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笙懒得跟他讲明萧灵的身份,蹙眉问:“争吵?是公司的人还是谁,看到没有?” 职员说:“我离得远,没看太清,但应该不是公司的人,穿得很红的一个女人……好像,周经理有喊她‘杜小姐’什么的,那个送外卖的就是跟她一起走的。” “杜?”林歌和凌笙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林助理,麻烦你跟过去看看她们去哪儿了,我先找黎总。”凌笙说完,急忙向黎觅的办公室走去。 “好的。”林歌应下,只得把还有余温的食物留在桌上,匆匆乘坐电梯离开。 * 距离宏江不远处有一家清吧,由于还是工作时间,店内的人并不多,一部分是不上课的学生,一部分是享受下午茶时光的白领。 舒缓的轻音乐与一杯清酒,算是缓解压力效果最好的搭配。然而,角落的一桌却没有这么和谐。 “回国不只一天了吧,都不知道跟家人主动说一声你的行踪?要是我今天没在宏江看到你,你还要装多久的失踪?”杜翩燕交叉双臂,居高临下地睨了萧灵一眼。 萧灵轻笑,漫不经心道:“家人?除了黎姐姐,我哪有什么家人,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定位有点不明确?” “你!” 杜翩燕气地差点想过去撕了那张脸,想到杜庆楠的话,又勉强按捺住翻涌的怒气,虚伪地笑笑:“萧灵,我对你说话不太客气,我给你道歉,但你要知道,这是姐姐在生气。你说你,回国这么久,都不跟家里人说,我们该多担心你啊?” 萧灵皮笑肉不笑:“姐姐?” 她倾身上前,缩短两人的距离,像是和亲人一样轻言细语:“不愧是姐姐啊,刚才我在宏江这么羞辱你,都能忍下来。看来,我是话说的不够直白,这样吧,我换个说法——我的家人只有黎觅一个,你爸妈不算,你杜翩燕,更是不配。” “我呸,你这个没人要的孤儿……啊!” 杜翩燕怒极,下意识就是一巴掌,却扇在了空处。下一秒,一杯柠檬水泼在了杜翩燕的脸上,其中夹杂的不少冰块还顺着滑入杜翩燕的脖颈,打湿了胸前的一片红料。 而本该挨打的人缓缓放下空杯,靠在软软的垫子上,一脸无辜:“哎呀姐姐,我手滑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毫无诚意的道歉,谁也知道绝对不会是手滑。 “真会装啊,要是让你黎姐姐知道你私底下是什么模样,你猜她还会不会要你?”杜翩燕银牙都快咬碎,又奈何不了萧灵,只得抽出桌上的纸巾擦脸,结果部分妆一擦就糊成一团,更加狼狈。 听了这话,萧灵的笑淡了几分:“那是我和她的事,轮得到你管?都说你不配,还上赶着当我的家人来管我?” “怎么,生气了?因为戳中你痛处了?哈哈哈哈哈,萧灵,原来你还会怕失去?我以为,身为一个孤儿,你早就认清自己一无所有了呢。” 孤儿。 一无所有。 萧灵抿唇,强压着的戾气开始反弹,那些年受到的恶言相向与针对,仿佛从来没有消失,纷纷涌了出来,化为当年那一张张或虚伪,或丑陋,或恶意的嘴脸。 但她,早已习惯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也早就明白,愤怒没有作用,软弱没有作用,眼泪更是没有作用。只要不反击,就只会给那些恶意火上浇油。 没关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霜雪一样的冷意浇灭了心头的怒火,萧灵撑着头,再次笑了出来:“你并不想我跟你回去,才会说这些来刺激我,对吧?说说看,找我什么事,除了提醒我是你亲爱的‘妹妹’以外的事。” 少女一笑,如春风方至,冰雪消融,那如画的眉眼,乖巧又可爱,隔着几桌的男生有些恍惚,感觉像看到了邻家妹妹。而杜翩燕却在合适的空调温度里,生生打了个颤。 似是巨兽蛰伏,等待时机一击致命。 可是……自小就无比软弱,最多因为自尊心而回敬几句的小女孩,眼下不过懵懵懂懂的十九,能有什么危险? 还不是她想刺就刺,不想刺就扔一边的小孤儿,顶多是运气好,得了黎觅的“好心”垂怜。 念及那个总是跟木头一样油盐不进的黎觅,杜翩燕恼意更甚,但心念一转,她忽然想起找萧灵的本意:“萧家的家产,你多年都不闻不问,难道你不好奇它在哪儿吗?” 萧家…… 萧灵的逆鳞有两个,一个是黎觅,一个是自己故去的家人,永远无法再放肆大笑的家。 再也无法掩饰情绪,萧灵第一次面色大变,眼眶通红,声音抖个不停:“不闻不问?你爸妈占了我家的东西这么多年,我明知道答案,还有什么好问?杜翩燕,你怎么还有脸找我炫耀?” 杜翩燕还未说话,萧灵又低低地笑了一声,自问自答:“哦,原来你是觉得,我只会泼水,才敢这么嚣张地跟我说萧家的事。” 没人知道,这一刻她的愤怒与悲伤几乎要形成最锋利的双刃剑,一端会用鲜血来进行最粗暴的报复,一端划伤自己。 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女人把自己的手递给杜庆楠和万虹夫妇,然后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说:“灵灵,这是你的干妈和干爹,当爸爸妈妈不在,他们就是你最重要的人。你干妈和干爹还有个孩子,是比你年长的姐姐,她叫翩燕,以后她会保护你的哦。”
