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初一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药童。 “请三位上仙不要误会,我只是点了他的穴位。”药童先将青衣和粉衣的两个小鬟收做绿树叶和粉花瓣,纳入手中,才再次对初一、凌非焉和凌非茗郑重的拱手施礼道:“小灵黄芪,方才听二位上仙提到绕紫,斗胆一问,可是那专噬失意女子魂魄的上古花妖绕紫?” “哟,一介灵子知道的还不少呢,正是那个绕紫。”凌非茗饶有兴致的示意药童讲下去。 “既如此,想必陆小姐是被绕紫选作了妖转的宿主,几位上仙今夜此来是为保护“负心人”李公子,以防花妖傀儡二次妖转的吧?” “不,我们只是来阻止花妖傀儡二次妖转的。”凌非茗看了看躺倒的李存,真是一点保护他的念头都提不起来啊。 “小灵感谢几位上仙手下留情,保我道行。小灵愿将所知之事,如实相告。” 凌非茗见黄芪说的真切,点头应允道:“我看你个不是害人性命的恶妖,暂不会断了你的修行。只是上仙就不必叫了,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黄芪摇摇头道:“陆小姐与李公子有婚约不假,但那陆小姐的心上人,却未必是他。” “不是他?!”初一心中一惊,凌非焉也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宝剑。 黄芪继续:“小灵在这不林山中潜修向道已有319年,从李家上一辈李天举在此修建玉草园种植药草,到李家独子李存出生,小灵都一一看在眼中。李家公子的身体天残有损,平日里很少走出庄园。他与陆家小姐的婚约,乃是两家父母所定。李公子也只在去年药王祭上,见过陆家小姐一面。我想,陆家小姐大概连李公子的样貌都未曾看清吧,又何谈是她的负心人呢。唉,说句不中听的话,那陆家小姐怕是早已心有所属,才一再推辞与李公子的婚约吧。” “非焉!等等我!” 果然,黄芪话音刚落,凌非焉便立刻点起轻功,直奔玉草园外。初一和凌非茗也赶快随之而去。 三骑快马在夜色中沿下山之路绝尘而去。 苏南府繁华,可苏南府的官狱却不是什么好地方。南卿自打被从堂上收到监狱里,就焦焦躁躁的在巴掌大个小隔间里踱来踱去。到现在她依然无法相信陆念薇已经不在了,即使有赵捕头带来的噩耗、堂上看见的“证据”、悲痛难忍的陆起元,她依然觉得这一日内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南卿不断想起在苏南府县衙大堂上受审时的场景。 “大胆凶徒。“陈知府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象征性的拍了怕惊堂木以正威严。上午有衙役来报,称怀疑梧桐楼的南卿杀了人,赵捕头已将嫌犯缉拿归案,即刻便可升堂问审。 陈定儒一听,登时暗感兴奋。原来这陈知府本在京中当差,还与朝中重臣颇有些来往。怎奈自家亲信犯了些事,栽在监察御史陆鲲的手里,连累他丢了京官,谪贬苏南。 可说是谪贬,这苏南府也是大炎繁华之地,又远离开京,陈定儒反倒如鱼得水,舒服自在。尤其那被他奉为头号大敌的陆鲲,不是别人,正是苏南药商陆起元的长子,陆鹏的长兄,陆念薇的哥哥。陈定儒一直想找个机会报报仇,解解恨,但却苦于没有机会。 而这陈定儒虽然才能平平,却又偏爱附庸风雅。梧桐楼在他苏南府开了若干年,他也没等猜中琴曲,尝出美酒。因此也就从未进得楼去。不过陈定儒想去梧桐楼倒不是为了南卿,那小丫头在他眼中青涩得跟个雏儿一样,他看上眼儿的,正是梧桐楼的当家俏玲珑。 