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菜刀与砧板碰撞的咄咄声传来,夏晚木从枕头里稍微抬起头,两只耳朵竖了起来。 冰块脸这是在做饭?她一时也分不清心里涌上来的是怒气多一点还是好奇多一点。对于小康家庭里长大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来说,下厨目前还是一项等待点亮的神秘的高级技能,是要等到很多年以后结婚生子才会去接触的事情,而周围同龄的朋友们基本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每天只会心安理得地坐在饭桌上对端上来的盘子做做点评。 郁清歌好像是只比她大一岁来着,可听这整齐轻快的声音,刀工都能与她纵横厨房二十余年的老妈相媲美了。 夏晚木捏着腮边的软肉,心想冰块难道是大厨后人?家里开餐馆的?这样说来看不上外卖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了。 她意识到自己在为敌人开脱,很愤慨地甩了甩头,直骂自己不争气。正在此时油锅一声爆响,随即一阵浓郁的蒜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夏晚木眨眨眼,在呲拉呲拉的油响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仅剩的自尊心开始艰难地与暴涨的食欲拔河,但马上就在接下来的肉香攻势里受到重创,没两个回合就彻底落败。 完了,这是要投敌了。她捂着脸,内心在狂啸。 醒醒啊夏晚木,请吃饭都能拒绝你的人,会把自己碗里的肉分你一口吗别做梦了! 可是真的好香啊,她抽抽鼻子,严重怀疑郁清歌是不是会什么读心术,不然那边怎么会飘来自己最爱的孜然香呢?她放弃了抵抗,厚着脸皮整整衣服,又瞄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这才踢踢踏踏地朝客厅挪了过去。 越靠近那香气就越缠人,夏晚木吞着口水,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一角,在狭小的厨房间外扒着门框做贼一样偷瞟着。 冰块细软的头发已经绑成了马尾吊在脑后,随着挥铲的动作一摆一摆地扫着雪白纤细的后颈,夏晚木正为她游刃有余的厨艺功夫惊叹,下一秒就见这人一把拎起看起来就很重的铁锅变魔术一样掂了几掂,色泽金黄无比诱人的炸排骨混着一把配料在半空甩了个优美的抛物线,安然无恙地又落回圆润的大锅里。 她大喘一口气,有那么几秒钟忘记了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连嗅觉都在惊异中失灵,暂时屏蔽了那异常勾人的香气。 在她当机的这会功夫,冰块驾轻就熟地起锅,盛盘,十几块炸至金黄看起来就酥脆无比的排骨强迫症似的一层一层叠成小山,上面泛着的油光疯狂挑逗着她的味蕾,孜然与蒜香味混合着横扫过来,连那些配料都青是青红是红,在视觉上也做到了彻底的征服。 郁清歌盛了一碗饭,另一手端着盘子往外走,一转身就跟已陷入呆愣的她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对视。 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她在郁清歌一言难尽的眼神里涨红了脸,抠着墙壁半天才遮遮掩掩道:“我……渴了,来倒杯水。” 冰块平静地看着她,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夏晚木被香气馋得不行,一双眼不受控制地老往人家端着的盘子上瞟,一边嘴里还很没骨气地称赞了几句。 “没想到,你还会做菜呢,太厉害了。” 她盯着金黄的排骨,肚子里的馋虫被激发了一样骚动得不行,脸都不要了,硬着头皮发出暗示。 “闻着好香啊。” 郁清歌望着面前人小松鼠一样眼巴巴地瞅着食物不错眼的可爱模样,抿着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勾了勾,很快又压了下来,心知肚明地低声问了句。 “要吃吗?” …… 夏晚木捧着饭碗心情复杂地坐在桌边,一边唾弃自己的软骨头属性一边嚼着排骨,白皙的腮边始终挂着两团红晕,羞耻得根本不敢抬头看对面的人。 非人哉啊,刚刚还那边腹诽人家呢,转头就坐一起吃上了,什么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到头来帽子全扣在了自己身上。 痛心疾首,真是痛心疾首!想她夏晚木独立向上的一代有志好青年,从小也没短过吃喝,怎么今天就为一盘排骨卑躬屈膝折腰到底了呢?明明人家对你根本没什么好脸色,说不定背地里把你嫌弃到不行,你倒好,厚着脸皮去蹭人家的吃喝,这已经不是没有骨气可以形容的了。 面子都丢光了,她悲愤欲绝地咬着嘴边的肉,就着碗里最后一口饭咽了下去。 好吃……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冰块脸真是深藏不露,排骨炸得外酥里嫩、咸香适口,别说自家老妈了,比起外面大厨的水平也是毫不逊色。她舔舔唇,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已经空了的饭碗和桌边凑成一堆的骨头提醒她再吃下去有多不合适。 毕竟人家盘子里扒出来的,吃这么多已经是把丢过的脸放在脚底再踩一次了。她抬起头,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一眼摆在桌子正中的盘子,忍痛收回了目光。 “不吃了吗?” 郁清歌端正地坐着,两手支在桌沿,小学生上课一般的认真。她那边只有寥寥几块骨头,碗里的白饭还剩了一大半,看上去老早就收了筷,看戏似的一直观察着这边。 夏晚木红着一张脸,底气不足地点点头。 “你的外卖呢?” “退掉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明明是你自己拒绝的,现在又跑来嘲笑我的外卖哪去了?