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话音一落,抬起了眼,三人眼神交汇:“兵贵神速。” …… 朱墙黄瓦,鸱吻傲视于屋檐之上,春寒料峭,春意扶人。 御花园里从雪域移植回来的山樱开得热烈,苏暮也是极爱的,她的手指修长,轻轻点在了花瓣上。 “娘娘,今日听闻朝堂上一片混乱。”跟在苏暮身边的是苏暮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 “怎么了?”苏暮平日也不怎么关心朝廷,知道自家弟弟入了朝堂,才会关注一些,今日也不过是随意一问。 “听闻玉将军今日突然提出要去塞北。” 苏暮一愣,只见指尖一疼,鲜血从指尖流了出来,滴落在了早樱的花瓣上。 “娘娘。”侍女一惊,将手中的手帕呈给了苏暮,苏暮浅笑,却没有接过手帕,问道:“圣上可愿意让她去?” “圣上说退朝再议,现在恐怕被丞相堵在了御书房里。” 话音一落,苏暮皱了皱眉:“去准备份羹汤给圣上送去吧。” 侍女不理解苏暮,在她的眼里,圣上并不宠爱苏暮,可是整个后宫里又只有苏暮一位。 她去了御膳房,随意做了一份羹汤,她知道圣上不会吃,也就是随意找个借口。 苏暮带着她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里面却十分安静。 她轻叩,“圣上,妾身为你温了羹汤。” “进来吧。” 门推开,阳光漏了进去,星星点点的洒在了地上。 三人宛如三方鼎立一般分坐三方。 “晚舟你留下吧。”侍女将羹汤放在了案桌上,便被苏暮摒退了下去。 依旧是沉默,玉衡眼神落在苏暮身上,又有点畏缩。 “抱歉——”玉衡出声道。 “你真的要去?”苏暮微愣,问道:“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玉衡别过脸:“不能。” “现在苏睿已经接任了护城卫的印符,玉衡一走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你若是想走,朕便放你走,你若是想留在宫中,朕也愿意把皇后的位置留给你。” 姬熙见玉衡是个死脑筋,便开口问苏暮。 “晚舟在宫中待的时间已经太久了,还望圣上放晚舟自由身。”苏暮行礼,却是一记军礼。 “好。”姬熙应道,“那便按计划来便行。” “明日玉将军出征,你便与朕一同而去,到时回宫称受了风寒便可。” “娘娘,这是假死药。”郭仙儿递上小瓷瓶,道:“假死仅有三天,到时候圣上自会让你脱身。” 苏暮接过瓷瓶,又看向了玉衡。 玉衡回避掉了苏暮的眼神,顾独见状,不禁行礼道:“若是无事,臣便与玉将军告退了。” “等等。”苏暮唤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护身符,递给了玉衡。 护身符皱皱巴巴的,甚至边边角角都已经磨损,颜色也褪去,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愿阿暮平平安安。 玉衡接过这烫手的护身符,没有说什么,便跟着顾独出了宫。 “我做错了吗?”玉衡一直捏着护身符,拿出来看着手心上的护身符,呢喃。 “你没有。”顾独与玉衡同乘一辆马车,自然听到了她的呢喃。 “爹爹战死了,叔叔也战死了,将池宛如盘踞在身后的毒蛇,蛮夷如同争夺肥肉的饿虎,此去九死一生,我怎么忍心带她走?” 顾独看向玉衡,伸手将玉衡手上的护身符拿了起来,展开后别进了玉衡的衣襟内,道:“或许她觉得你更需要这张护身符。” 玉衡感受到了护身符的僵硬,伸手隔着衣料碰了碰,胸口有点闷闷的。 翌日。 玉衡将要出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顾独去看了玉家老太太,老太太苍老了十多岁,没了之前精神矍铄的样子,时不时还陷入了沉默。 “奶奶,你要相信阿衡。”顾独手握住了老太太的手,老太太却没有什么精气神的样子,拍了拍顾独的手。 “之前奶奶我嫁进玉家的时候,好了没几年,边疆告急,军报连连,你爷爷去了,他一去,便以一命换来了十年合约。”老太太白发苍苍,像极了自言自语道:“后来啊,奶奶我独自将三个儿子拉扯大,每次出征都是心惊胆战,有时候会想幸好你爹跑了出去,否则又如何不落得那般下场?” “奶奶——”顾独刚准备劝慰,却又被老太太打断:“虽然你与衡儿没说,只是现在衡儿急急忙忙出征,奶奶我也是明白的。” 顾独准备解释的话都卡进了嗓子里,是啊,就算玉衡与她想瞒过老太太,又怎么能瞒过她呢? “一同送衡儿去吧。”老太太拄着拐,让顾独扶着上了软轿。 上了轿,老太太看了看顾独的黑皮面具,问道:“这可是意浓那孩子给你的?” “面具吗?”顾独摸了摸,“是天机给的。” “你取下来,让奶奶好好看看。”老太太目光慈祥,似乎也没有恶意。 顾独微愣,右手扶着面具,左手一拉头绳,面具落下,展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 密密麻麻粉色如小指般粗的疤痕重峦叠嶂似的紧贴在顾独脸上。 老太太微愣,却没有被吓住,叹了一声道:“奶奶这儿有一个玉佩,你收好,将来你定用得上。” 说着,老太太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一块玉佩,玉佩上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玉”字。 “你可知为何四大世家里,历史最为悠久的是哪两家吗?”