头紧蹙,四处看了看,走到化妆镜前瞅了一眼。心念,这下完了。明天可是家庭日,她这个样子回去,得多丢人,难道要粘个创口贴回去? 总不能裹着纱布吧,画面太美,她自己都不敢想。 说来说去,为什么要柳思翊学武呢?学就学吧,那么多本事,都用自己身上了,幸好她是自己的人。 是了,她是自己的人,这句话光想想都让凌阡毓开怀。 “别愁了,只要鼻梁肿得不厉害,用妆盖一盖就好。”柳思翊说着脱下外套,依然挂着笑意,时不时瞥向那搞笑的面色,宛如红配绿,她恐怕能笑一整年,“我去洗澡,你要留宿就自己睡,要走的话门口有伞。” 凌阡毓:?? 她这么明显的示好竟然被无视了,最重要的是她鼻子被踢伤了啊,为什么不是被呵护和关怀备至呢? 柳思翊利索地进了卫生间,甚至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凌阡毓刚刚那几声疼痛的呢喃,一直萦绕在心头,她不想自己再那么失魂落魄,胡思乱想。 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凌阡毓摸着还有些疼的鼻子,在卫生间门口踱步。她几次想拉门都停下了手,人家看起来不太欢迎自己,不如走了算了。 可走到门口,又心有不甘,明天回家等同于上战场,今天来都来了,就这么走,有点可惜。再说她喝酒了不能开车,何况鼻子挂彩了,她怎么能这样见人? 凌阡毓走到化妆镜,仔细瞧了瞧鼻梁,越发生气。她这么爱美的人,两次脸上挂彩,对她来说,这种程度的伤等于是半毁容。 她心疼地又照了照,不忍心再对着这张脸,气鼓鼓地钻到了床上。 凉水澡冲掉了柳思翊身体的热意,她嘴唇冻得发紫,缓了很久才恢复正常。卫生间是干湿分离,另外配了一间置衣柜,她披着浴巾坐在镜子前发呆。 明天,凌阡毓会很生气吧,又是先斩后奏。柳思翊一直在犹豫一个问题,如果凌商北直接表明心意想交往怎么办?如果她真的变成凌阡毓“大嫂”,是不是可以让她不战而胜? 可扪心自问,她怎么能忍受跟一个不爱的人恋爱,甚至结婚。别说是男人,即使是个女人,性别相同,只要那个人不是凌阡毓,柳思翊也接受不了亲近。 她这一生,怕是很难再爱上别人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再出去凌阡毓已经睡下,她默默地躺到旁边,心不在焉地刷了一会手机,脑子里想着明天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以及如何应对。凌家人她不熟悉,只是从凌阡毓口中听过,知道都不是省油的灯。 明天,应该很艰难吧。 “躺下陪我睡觉。”凌阡毓手覆了过来,盖住了手机屏幕,柳思翊惊讶地望着她,“你没睡着?” “一直在等你。”她声音迷迷糊糊,已经困到极点,全靠意志和意识支撑。 她睡眼惺忪,睡觉总喜欢把长发捋到枕头上摊开,侧颜望去,鼻子看不出任何异常。她轻拽柳思翊手腕,想把她拉下来,柳思翊顺势躺下,把手机放到一边,侧睡对着她,“睡吧。” “今天见凌商北说什么了?”凌阡毓一直闭着双眼,意识清醒,眼睛却睁不动,就像半睡半醒。 “没什么,闲聊。” “他说明天回家让我帮他,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柳思翊枕着手臂望着她,心情复杂,欺瞒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见她默然不语,凌阡毓睁开眼,床头灯倒映在柳思翊的瞳孔,她眸光闪躲表情却很平静,最后缓缓闭上眼,“不清楚,睡吧。” 凌阡毓若有所思,觉得她今天有些反常,跟自己生气也不会这么久。柳思翊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其实脾气性格很好,别人不了解,她知道。 今天为什么一直回避自己?凌阡毓实在太困了,想着想着头往下一磕,搁着柳思翊肩头秒睡过去。 明天可别太生气,阡毓...柳思翊往里面挪了挪,拥着凌阡毓,抱着她安然睡了一夜。 冬雨浇湿了城市,早起时薄雾蒙蒙,凌阡毓一大早就离开了,她要去公司处理点事情,再回家。 自从上次一巴掌后,她就没跟凌阊啸联系过,假装在生气,放出个委屈的姿态。其实是因为去日本耽误了,她倒没什么记恨的,这一巴掌比起她想要查的事情,真是微不足道。
整整一天,她都心神不宁,右眼皮一直跳,等祁沐宛那边调查结果也很焦灼。今天不能回去太晚,凌阡毓惯例审核了一些文件后,准点下班了。 在踏入别墅区前,她收到了林桓的信息,是一份名单。他竟然做了一个势力分布图,家里18个人加上2个守园人分别属哪几房,标得一清二楚。 凌阡毓把车停了下来,对应守园人看去,果然是三房的人,而且忠于凌商雨。这么说,那天她跟柳思翊在墓园里拥抱被看到,甚至被拍下来了? 顺着这条线去想的话,那天自己在酒吧泼了那个张经理的酒,他又被贬职...是了,凌商雨在找自己的软肋,三房一定在想方设法找自己短板。 想把自己赶下来,哼...简直做梦。 每年家庭日,除了凌商北母亲李欣瑶,家里人都会到场。她像个世外人,长居寺院里,吃斋念佛,庇佑家族。 她贤良淑德,是名门之后,也是凌阊啸最喜欢的媳妇。作为长房长媳,她持家有道,相夫教子,虽然嫁入豪门,却一直与世无争,从没与人产生过口角,也没有树敌。 