如今陆家和梧桐楼扯上了恩怨,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机会!陈定儒双目放光,马上咐下人伺候更衣,穿好官服,直奔苏南府大堂。 待他来到正厅,凳子还没坐稳就看见堂下站立之人果然是梧桐楼的丫头和陆家的人,陈定儒心中暗爽,坐上正中。突然身前一声大喝,把他吓了一激灵。原来是赵卜柱心切大喝:“还不跪下!“ 陈定儒瞪了赵卜柱一眼,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象征性的拍了怕惊堂木以正威严,道:“大胆凶徒,所害何人,因何害人,如何害人,从实招来。” 孰料堂下的丫头面带悲恸,对陈定儒的问话全然不顾理会。见陆起元由二子陆鹏扶着,站在府衙侧席,南卿便下意识的看过去,像在求证。但陆起元神色悲痛,泛红的双眼也紧盯着南卿,几乎要喷射出仇恨的怒火来。 此时此刻,陆起元恨不得生吃了这个害了她女儿的凶手。为什么明明两人同去赏月,南卿还好生生的活着,而自己的女儿却……只是这样而已,陆起元便深深的感到了命运的残酷与无奈。 “怎么会……”似乎从陆家人的表情中读出了事实,南卿不愿却也只能相信。纷乱的心绪让她一时难以理清陆念薇为何会惨遭毒手,究竟被谁所害,还有自己怎么会被当做凶手给拉到了府衙大堂上。但却忽然觉得腿上一疼,扑通跪倒在地。 原来陈定儒方才要南卿跪下她却无动于衷,于是心生恼怒,便命衙役用廷杖打在南卿膝盖后面。南卿哪里肯就,正要起身,背上却又狠狠挨了一杖。 其实南卿毕竟是有些道行的,衙役杖上的力度她只需提些内力,便可抵消十之八九。但她没有,她一心都在想着陆念薇的事儿。 念薇是真的……死了……啊…… 这个噩耗狠狠冲击着南卿的心神,比背上的廷杖之痛火辣多了。 “陈知府,无凭无据你怎么敢断定南卿就是凶手。我劝你问话可以,休要再碰南卿一丝一毫。 ” 哎哟!竟然有人在知府衙门里威胁堂堂知府老爷?陈定儒循声望去,围观人群中一个风韵卓卓的身影映入眼帘。陈定儒万万没想到发声的人竟是梧桐楼当家俏玲珑。他本就对梧桐楼和俏玲珑心怀不满,现在这女人又当堂挑衅他知府老爷的权威,这让陈定儒顿感不悦,仿佛受了莫大侮辱般拍案大吼:“哪来的刁民,竟敢咆哮公堂!” “刁民不敢当,梧桐楼当家,俏玲珑!”原来,萦朱早知南卿与陆念薇颇有交情,担心陆念薇的死讯让她承受不住,再如千年前南镜玄死时那般大闹一场,毁了她蛰伏此地以图大事的计划。 于是她也赶来府衙,正撞见衙役杖击南卿背部,不由心生担忧,出言警示。她嘴上回着赵卜柱的话,视线却一直停在南卿身上,满是暗示和隐忍。 “哼!青楼dang妇,安敢喧哗公堂顶撞本官!来人,给我拖出去!”陈定儒懒得跟俏玲珑纠缠,挥挥手让衙役解决问题。反正梧桐楼他也进不去,提审南卿再为难陆家才是紧要大事。 “南卿!”萦朱不见南卿回应,担心她把持不住坏了她的千年大计,却又被衙役推搡着往外走,微微有些焦急。想她俏玲珑几千年道行,莫说一个苏南府县衙她闯不得,就是整个苏南她想要,也能瞬间把这人间天堂化成地狱。只是听绕紫说天御宗的人已经潜进苏南来了,她只想带上南卿,或隐匿起来,或一走了之。若是大开杀戒,只怕天御宗倾巢而出,那便是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她不愿冒这个险。至少,不愿为了一个随时可以处死的小妖南卿冒这个险。 “我知道。”南卿听到萦朱叫她,转过头,看到萦朱被人拦在外面,正摇头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南卿明白萦朱的意思,答应着,让她放心。 