老太太问道。 “孙儿不知。”顾独想了一会儿,又道:“秦家应当是最久的。” 老太太颔首:“秦家生而为天机,玉家生而为武侯,这也就是为何现在将池兵权在握,可世人却只听说过玉家的兵的原因。” 顾独接过玉佩,皱眉道:“孙儿不理解。” “你不必理解,待到时机成熟,会有人去寻你的。”老太太说道。 西城门已经在望,姬熙早早地赶到了,只为给玉衡践行。 城高五米,远远望去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般,苏暮站在城墙之上,安静地看着姬熙按下军印。 “此去——代朕向玉将军问声好。”姬熙本想说旗开得胜的话一下子收了回来,毕竟军报一直都是正常的,只怕会让有心人发现不对劲。 “是,末将遵命。”玉衡半跪着受印,喝酒。 一旁的将池也坐在马车里看着,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波动,甚至心里笑得有些残忍。 “阿冥,你说这玉衡还有生还的机会吗?” 丰神俊朗的少年郎露出了如白玉般细腻的脸,白玉柄的折扇在手心敲了敲:“自然有机会。” “你不杀他?”将池皱眉。 “有人会去杀她。”秦冥答道,“若是我们妄然行动,还容易在天机那儿落了把柄。” “你们秦家司世间之正还怕这些?”将池嘟囔着,又将目光放在了玉衡的身上。 “自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怪玉家做了违背天道之事,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秦冥眼神无波却异常深邃,似乎能将一切都看透:“玉衡此去,玉家必亡。” 将池扭头,看着秦冥,却见秦冥依旧一副谁也不在意的样子。 突然见他一眼看向了左边,像是一股气相搏,而顺着这股气而去,在其中一辆马车上齐聚一起。 “爷爷,玉家真的要没了吗?”秦意浓看着玉衡喝下了饯行酒。 “玉家没有了秦家保护,只是顺应天道罢了。”灵悟大师双眼未睁开,只是轻声说道。 “一将成万骨枯,玉家成了多少大将,便有了多少罪孽,天道岂能容它。” “可他们不是为了保护大昭吗?” “大道归一,大昭在与不在,与天道而言不过一瞬。”灵悟大师说道,“我们之所以为天机,便是我们在想办法顺天改命,在天道的夹缝里救出世间苦徒。” “意浓不理解。”秦意浓迷惘了,问道:“这般说来,我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你想做的事情,便是有了意义。”灵悟大师看着秦意浓问道:“就像你去救下了那家伙,你觉得有意义吗?” “意浓觉得有。”秦意浓皱了皱眉头,她天生赤心,不会说谎,因此也比秦冥更得道缘。 灵悟大师颔首:“这便是意义,你明已知晓天机,你却依旧会去做。”
第36章 平和五年夏,后病薨,帝追谥贤皇后。 蝉初始鸣,草没马蹄,苏暮一身道服,发别木簪,骑着一匹高瘦的烈马,匆匆往塞北的方向赶去。 不知赶了多久的路,前方一辆马车横在了她的面前。 她急忙拉住缰绳,马如同受到了剧烈惊吓,前蹄扬起,衬得苏暮英姿飒爽。 “尔等何人?”苏暮眼神如炬,大喝一声。 车帘掀起,一张玉面露了出来,“在下秦家秦思深,见过皇后娘娘。” “秦家?”苏暮一惊,凝视了秦冥一眼,问道:“你在此地干什么?” “自然是与皇后娘娘谈上一笔交易。”秦冥浅笑,白玉柄的折扇“唰”的打开,走下了马车。 …… 郭仙儿见姬熙倒拿着奏折沉思了一个时辰,实在忍不下去,道:“圣上,你若是实在是想她,不如出宫见一见她也好。” “朕怎么会想她?”姬熙放下奏折,不屑道:“朕只是在想玉将军在前面遇见了什么困难。” “……”郭仙儿不再劝,继续退至一旁沉默着。 姬熙又看了几行奏折,突然叹道:“她难道没有心的吗?” 气愤地将奏折扔在案桌上,只见奏章上方简单地留下了顾独的批注:臣认为可。 郭仙儿捡起,只见上面是对赵家旁系的安排,批注得十分详细,和姬熙这时不时发呆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 “今天丞相安排了什么?”姬熙忍无可忍,问道。 “丞相在醉仙楼赴了苏都统的宴约。”郭仙儿答道。 “走,随朕去。”姬熙换了一身便衣,又让郭仙儿给他换上少年面皮,她知道顾独对这张面皮熟悉。 两人便出了宫。 据姬熙了解,之前顾独便已经安排了醉仙楼与苏睿和谈,苏睿如今护城卫在手,谁知道会不会借着职务与顾独“旧情复燃”。 虽然顾独说了那般无情的话,只是姬熙在准备将面具扔出去的那一瞬间便已经想明白,徒然放弃并非是她的作风,于是她又放回了自己的怀中。 更何况,顾独又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玉面少年身穿月白长袍,脚踏金丝白玉靴,左佩剑,右配玉玦,烨烨若仙。 “这般俊俏吗?”姬熙整了整衣冠,问道。 “……俊。”在姬熙的眼神威胁下,郭仙儿挤出了一句话,也让姬熙眉开眼笑了起来。 二人来到醉仙楼的楼下,醉仙楼是苏家的产业,内部穷极奢靡,仿照了曾经百花楼的样式,做了曲水流觞从厅内穿过,也有不少文人骚客常驻于此。 顾独此时正在临街的厢房里,来一同吃饭的也不止她一人,只是她位高权重,坐在房间最深处,却临街边最近的位置,只堪堪一眼,便已经看到了在楼下的姬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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