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不久——”圣上大婚几个字被硬生生地吞进了腹中,顾独看着赵氏满怀期望的神情,心一软,道:“如此也好。” 休沐日一大早,李念就跑到了书房门口唤顾独起床,“爹爹,快起来。” 顾独打开房门,一身玄黑的长袍贴身衬出细长的腰线,看向李念的时候,顺便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娘亲呢?” “在外等着了。”李念很乖,也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胆怯了,直接牵上了顾独的手。 不到巳时,一家三口便已经出门。 “午时之前倒是还可以去吃上一顿斋饭。” 赵氏心情愉悦,与李念端坐在一边,声音都带着小小的雀跃。 李璞的人皮不会动,可是顾独却已经眉眼舒展了开来,她太享受这样的大好韶光了,像是真正有了家的感觉。 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又收敛了起来。 “爹爹,你考考念儿,念儿最近会写诗了。” 半大的孩子趴在侧窗边,眼睛灼灼地望着外面,却是一片黄草地。 “那念儿就作一首草的诗吧。”顾独轻笑一声,手指一点,道。 “草……”李念歪着头想了想:“青立黄土上,黄落黑泥下,秋来就枯萎,春到又焕发。” “你呀,学艺不精,作得什么破诗。”赵氏淡笑道,虽说孩子作的打油诗没什么意境,但也只是打趣几句。 李念撅了撅嘴,看向顾独,道:“我作给爹爹听的。” “不错,观察得不错。”顾独连忙夸道,又看了看周围问道,“哪里有黑泥呢?” “爹爹,就那呢。”李念手指向地上一指,话音一落,就见一支长剑向顾独刺来。 “小心。”顾独侧身一躲,一把将李念抱入怀中,只见那刺客见没有一招制敌,便直接跑了。 “相爷,可有事?”驾车的马夫立马停了下来,却听见顾独的声音传出:“无事。” 顾独皱了皱眉,她将袖子伸出侧窗试探,果然一只箭便射穿了她的袖子。 箭上不知道有没有毒,只是箭身刻着一个小小的暗字。 之前听说这类箭只在皇帝暗卫身上携带,查案的人也可以立马知道,可是这支箭出现在这里,就很不寻常。 “是皇上的人?”赵氏见多识广,一眼便也看到了这个暗字。 “不。”顾独否定道:“若是皇帝杀我,又何必选在这一日。” 是嫁祸! 顾独心里下了定论,不是她相信姬熙,而是这人没有想到自己已经不是李璞了,才会想到这样愚蠢的方法。 似乎有什么阴谋将要露出来一般,而就在那一瞬间,又隐藏了起来。 顾独悄悄地看了赵氏一眼,心里顿生疑虑。 她现在知道了朝廷上有三股势力,不管是将池还是皇帝,这些都是在明面上的,而暗地里的不就是一直没有怎么在意到的赵大人吗? 看着继续滚滚而去的轮印,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在远处的轿中露了出来。 “秦公子,已经完成了。” 秦冥阴柔一笑,整张完美无瑕的脸上说不出的怪异。 将池端坐在他的身后,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按他的聪明才智,他定会多疑起来,只要他多疑,我们便成功了。”秦冥回答道,“赵大人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阿璞。”将池的眼中带着眷念,又带着星点般的决绝,顿了顿继道:“希望他聪明依旧。” 秦冥微微翘起嘴角,似乎听到了取悦他的笑话一般,转眼间脸上又是平静一片。 东山寺庙是开国皇帝修缮的,也听说开国皇帝在路过此处时得到了一位沙弥的照顾,才没被饿死。 没有这东山寺庙,也就没有这大昭了,因此此处香火一直比较旺盛。 李璞的恶名远扬,顾独可没敢说明自己的身份,虽说能得到一定的照顾,只是现在正值锋口浪尖上,处处传出鱼肉百姓的传闻也不好。 “施主,有缘可解字。”一个小沙弥坐在一侧淡笑。 解字? 顾独微微一顿,没想到现在寺庙里竟然掺杂着道徒。 她微微一笑,看着黄布盖着的小方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伸手拿起了最细小的小楷笔。 手指一动,写下了一个潦草的“国”字。 小沙弥微微一愣,道:“参见大人。” “何解?”顾独摆了摆手免了他的礼数,问道。 “此字一出便知大人是为国为家的人物。”小沙弥眼神严正,却被突然一声:“空空,你在干什么。”打断。 顾独抬眸望去,只见一身袈裟的住持走了过来。 法号为空空的小沙弥对着顾独吐了吐舌头,又转头对住持道:“师父,你怎么过来了?” “阿弥陀佛,空空给你添乱了。”此时赵氏也牵着李念的手走了过来。 “师父,你给施主解解字吧。” “你啊——”住持刚想教训空空一顿,却被图上的字吸引住了,道:“国为口与或,口为高墙相困,或为刀剑相逢,施主最近大凶,只是最后倒是可逢凶化吉,吉也。” “逢凶化吉?”顾独不禁笑出了声,心里一个念头闪过,却被住持的声音打断:“若是想要逢凶化吉,还得施主守住这层身份不可。” 话音一落,顾独眼神微变。 住持见顾独还想问,便直接倾身,用仅有两人听见的话,道:“施主手持小楷,写得却潦草,可见施主面上和面下并非一致,施主只是冒用了大人的皮囊。” 说完,住持抚过顾独的发顶,道:“施主与佛道有缘。” 