于是乎,陈知府立刻进入正题,上任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他如此积极于办案。 “堂下之人,姓甚名谁!” “南卿。” “哦,南卿。本官再问你,陆家两个丫鬟说你昨夜与死者陆念薇同船赏月,可有此事?!” “未有。”南卿非常讨厌陈定儒在念薇的名前加上死者两字,她对陈定儒的问话便是更加惊诧:“昨夜我一直在梧桐楼中,从未出门。” “没出门?”陈定儒若有所思的看看似乎很惊讶的南卿,又看看满面愤恨的陆起元,又对南卿道:“陆家两个丫鬟可是亲眼看见你登上了死者陆念薇的画舫坐船,这你又该如何解释?”
第72章 【妙莲花殒】72 “必不是我, 昨日梧桐楼的开门曲由我负责,从下午我便在楼中准备。及开门时,又有一人识得我所弹奏的琴曲,便请上楼来,奏琴品茶几至天明。” 陈定儒又管陆念薇叫死者了, 南卿真的是感到气血上涌,恨不得冲上去抽歪他的嘴。但她还是很配合的回答了陈定儒的问题。毕竟她也想对陆念薇的案情提供些有用的线索, 省的这些昏官一直把她当作凶手, 反倒让真凶逍遥法外。 还有,南卿多少也知道些陈知府与陆家的过节,心知这陈知府未必能为陆念薇的事儿真心出力,所以,她其实已做好了私下自行调查的准备。 “如此, 着陆家两个丫鬟上前对质。”陈知府将两个丫鬟宣道堂前,惊堂木一拍,喝到:“你们两个,看看清楚, 昨夜与你家小姐同船赏月的, 可是此人!” 两个丫头本是很待见南卿的,毕竟以往南卿一来,小姐就会赏她们些时间和银子, 让她们去自行逛街玩耍。可现在, 南卿转眼变成了谋害小姐的杀人犯, 她们不禁惶恐起来, 匆匆瞥了一眼,便道:“回禀知府大老爷,是她,正是她。” 南卿心中疑惑,昨日分明没有出门,为什么两个丫头如此笃定,但见两个丫鬟虽然慌张,但却并无说谎神色,心中便更加狐疑。于是问道:“你们说是我与你家小姐赏月?那……之后可有其他人再次登船?” 陈定儒见南卿此言一出,萦朱和陆起元、陆鹏都露出了关注的神色,也随着问道:“你们两个,如实回答,南卿上船后,可有他人再来?” “回禀知府老爷,我们……不知道……”小丫鬟抽抽泣泣的,实话实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陈知府又问。 “因为小姐赏了我们一些银两,说南卿姑娘来后,我们就可以去状元巷买些胭脂水粉,天明再来接她。”一个丫鬟回答。 “对对对,然后,然后我们就放下小舟上岸去了。”另一个随声附和。 “陆念薇让你们走的?!”听到这样的回答,陈定儒有些出乎意料。如果小丫鬟说是南卿用银子买通她们下船,他便可以即刻定罪,都不用给南卿辩解的机会。 “嗯,是小姐让的……”说到这,小鬟想起陆念薇那时的甜羞笑容,不免垂泪。若是小姐当时没有让她们下船,也许今日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小鬟那边没得到什么有利的证据,陈定儒再次把注意力转回南卿,“你说你昨夜不在画舫,本官现在不仅有人证陆家丫鬟,更有物证证明你就在船上!” “物证?”南卿不知陈定儒所说物证为何。 “呈上来!”陈定儒见南卿惊讶,心中喜悦。 衙役得令,将一个木盘送到陈定儒案前。陈定儒挥手道:“公示。”于是衙役又将那木盘双手托着绕场示众,最后停在南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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