早年二房的事情沸沸扬扬,余心语受到欺凌,只有她在的时候会稍加维护,凌阊啸会给她几分面子,其他几房也不敢得罪李欣瑶,毕竟她在家里的地位无人能及。 可多数时候,李欣瑶都不在,凌商北成年后,她就搬到了寺院,带发修行,远离凡尘俗世。 但今天,凌阡毓刚进院门就看到了一个娴静端庄的身影,除了李欣瑶,没有别人了。 “大伯母?”她很久没见李欣瑶,惊讶之余也很开心。 李欣瑶正端着一本佛教书在看,听到凌阡毓声音,转头望着她欣然一笑:“小毓回来了。” “好久没见您了,您还好吗?” “不错,你呢?” 凌阡毓点点头:“也还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李欣瑶总会想起妈妈,她很温暖,总是慈眉善目地微笑着。 “您今天怎么会回来?” “听说家里今天有贵客,小北求了我好几天,就来了。”李欣瑶说罢又拿起了书,她盯着凌阡毓望了片刻,笑了笑继续看书。 贵客?凌阡毓怎么不知道今天家里还要来贵客?跟凌商北说的是同一件事吗?她心里奇怪,但还是平静地说:“先不打扰您。” 她了解李欣瑶,不喜欢跟人多说,寒暄就够了,无需深聊。 如果说凌家还有人看不透,就是李欣瑶了,她的世界几乎是停滞的,安静的。她沉浸的眸底永远没有波澜,哪怕当年面对丈夫的死,遇到二房的惨事,她都事不关己的样子,总觉得她好像看破红尘,看透一切,藏在心底。 “二小姐,老爷叫您,在露台。”林桓毕恭毕敬地说,凌阡毓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看到了凌阊啸的影子,她点点头,向李欣瑶半鞠躬后,才离开。 李欣瑶在她走后,微微抬眸,望着她的背影片刻,才低头翻书。 凌阊啸坐在躺椅,轻轻晃动着闭目眼神,他现在是半退休状态,接下来主要就是选董事长继承人和股权分配,所以一直在观望几房。 “爷爷。”凌阡毓上来后站在他旁边。 “打你一巴掌还气得不回来了?” “没有,我去了一趟国外。”凌阡毓没什么表情,没人喜欢被打巴掌,凌阊啸应该明白她性子像他二儿子。 凌阊啸抬抬手,林桓端来一张凳子,让凌阡毓坐下。 “苏家这阵子很安分,对我们态度很好,甚至像巴结,看来你送的礼很贵重。”凌阊啸看破不说破,或许是凌阡毓找到了苏家什么把柄,如果是这样那她这个孙女,真不是一般人,做了所有他不敢做的事。 “没找麻烦就好,我想苏伯伯知道树敌不如交友这个道理。” “嗯~”凌阊啸撸着白胡须,端着茶壶抿了一口茶,“我听说你跟那个酒吧女老板走的很近?” “爷爷是说红姐吗?其实不过是人情往来,我不喜欢亏欠别人,上次去A市不知道您听说没有,她救了云舒的命,成了我们能够挽回明德的关键。随后又护我去农民工那里,这么大恩情我得报,但是她做这一切应该看在大哥的面子?”凌阡毓故意用不确定的语气。 “那么,你跟云舒的关系怎样?” “以前就跟您说过,早期因为代言的事情跟她见过,但不熟,泛泛之交吧。天凌娱乐毕竟跟明德没有直接合作关系,后来就是明德的事,您让我公关,我这才有机会多接触她。现在我们重新跟明德签约,于公于私,我得把这段关系维持好。”凌阡毓对答如流,话术缜密,没有一点漏洞。 凌阊啸眯着双眼,拿起一根雪茄,林桓忙帮他点上。他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笑了笑,“那你知道那个酒吧老板来历吗?查过没有?” “那倒没有,没什么利益牵扯,不想花那个精力。”凌阡毓接得很顺溜,她知道凌阊啸查到了什么,她也知道凌阊啸在试探什么,怀疑什么。 “那个Rose酒吧背后有金主,金主你知道是谁吗?” “哦?一直都谣传她有金主,但不知是谁,莫非是哪家富豪?” “是云舒。”凌阊啸说着深深看了凌阡毓一眼。 凌阡毓假装很惊讶,“云舒?不会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她俩不熟。” “所以这两个女人都不简单,她救云舒不过出于情意,你和商北那么聪明,不要被那两个女人玩弄于鼓掌,我看这次明德的事情,指不定是这个云舒在背后捣鬼,你要防着她。” 凌阊啸自以为掌控了一切,查到了真相,其实这一切不过都是凌阡毓安排好的。她曾经是怕凌商北去查,就让云舒做了这个“金主”,任何人只要顺着柳思翊背景去查,都会查到云舒才是幕后大佬,可谁也不知道这个铺垫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 “跟云舒现在只是正常合作,也不会掏心掏肺,您放心。至于红姐,我倒没什么,不知道大哥知道后会怎么想。” 凌阊啸不太相信凌商北做事会这么轻浮,想嫁入凌家的女人太多了,作为嫡长子,凌商北地位显赫,这些年也怕被人钻空子,恋爱不谈,婚不结。凌阊啸没想过他会这么一头栽进去,毕竟他对这个长孙还是抱有很大希望。 而且这件事到底真相是什么,还不得而知。云舒,柳思翊,这两个女人是在玩凌家,还是凌家有人跟她们串通,难说。 他站起身,走到露台边,看向门口刚停下的车,轻笑:“哼,他怎么想?活了三十多年,被一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女人什么来历?能让他把欣瑶都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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