可是妈妈,你看,这就是我的姐姐,你说好会保护我的姐姐。这就是你说最重要的干爹干妈,他们和天灾一起,夺了我的一切啊。 萧灵不在乎钱,但那些资产都是她父母的,哥哥的,就算不用,永远葬在萧家也没关系,却不代表那可以任人占用。 她决不允许。 杜翩燕后背发凉,总觉得越坐越冷,心里发憷,连忙道:“你误会了,我没有炫耀,更不是挑衅你!” “误会什么?挑衅什么?”萧灵面无表情。 杜翩燕原本是想借这个惊天秘密打击萧灵,看看萧灵悲惨流泪的模样,却没想竟然得知萧灵一直在误会杜家,不敢再卖关子:“你们家的家产,我爸妈没有动过一分一毫!” 萧灵完全不信:“继续编。” 杜庆楠和万虹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圣人,手上有那么一笔不容小觑的资产,会无动于衷?既然当初会为了钱收养她,现在装什么好人? 再说,她记得很清楚,当年杜庆楠和万虹收养她的时候,杜家正值公司破产的危急时刻,如果不是靠着萧家的资产,他们凭什么度过那么大一个难关? 杜翩燕为人骄傲跋扈,却从来不屑说谎,听到萧灵的质疑,很是窝火:“我无意听到我爸妈说,萧家家产不在他们那,而是在其他人的手里!” “在谁手上?” 杜翩燕顾不得太多,脱口而出:“还有谁,当然就是你一直奉为恩人的黎觅啊!” 萧灵脑袋轰的一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第26章 喝酒 等黎觅气喘吁吁地赶到清吧, 一眼便望到了角落的萧灵。 或许两人有心电感应,又或许是黎觅自带对萧灵的雷达, 无论是上次咖啡馆, 还是这次的清吧, 她总能一眼找到自己的小朋友。 只是,上次是萧灵在乖乖等她, 甚至是带着和凌笙一样的心情,捉弄她, 逗她, 亦或是试探她。她心里门清,却不会揭穿那个孩子。 反正她迟钝惯了,不会引人怀疑。 两人在一起生活七年, 纵然有三年没有朝夕相处, 但黎觅抽空就会偷偷去看萧灵。看那个孩子在千人观众前毫不露怯地演讲,看她在建模比赛里大放光彩,看她在辩论赛里大战四方,黎觅骄傲又心酸。 骄傲这不愧是她的小宝贝, 心酸这是她的小宝贝,却不能正大光明地送一束花作为祝贺。 其实她比谁都知道,萧灵没有外貌那么乖,那么无害。遭受家庭巨变的小兔子,被现实生生磨出了一根根刺,变成了身披荆棘的刺猬,极度没有安全感, 见谁都扎。 但萧灵同时又很聪明,就如同当年刻意去泥巴里滚一圈弄脏衣服,只为了不争夺同龄姐姐的风采,让自己好过的事一样,懂得适当的韬光养晦。 然后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击致命。 黎觅对小孩子没有耐心,一向也没有呵护小孩子的习惯,但看到在泥里倔强地无声哭泣的萧灵时,她第一次心软了。 在萧灵身上,黎觅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同样孤独,又不得不振作,不得不忍耐的影子。 恰好此时,黎觅的手机响了,成功引起了萧灵的注意。 于是,黎觅无视掉自己的洁癖,抱起那个泥里的小鹌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你哭吧。” 然后那只小鹌鹑很听话地哭了。听着小女孩放声大哭,又时不时溢出两声软软糯糯的抽噎,黎觅心里软成一片,第一次不觉得小孩子吵。 又或者,她圆了自己幼时的梦,自然不会觉得吵。 事实证明,有第一次心软,便有无数次心软。黎觅不记得到底经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回过神来,她就养了一个还没她一半高的小豆芽。 那段时间,朋友们都学凌笙的口气,吐槽说:“不得了,黎觅还没创业就未婚先孕,还是一只足足有九岁大的崽。” 虽然至今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崽躲了自己三年,但黎觅照顾她,已经成了本能的一个习惯。不再是圆满自己幼时梦想的借口,而是一种…… 维持了十年,也许还会更久的习惯。 因为这样了解,黎觅很快就发觉了少女眼里暗藏的愁绪。三年前少女就有这样的愁绪,今天更严重了,黎觅不由想,她迟早要给杜翩燕好看,竟敢这样欺负她的崽,还跑的比谁都快。 生气之余,又满是心疼。 黎觅在萧灵对面坐下,看着萧灵倒满酒,一饮而尽,又倒满酒,又一饮而尽。她喝的很快,往日清澈的眼睛里现在满是因饮酒而生的水雾,朦朦胧胧,一碰就碎。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作为当场逮捕小朋友喝酒的家长,黎觅应该感到愤怒和失望,但她却无法阻止,反而被少女那介于妩媚与纯真之间的姿态给迷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黎觅想亲吻那双美丽的眼睛,饮尽眸中浓郁的悲伤,还一片天朗气清。 “黎姐姐,你不骂我喝酒?”比平时还要软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劈醒了黎觅。 她居然想亲自家小朋友,她该不会是一个变态吧? 黎觅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很镇定,甚至手不抖,视线不变地开了第二瓶酒,替萧灵满上。萧灵有些诧异,黎觅又拿了一个杯子放在自己面前,也跟着倒满。 “成年了,喝酒不要紧,我也不会骂你。但是你一个女孩子,喝酒要注意分寸和时间,下次没有我在,不能要这么多瓶。”黎觅温声说,还用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碰萧灵的杯子。 萧灵愣了愣,旋即展颜。她的肤色偏白,脸染上些许薄红,宛如红梅缀雪,白是冰冷彻骨的雪,红是不愿屈服的梅,一笑便是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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