接着完全不顾顾独的想法,叫住准备提问的空空,道:“空空,你的因便因此结下了,走吧。” “师父,什么因啊——”声音越来越小,两人越行越远。 顾独转头,只见赵氏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她害怕李璞的面具破损,摸了摸脸,问道:“怎么了?” “刚才深空大师抚过了…夫君的头顶,便是想要收你为徒的意思。”赵氏解释道,“夫君失忆了,定是想不起这回事了,深空大师抚过谁人法顶,此人必为他的徒弟。” 顾独皱眉,她怎么可能与佛道有缘呢?她爱酒爱美人爱自由,怎会将自己困于这片方寸之间呢? 赵氏一把拉住了顾独的袖子,一双眼中充斥着担忧,她似乎有些哽咽:“夫君不会离开李家的是吗?” 顾独没有说话,李家,她是一定会离开的。 “那不要离开我好吗?”赵氏手握得更紧了,指甲都似乎要抓进顾独的肉里。 沉默了一会,道:“好。”顾独握住了赵氏的手,她感受到了赵氏的紧张,不禁向李念招了招手,笑道:“爹爹牵着你和娘亲。” “念儿也想牵着娘亲。”李念看了看顾独,并未上前。 “好,那念儿和爹爹一起带娘亲回家。”顾独勾起了唇角。 家。这个字似乎太久没有带给她温暖了,就算是李家,顾独也一时恍惚了起来。 另一边,越过朱墙黄瓦,一身皇袍端坐的姬熙正在认真批改奏折。 “仙儿,为什么她要和那家伙去东山寺庙啊。” “臣不知。” 过了盏茶时间。 “仙儿,你说那家伙到底怎么想的啊。” “……臣不知——”
第29章 皇帝大婚的日子在即,顾独作为丞相,虽然不忙活,却有时也要去跟进一番。 礼部将大婚的日子定在小年,正好同宴请百官一同操办。 前几日操心完,如今练兵的进度与替姬熙收拢权力却不敢落下。 顾独时而跟进练兵进度,时而要去翻查历年案卷,甚至还在调查赵宙的黑历史。 自从上次那一箭,顾独已经怀疑上了赵家。 今日一早又像往日一般赶去练武场,玉衡瘦了不少,穿上轻甲的她显得更为瘦小了。 顾独表面上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却还是一软,想着还是尽早把赵家扳倒,尽快将苏暮还给她,也好让这个世界上少一个伤心的人。 “禀告丞相大人,等会圣上也要来参阅。”一兵马卫快马加鞭而来,匆匆匍到顾独面前行礼跪拜道。 “圣上有何指令?”顾独想了想,肯定是姬熙在宫里无聊了,才会想出来透透气。 兵马卫想了想,道:“圣上让丞相留在这里。” “无妨,本相就在此处等她。”如自己猜想,顾独勾了勾嘴角,谁不想时时刻刻看到自己心悦的人儿呢? 兵马卫的到来,自然吸引了玉衡的目光,玉衡的眼神中又黯淡了几分,顾独看了看还在人群里面训练的苏暮,也没作声,只是皱眉。
玉衡定是觉得姬熙来瞧苏暮的? “玉小将军这性子,一定还要磨砺一番。” 站在顾独身后的高燕突然出声,顾独回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高将军。”虽然高燕住在丞相府,只是一直早出晚归,两人很少碰面,顾独简单地打了个招呼,问道:“高将军可觉得这之中谁可能独当一面?” 高燕莞尔,似乎顾独讲了一个笑话,她继而轻启红唇,道:“大昭的儿女都是可以的,只是苏皇后尤佳,她甚至比玉小将军更出众。” “出众?”顾独好似听明白了高燕的讽刺,毕竟在战场上出众的女人最终却收入皇帝的后宫,实在是让身为教头的她有苦难言。 可如今她没有做选择的权利,顾独勾唇,道:“也许就是她太出众了吧。” “天子出行——”四处铜锣声音敲响,尖利的声音远远传来,众人齐齐跪下,以侯天颜。 顾独三人领头自然走向前,跪在了前面。 过了一会儿,皇帝的轿辇才露了出来,雕龙画凤,甚是威严。 大昭只有一个人能穿龙纹之袍,大昭只有一个人能乘龙辇。 她一双狭长的眉眼,眼中闪过丝丝喜悦,只是无人敢直视她的天颜,甚至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也不敢让人提出质疑,她就是姬熙。 龙辇停在了顾独的面前,一双龙靴落地,随着她的一声:“免礼。”众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 顾独感受到了姬熙急切地扶自己的力度,想着这孩子又闹小脾气了,不禁“哧”笑出了声。 丞相笑得不大声,只是因为太安静了,不少人都听到了。 丞相大庭广众之下嗤笑天子,只是天子不仅没有责怪,还似乎与丞相情深意重,两人相掺,一同进了帷幕。 几人进了帷帐,姬熙便摒退了众人,只留下了顾独一人。 直接上步一把投进了顾独的怀中,“阿独,你可有想朕?” “自然是想的。”顾独也不吝啬自己的拥抱,圈住了姬熙,顾独不会不承认自己的感情,只是也不会那么热烈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姬熙一双狭长的眼睛登时变得圆滚滚的,直勾勾地看着顾独,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 “怎么了?”顾独浅笑,摸了摸姬熙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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