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露……”当一个人真正要面对生死时,就好像会瞬间成熟一样,汤沐笙壮着胆子摸了摸小道童的头:“初一姐姐说得对,你是个有能力的孩子,不要再自己毁自己。如果你用我的心尖血救醒她,我就原谅你。” 丹露莫名其妙的看着汤沐笙,嘴里嘀咕着:“谁要你原谅,丹露又没做错什么。”但是他拿着银针的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胸口被修长的银针刺穿,疼得汤沐笙抓紧了手边的藤条草蔓。很快,她感觉到跳动着的心脏触到了锋利冰冷的尖锐,那一瞬间,疼痛像爆发了一样,轰炸着她全身的神经,侵袭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疼得紧闭着眼睛,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声,心脏,一声声,一下下的跳动,急促而慌张,恐惧又绝望。 咚咚。咚咚。咚咚。 汤沐笙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感受着胸膛随着呼吸在起伏。死了么?她不敢睁开眼,生怕睁眼后看到的是一片阎罗地狱。但是周围很安静,没有草地上泥土的气息,没有心头上血腥的味道,没有小道童手中火焰的温度,也没有……没有利刃穿心的痛。 汤沐笙就这么静静的躺着,聆听自己的心跳声,当她确定自己的心脏正慢慢趋于正常平稳时,终于按耐不住紧张的情绪,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她看见头上不是天空,她坐起来,身边也不再是森林,她看看自己的胸口,被刺穿心脏流出的血渍也像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耶!!!啊!!!哈哈哈哈~~~”她兴奋的站起身,迫不及待的要试验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一切完好无损,她在原地旋转,跳跃,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劫后余生的兴奋让她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这时,汤沐笙左肩上的魂灯发出了明亮的光彩,她的头顶、双肩亦各射出一道光芒,在她面前的不远处连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三角形法阵。法阵先是旋转了180度,成为双点在上,顶点在下的样子,继而又在不断的拉长扩大,直到变成一个可以让人通过的大小,便开始一闪一闪的与跳跃的魂灯之光相互呼应。 “这!这难道是!”汤沐笙有些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走出八门二十四阵的虚境之门。她又兴奋又紧张的四处望了望,一片虚无中既看不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往前迈了一步,又停了下来,突然出现的法阵反倒让她有些犹豫了。 正纠结着,突然法阵之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哎?小道友,你怎么不走出来?” 汤沐笙一听,这不是天御宗凌非茗的声音吗?她赶快往虚境之门里一瞧,果然跟凌非茗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只见凌非茗乐呵呵的笑着对她招手道:“哎哟,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你跟我青遥宫有缘,你跟汤沐冉那个坏家伙不一样。还愣着干嘛,快走出来呀。” 汤沐笙在经历了几次虚境中的机缘后,突然可以回到现实,不由得万分激动,简直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了。面对着凌非茗的呼唤,她迫不及待的走近虚境之门,又突然停下,回头张望道:“可是我跟初一姐姐约好了要一起走完八门二十四阵的。现在我自己出去,万一她找不到我……” 凌非茗闻言朗声大笑:“啊哈哈?原来你一步一回头的不愿出来是为了等小师父啊?别傻啦,你机缘已到,虚境之门才会在你面前出现。小师父机缘未到,尚在试炼之中,是看不见虚境之门的。你不用等她了,快出来吧。”
“唔,这样啊。”听了凌非茗一席劝解,汤沐笙这才跨过虚境之门,来到凌非茗身边。 终于回到了现实的世界,汤沐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竹林之中。几名天御宗的弟子在此处临时支了几张小竹桌,摆了几把竹凳、竹椅。除了天御宗弟子,还有将近十人左右的应试者正围在桌边品茶闲聊,几人中男女皆有,无论年纪,各个神清气朗,面慈心善。 凌非茗示意汤沐笙也去桌边休息,很快便有天御宗弟子给她递上了清茶小点:“道友先吃些小食补补体力。且等考试结束,一并随非茗凌尊回去。” “谢谢道友。”汤沐笙拱手谢过,又目送天御宗弟子回去法阵门前守候,才拿起个糯米团子塞进嘴里,边吃边偷听其他的应试者聊天。 “哎呀,这个八门二十四阵真是太厉害了。” “可不是嘛,我竟然为了采一颗草药从山崖上摔下来了。” “啊?摔下来之后呢?” “说来惭愧,摔到半空我就昏过去了,醒来之后就看见了虚境之门。” “道友谦虚了,你这是劫后余生呀。哪像我,帮一村子的人辨别了毒草和仙草,就突然看到了虚境之门。” 众人纷纷一笑,说他的机遇虽不是惊心动魄,但也是救了全村的人。这是大家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坐在一边听他们闲聊,有好事者举起茶杯,向汤沐笙示意道:“小道友,看你年纪轻轻竟从生门而出,了不起呀,可否说说你的机遇,让我等见识见识?” 汤沐笙一怔,将口中糯米团子咽下,又吞了口茶,才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这是生门?!” 应试者道:“正是。” 