她抓着筷子,羞愤得几乎想一头撞死在桌边。 郁清歌点点头,也没再追问为什么要退掉,只是站起来收拾了一会儿桌上的残渣,朝她看两眼,语气不温不火。 “你吃好了东西放这儿就行了,我晚点会过来收拾的。” 夏晚木头皮发麻,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马脚被这眼光毒辣的冰块脸又看穿了心思,婉拒的话刚到嘴边,余光瞥见盘子里剩下的几块排骨,本来就不剩多少的骨气全都消失了。 “你去忙吧,我来洗就行了。” 冰块脸也不跟她客套,微点下头就回了房。夏晚木伸着筷子往盘里夹,羞耻到麻木,连手带肉都在抖。剩下的饭菜很快被解决掉,她沉浸在满腔的郁闷里把碗洗了,灰溜溜地缩回房间,把门关上那一瞬间才突然反应过来。 就郁清歌那鸽子蛋大小的胃,干吗要做这么大一盘菜呢?这摆明了就是有预谋的啊!莫非这冰山也是想搞好队友关系?既然这样,干吗要表现得那么冷淡,又干吗拒绝她的邀请呢?想露一手厨艺的话,跟她明白地说出来不就好了? 她靠在门上,百思不得其解,实在不知道这个难以捉摸的女人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不就十块排骨么?换我八年青春我不干了!╭(╯^╰)╮ 清歌:今晚酱爆牛小排 小夏:来了来了-,- 要开车了,渣浪联系,想看的记住密码:暴走的麦麦XDD
第38章 往事(三) 所有没什么道理的事除了在第一次经历时会让人有迟疑惑然之感,多发生几次就成了理所应当之事。因此夏晚木从一饭之恩,受到十饭,百饭,到后来竟然不觉得有什么心虚气短的地方,仿佛郁清歌做饭她洗碗是多么自然的事情,谈不上面子不面子。 但两个人的关系也仅止于此,除了训练以及赶通告的日子,每天的三顿饭似乎是她们生活中唯一的连接点,在三餐的间隙中,两人便各自躲在房间忙着自己的事,互不打扰,也鲜少交流。 夏晚木虽然在最开始时也曾觉得不妥,但郁清歌始终保持着平静又冷淡的态度,使她实在不知如何把握距离,索性就放弃追求原先预想的姐妹相亲的局面,很尽职地完成饭搭的任务。除了每次都很努力地把饭菜扫光,她洗碗时也是卯着劲把盘子灶台擦得闪闪发亮,企图通过这种隐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善意及好感。 听着很傻,说不定人家也不会注意到,但有什么办法呢?这大概是她唯一的选择了。虽然表面上两人风平浪静相处融洽,实则郁清歌始终竖着围栏不让她靠近自己的领地,自同住起已经过了五个月了,对面那个房间她别提踏进去,就连偷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平常生活中除了在饭桌上偶尔问她饭菜合不合口味,冰块几乎从不与她主动交流,好像她不是作为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存在,而仅仅是一台构造简单、容量极大的食物消化器。 大概郁清歌是看不上她的。 作为一朵从小到大都开朗活泼受人欢迎的小交际花,夏晚木被室友这样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铁石作风深深地挫伤了自尊。凭良心讲,她虽然在音乐方面是没有什么建树,在训练中总是被声乐老师点名批评,好歹也是个乐观积极的好姑娘,人也伶牙俐齿,长得也是那么招人疼爱,郁清歌是怎么能做到这样无视她的呢?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自信垮得很彻底,就算在外面粉丝数量日益庞大,各路媒体不吝赞美之词,还有同期的帅哥姐妹们疯狂攀关系,可带着数之不尽的鲜花与掌声踏回那个老破小的双人宿舍时,她就像十二点钟声敲响时的灰姑娘一样原形毕露——那个与她朝夕相伴的理应是最亲密的朋友,不太喜欢她。 但这样不尴不尬的局面在某个炎热的夏夜终于还是打破了,郁清歌在节目里不小心崴伤的脚踝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使她成功地侵入了这个人密不透风的敏感的内心。 起因是在综艺里某个游戏环节,她与冰块脸两条腿绑在一起,在跟当下风头正盛的某男子组合成员进行“两人三足”的比赛时不小心脚滑,带着冰块脸就要往地上摔。郁清歌站得好好的被大力往旁边一扯,反应很快地偏过身把她抱在怀里想稳住身形,但可能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最终还是随着她滚在了地上。 还好台上铺了厚厚一层泡沫垫,她一骨碌从冰块脸怀里爬起来,生怕把这人压坏了,却不明白是怎么从拉着人摔跤变成摔到人怀里的。只是脑海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以后真不能吃那么多了,家里厨子被她撞得脸色煞白的,不知道有没有压出内伤。 “你没事吧?” 那人少见地皱起了眉,额角沁出汗迹,看起来就很疼的样子。她紧张地把人拉着坐起来,半抱在怀里这里摸摸那里按按,不知道伤在了哪里,只觉得能让这样隐忍的人变了脸色,一定不是什么小伤。 郁清歌抓住她毫无章法按在腰部的手,吸了口气,轻声道:“脚弄伤了。” 夏晚木下意识地往两人还绑着的腿看过去,果不其然冰块的右脚踝红肿了一大片,看着特别吓人。她手忙脚乱地去解绳子,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围上来帮忙,又是拿冰块又是拿药油,但碍于条件只能简单地处理。后面的录制由于这突发状况草草收尾,眼看着郁清歌的伤处肿的越来越厉害,经纪人莫姐带着她俩去医院拍了片开了药,遵医嘱回家休息。 车开到宿舍楼下,司机王哥自告奋勇,一定要把伤患背上八楼。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慢慢上。”郁清歌垂着眼拒绝得很果断。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3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