汤沐笙不由得捂住胸口,慨叹道:“我为救初一姐姐被人取了心尖血,本以为必死无疑,想不到竟因此走出了生门。” “心尖血?!”懂行的人听汤沐笙说到心尖血,不禁额头渗出冷汗,露出敬佩神色。“取心血乃是人间剧痛,九死一生。小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侠肝义胆,英雄气魄,然当真令人佩服!” 汤沐笙摆摆手,什么侠肝义胆英雄气魄她觉得自己难以担当。毕竟方才取血时自己也是吓得要死,豁出去了而已。 倒是凌非茗远远听见,走近前来,将手搭在汤沐笙的肩上,轻慰道:“难为你了,如此无忧无虑的年纪竟会遇上生死抉择的机缘。你的选择很棒,汤沐冉会为你骄傲的。” 汤沐笙仰起头,看见凌非茗的温暖的笑容,顿觉窝心,局促得不知该如何回应:“我,我……” 凌非茗将压在汤沐笙肩上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又道:“只是今后若再遇见生死选择,务必慎重,思虑转机,切莫轻易就弃了自己的性命。” 汤沐笙仔细品味这几句话,似懂非懂。凌非茗见汤沐笙沉默,转而又问:“不知小师父遇到了什么危难,竟要你用心尖血来救命?” “初一姐姐她……” 许是朔月,茫茫海上,昏暗无光。欲近岸边,喧闹之声渐盛,红灯爆竹,好不热闹。海边熙攘的渔村,在村中嬉笑打闹的渔家孩童,看来都是那么熟悉。 初一讶异自己为何是漂浮在空中,俯视着人间的一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这,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干脆就任由潮湿寒冷的海风将她推着走。 随着气流,她经过渔村,攀附上海岸高高焦岩上的灯火辉煌之处。她越过这大户人家宏伟建筑的海蓝色大门,绕了一周庭院中茂盛殷红的珊瑚树,又随风穿过门庭,看着园中的人们行色匆匆,脸上洋溢着与祥和新年不符的紧张之情。 一扇屋门开了,有几个仆婢端着冒着热气的水盆跨进门去,初一便也随着风进了房。那房中华丽的床榻之上,有位年约二十五六的妇人正承受着痛并喜悦的生产之苦。 初一听见在旁服侍的嬷嬷斥责女婢将热水送的太慢了,也听见接生的稳婆在安慰即将临盆的妇人。 “王妃,不要紧张,调整呼吸,就快生了,快了!”
第42章 【紫麓仙缘】42 被唤作王妃的女人表情虽然痛苦的扭曲着, 但却不难看出平日里她定是个美人坯子。就连平日东海岸炽热的海风与骄阳都未能侵蚀她白皙的肌肤。 王妃紧紧握住嬷嬷的手,豆大的汗珠不停顺着额头和脸庞滑落。凌晨里羊水就破了,可现在已经入夜孩子却还没有出生来。如此情况连带着已为王族接生了一辈子的稳婆都有些慌了。 “王妃娘娘,这是您的第二个孩子了,这女人生孩子啊都是越生越顺溜的。您再加把劲儿, 马上就好了!”稳婆用尽语言去安抚王妃, 鼓励王妃, 生怕王妃万一难产丢了性命,可就不是一尸两命的问题, 说不定连带她和自家九族也要跟着陪葬了。 王妃自然是比谁都想把这个执拗的孩子带到人世间, 可现在,她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无比虚弱,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恍惚得变了形。有那么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濒死不远,连灵魂都要出窍了。 突然, 她腹中一阵剧痛袭来, 王妃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瞳孔在火烛的映照之下不可思议的放大涣散, 她竟在混沌不清中瞥到了一抹人影。 那人就在忙着给她接生的人群后的角落,满目茫然的看着她,王妃的灵魂深深陷入了那人空洞眼瞳的深处, 强烈撞击着那里面暗涌着的东海怒涛般的复杂情愫。 两人对视的瞬间, 王妃好像忘记了所有的痛感, 就像察觉到宿命一般, 她知道不管她看见的女人是谁,这个让她等了许久的孩子终于来了。 王妃在剧痛的畅快中跌回床上,好像身体中的一块重负终于被抽离出去。“生了!生了!快去禀报王上!”身边的人都在激动的欢呼,而她扭过头去,却再也看不到刚刚人群后那个剑眉星目,却虚妄得如同一层薄雾般的女子。 是我的孩子么……王妃无声的呢喃着。 她能听见大年初一的夜晚,焦岩下村落里的爆竹声,孩子们嬉闹的欢笑声,能听见身边下人奔走相告的说话时,急切的脚步声,甚至能听到烛台上蜡炬低落的哒哒声。可她唯独听不到她刚刚出世的孩子的哭声。 王妃瘫软在床,心中悲怆不已,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尽力挣扎起身想看看她的孩子,可身体里的力气却只够她声音嘶哑动动嘴巴:“我的女儿,她……怎么没有声音……她可安好?” 嬷嬷闻声凑上前来,脸上带着讶异的神色:“王妃怎知是个女儿?老身正想跟王妃道喜,恭祝您生了个小公主,咱们阿舸世子有妹妹啦。只是……” “只是怎样?我女儿怎样了?”王妃心头一紧,生怕这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儿有甚差池。 嬷嬷皱眉道:“只是小公主她……不哭不闹,任稳婆捏拍都不出声。她的双眼乌黑乌黑的闪着星光,好像在看着我们……有点……有点……怕人呢……” 王妃闻言,心知此子必非凡物,紧忙问道:“孩子呢?快把她抱来。” 嬷嬷面带难色,回禀道:“您生产的时候,大祭司一直在外候着,孩子一生下来,他便让稳婆把孩子抱走了。” “什么?大祭司他……抱走了我的孩子……”说了太多的话,王妃早已虚弱无力,再听孩子已被大祭司带走,心头一冷,昏厥过去。 初一本想再多看那被唤作王妃的女人几眼,置身在黑暗冰冷的虚无之中,她莫名贪恋起那女人眼中对她流露出的温柔亲切。让她十分懊恼的是,她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或者说,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身体。当稳婆打开房门,将王妃的孩子抱出房间时,她也只能随着风飘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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